念昔低垂着头,连忙迈开脚步爬上一只狭窄的木质楼梯,“咚咚声”的脚步声混合着楼梯的“吱呀”响起,她爬得太快,太急,一只手用力地扶着那摇摇欲坠的楼梯,深怕一步小心就掉下去。
终于,爬到了她的住处,她猛地将房门关上,打开一只晕黄的灯泡。
那是一间小阁楼,房间狭窄异常,只能容得下一张单人床和一只小桌子,不过,房间内被打扫地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狭窄的床铺,床尾叠着几件衣服,一旁靠窗的桌子上,摆放着几本英语课本。
进屋后,她将半潮湿的风衣外套脱下,其实这已是初夏的季节,天气燥热得很,这件风衣外套完全是她的防御护甲,来了这里两个月,她出门都是要穿风衣戴口罩的,这样才够安全。
动作利索地脱下身上的服务员工作服,挂在墙壁上的挂钩上,楼下男人女人的欢爱声还持续不断,楼下的那男人是她的房东,华国人,平常很少回来,也是他提供了她各种假的证件。
她现在的中文名叫萧萧,英文名叫Abby,那个房东帮她随便起的。
从床底下抽出一只塑料盆,从墙壁上取下一条浴巾,她打开另一扇门,出去。
平顶屋上,有一间铁皮屋,里面有一只红色的塑料桶,里面有一只自来水水龙头,这里便是她的浴室。
她坐在一桶冰冷的凉水里,动作利索地为自己冲着身子,打上肥皂。
忙碌了一天,全身上下很酸,在凉水的刺激下,那些酸痛的地方也就更痛了。
“萧萧,挺住!”嘴角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容,她对陌生的自己鼓励道,只是,心口没来由地一阵酸涩。
应该是想念家里原来那豪华的按摩浴缸了吧……
“啊——谁!”
从浴室外传来一阵声音,她连忙大吼道,捉起浴巾为自己裹住,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只见一道身影从楼顶跳了下去。
“偷窥的不得好死!”她冲着那道黑影大吼道,吼完才发现自己的身子颤抖地厉害。这种情况遇到不止一两次了,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什么人都有。
一股心酸倏地汹涌而上,鼻头泛着酸,要是在以前,她一定会吓死。看着那只塑料桶,脑子里竟浮现起那张可恶的俊脸——
许北黙!滚!滚出我的脑子里!滚!
没容那不争气的泪水落下,她连忙擦好身子,穿好睡衣,走出了浴室,回到她那小小的窝里。
……
白天,人头攒动的街头,一座喷泉边,一个身着怪异“服装”脸上画着华国特色京剧脸谱的女孩站在喷泉边,她的腰上别着一只MP3,纤细的身姿摆出奇特的造型,她的脚边放着一只碗。
女孩正是萧念昔,她身上穿着的是用报纸剪裁出来的服装,她的表演吸引了很多路人的关注,有的人开始朝着她的碗里投钱币。
她感谢自身的一些特长,以前学过很多年的舞蹈和美术,以至于她此刻在街头摆出的舞蹈姿势,能够入得了观众的眼。
在这些英国人眼里,任何与创作有关的行为,都被称为艺术。
她在这跳舞,帮人画肖像。
每天白天上完英语培训班,花出空闲的时间琢磨一些小点子,总能有几十磅收入。这点钱也足够她日常的开销了,这些钱也让她在英国的日子渐渐地不那么拮据。
萧萧,原来你自己也可以养活自己呢。
许北黙茫然地走在伦敦的街头,双眸茫然的在人山人海里逡巡。
有时候,他会有种侥幸心理,会不会就在这人山人海里,与她偶遇?
对面喷泉广场上的行为艺术表演吸引了很多观众,他也看过去,那抹熟悉的身影令他心头一颤,定睛看去,只见一个分不清男女的人,穿着一身用报纸剪裁出来的衣服,脸上画着诡异的惊惧脸谱,摆着的却是芭蕾舞里的天鹅姿势,造型异常怪异。
只是,那身姿令他有看到她的错觉,仿佛那就是她,正在跳着芭蕾舞。
不,念念怎么可能会这么大胆,做这样的事情?
只是,脚下的步子还是不自觉地朝着那喷泉广场走去了——
一个姿势摆累了,她听着耳机里的英文,又调整了一个姿势,脸上的油彩令她的皮肤过敏,有些难过,深吸口气,再坚持一会!
看着碗里的钱币,她在心里为自己打气,咬咬牙,坚持一会,明天早上的早餐也就解决了!
不经意间,在马路上好像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一瞬,心口猛然地一颤,再定睛看过去,什么都没有——
“许总,安小姐突然早产,现在已经送去医院了!”许北黙在要走到广场边时,突然接到手下的电话,他朝着僻静的角落走去,接起了电话。
安安早产……
“我马上赶回去!”挂断电话,从僻静的角落走出,他连忙走向了对面的车里,在车上,又不由地看向喷泉广场,人群似乎散去了,那个表演者正在收拾道具,好像要离开——
他甩了甩头,转身离开。
怎么可能会是他呢,边收拾东西,念昔边在心里暗暗地想,只觉得是错觉。
就算是他,也不可能找到她的!
不过,让他看到自己在街头这样行乞一般地过活,他会是怎样的心情?一定会嘲笑她吧……
萧萧!你想太多了!
回到住处,刚推开门,这次没听到那令人厌烦的欢爱声。
“喂!”一道轻佻的男声响起,念昔抬眸,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朝着自己走来,正是她的房东。
高而瘦的身材,给人以压迫的气势,她首先看到的是男人那双黑色的大头皮靴,轻轻地抬头,男人在看到她那一脸京剧脸谱时,漂亮的黑眸睁得大大的,线条明朗的薄唇也大张着,像是见到了什么怪物吧。
“我这是见鬼了吗?!”男人低咒一声,吐掉嘴里叼着的牙签,痞痞地看着她,一脸的惊愕转为嘲笑。
他的身上有浓浓的烟草味,念昔微微蹙眉,“房东先生,有什么事吗?”遥记得那天她刚找到这里时,是在晚上,当时也没看清楚男人的脸。
这个时候,这男人的脸,她看得清清楚楚,很俊帅的一张东方面孔,那五官竟有几分神似许……她甩开这个念头,只觉得自己真又是发神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