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商量着如何对付秦棠,聊了一会儿,他们忽然出现了巧合的沉默。
没人打破沉默。
事情虽然仅仅过去七天,当日的景象,常常浮现在陈羽的心中。
包括林涛和李钦等人,表面上,觉得可以和秦棠一战。
实则,秦棠经常会化作梦魇,出现在他们的梦境中。
魔教教主声名赫赫,战功彪炳。
就算现在退隐了,依旧有无数人忌惮他,仿佛他一人立于原地,就比得上千军万马。
来殡仪馆的人越来越多了,其中,各行各业,各型各样的人,汇聚此地。
有陈世昌生前的追随者,也有平日里的官场对手。
大家平常争斗惯了,尤其是紫轩商会和金陵七家族的拼斗。
今天算是以死者为大,暂时放下争端。
“我的父亲,决不能白白死掉。”
陈羽仿佛一晚上长大了,他恨恨地咬住嘴唇。
那晚上,从秦棠口中得知父亲已死,他派人掘地三尺,才从不知名的草丛中,挖出了父亲的尸体。
他犹然记得,小时候父亲跟他说,要办一件大事。
这件大事办完,那么以后陈家在金陵,就会永远的扎住根。
而且陈世昌办到了,陈家自十几年前,不但官场得意,还在商业领域有了立足之地。
是父亲陈世昌带给他优越的生活,他还没尽孝,父亲就这样死了。
“你我和那魔头,都有杀父的不共戴天之仇,此仇必报。”林涛出声安慰。
尽管,他这几天想破脑袋,也没想出可以压制秦棠的办法。
可,距离秦棠给出的三个月之期,越来越近。
难不成,真的要等到三个月之后,秦棠取他们首级?
“我陈家衙门,手下兵卒上万,能不能直接捣毁那魔头!”陈羽拳头攥紧,大声道。
“这些事情,还是从长计议比较好。”
林涛嘴上是这么说,心里不由得叹气一声。
这个陈羽,还是太嫩了,才会说出这么没脑子的话。
魔教教主秦棠,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明皇神侯。
是皇帝亲封的万将统领,手下握八十万禁军,更别提还有教众千万。
你陈家区区上万兵卒,拿什么去和秦棠拼斗?
要想打败秦棠,舞刀弄枪是绝对行不通的,只有用更高层面的东西才能搏一搏。
诸如舆论,诸如把柄。
这些,他现在跟陈羽说,为时尚早。
而且,陈羽在他眼中,只不过是个马前卒罢了,如果废了,那就废了。
上午九点整。
来吊唁的宾客,来的差不多了。
偌大的外场,坐着黑压压的一群人,鱼龙混杂。
百步长阶之上,陈羽站在最高点,看着台下泱泱众人,对着天空喃喃道:“父亲,您都看到了吗,这些人,都是来送你最后一程的。”
“少爷,这是今天吊唁的宾客名单……有一个人很奇怪,非要用红笔写他的名字。”仆人递过来一册薄本。
陈羽眉头一皱,拿过花名册,刚翻开第一页。
页眉,那鲜红如血,且凌厉到仿佛要破纸而出的两个字,险些刺瞎他的双眼。
“秦棠!”
惊声之下,林涛如临大敌,接过花名册,果真看到那两个大字。
“他怎么会来!”李钦声音颤抖,难以置信。
下面的宾客,忽然一阵哗然。
“那什么人啊,不好好坐着往上面走什么走?”
“是啊,难不成是想哗众取宠的?”
一干人等,议论纷纷。
陈羽,林涛等人,朝着台阶下一看。
那道他们永生难忘的身影,正缘着台阶,一步步往上爬。
他就这么,双手自然负于身后,昂首挺胸,轩盖如云。
那股傲然天地,唯我独尊的霸气,侧漏而出。
仿佛,这是登神长阶,他,即是神。
四大护法,只有七杀龙王尾随,手撑一把油纸伞,替他挡住寒风。
“他……真的是他!”
林涛李钦,对这个人太熟悉了,就算是秦棠化成灰烬,他也能认得出!
“来了……来得好!”陈羽强行压住颤抖的双腿,咬牙切齿。
他,太恨这个人,尤其是秦棠今天的行为,几乎让他失去理智。
这个杀父仇人,居然能够若无其事,来参加葬礼,吊唁亡者。
这,就是在挑衅,就是在羞辱!
就是要陈世昌死不安宁!
而林涛等人,面色麻木,舌头打结。
刚刚,他们还在畅谈,日后如何收拾秦棠。
说起来,异常轻快,似乎报这一箭之仇,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板上钉钉。
但是,真当再次面对这个魔头之时,心理和生理,都在告诉他们。
什么叫作畏惧!
那是一种,跨越了阶级的威慑力。
一言生,一言死,一语概之!
“把衙门的人,能调遣过来的,全给我叫过来!”
“把整座殡仪场,给我围个水泄不通,一只苍蝇也不能放走!”
“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神通!”
陈羽下达了一连串的指令。
眼看着,秦棠已经来到了长阶的一半。
大家疑惑的目光,一刻也未从他的身上移去。
林涛在陈羽身后,劝慰道:“贤侄,你真要,今天就和他决个生死?下面,可是全金陵的权贵人士。”
“要是事情闹得太大,你我的家族的事情,被牵扯出来,就不好了!”李钦也在一旁告诫。
假如李莫申和林远斌的死,被一同卷出来,那么他们几个家族,暗中谋害秦家的事情,就会暴露。
到时候,他们少则受到社会谴责,多则面临牢狱之灾。
这也是他们一直把死亡真相掩瞒的原因。
未等陈羽下定最后的决心,秦棠已经走了上来。
目光,戏谑,而悠然地落在他们身上:“诸位,为何愁眉不展,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陈羽极度怨毒的眼睛,死死盯着秦棠。
林涛李钦二人,则是局促地低下头,避其锋芒。
“不开心就对了,因为你们不开心,我就很开心。”秦棠哈哈大笑,毫不顾忌这里是灵堂。
“贤侄,慎重!”
林涛在背后,再度偷偷告诫。
七天前,秦棠说留给他们三个月时间。
那就是说,今天他来这里,充其量是要再吓吓他们,不会再大开杀戒。
这个时候,只要沉住气,就万事大吉。
就怕陈羽脑子不好,非要硬刚,到时候被一巴掌拍死都没地说理去。
就在这时,陈家的管家,陈福,站了出来。
他四十岁左右,在陈家做了快十年管家,许多事情,看的比陈永昌还通透。
虽然不知道这个秦棠是什么身份,但是似乎在搞乱现场秩序,必须撵走!
“喂,小子,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滚开吧!”
语气,不屑而跋扈,仿佛是天王老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