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谁打得？”陆匪翧又问，低沉的声音里寒意渐渐凛冽。
乐照摇摇头，感觉到眼泪要掉下来，立刻低下头去，声音都堵在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
“说话。”
陆匪翧微微提高声音，很烦乐照这种态度。
乐照哽咽着，抖着声音求他，“你别问了。”
她感觉自己要崩溃了，在最难受的时候，再多问上一句，她所有的防备就会摧毁。
陆匪翧沉默了两秒，伸出两指抬起她的下颔，不容拒绝的强势，乐照在他掌中抖着湿漉漉的睫毛，眼泪一滴一滴，顺着眼角没入到鸦黑的鬓发里，又好像是滴在他心头上。
乐照真的很难堪，感觉得到他的视线，一寸寸逡巡在她的脸上，所有的狼狈和脆弱，都暴露在他眼前，她很抗拒这样的感觉。
“让我走吧，陆先生。”乐照咬了咬唇，“这件事，改天再聊，行吗？”
现在她只想离开这里。
因为最痛的，不是来自于陆母和容宛的恶意，而是最亲的人的“刀子”！
乐照脸一偏，挣开了陆匪翧的手，本来他的力道就不重，但下一秒就被握住了手腕，直接拖了回来。
“跟我进去。”
陆匪翧的语气不容置喙。
乐照被他拥着，铁钳一般的肩膀搂着她，两条腿更是被他拖着往那个灯火通明的地方走去。
“不要，我说了不要。”
乐照绝望了，那一刻，对陆匪翧的讨厌达到巅峰，为什么非要把他再拉回到这个让她丢脸和难过的地方来。
“我在你眼里没有一点点自尊是吗？”乐照噙着泪，讥讽得笑出声，“随你呼来喝去的是不是？反正你是要找一个听话的妻子，那你再找个更听话的，反正对你来说都没有差别。我没办法随时随地都陪着你演戏，我有情绪，我不像你！”
陆匪翧脚步一停，冰冷阴沉的眸光落到乐照的脸上，唇边竟然是勾起了一抹上扬的弧度。
他抬手抚上乐照的眼眸，那个瞬间她呼吸一窒，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他略带薄茧的指腹落在她细腻软滑的肌肤上，神情看上去深情如许。
乐照心跳突突得，不安又迷乱。
“我不喜欢别人哭。”手上的动作温柔，可是说出来的话虽然是一惯的霸道。
乐照一口气堵在心里，眼泪倒是真的流不出来了。
陆匪翧这一次握住乐照的手，大掌带着灼热的温度，强势霸道得扣在女人的小手上。乐照本能要甩掉，陆匪翧却不容拒绝得改成了十指交握的牵手方式。
这样属于情侣间亲昵的手势，让乐照完全无从招教，她抬起眼眸，发红的眼睛水汪汪、娇滴滴，整个人看上去格外柔软可欺。
“你，你不要这样，松，松开我。”斥责的话，听上去更像是在撒娇。
陆匪翧深深得看了她一眼，坚定、傲慢、不容违逆。
“我会保护你。”
这句话好像有魔力，乐照一瞬间就忘记了抵抗，好像得到了一句郑重的承诺，也是保证，就是没来由得相信他会说到做到。
就是那么心神晃荡的一秒，乐照就被牵着，重新步入了陆家。
佣人一看到陆匪翧回来，皆是一惊，正要打招呼，陆匪翧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客厅里的那些人对陆匪翧的到来还无知无觉。
你一言，我一语，还在批判乐照。
“看到没，她就是这种态度，一点礼貌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陆家高攀你们乐家。真是可笑至极！”
“对不起，对不起。”卑微的道歉声，来自于阮慧兰，“我希望你们不要怪她，她毕竟年纪小，以前一直都是跟着外婆长大。陆太太，我回去会让乐照那个孩子公开道歉的。”
“不用了。”容宛拒绝了阮慧兰，不是因为心软，而是不想再让乐照的名字跟陆匪翧扯到一起，“伤害已经造成，你们做什么也于事无补。我的名誉毁了，还连累匪翧的名誉。”
“乐照玩那些手段真的恶心，陆家和容家是世交，她那个脑子根本就不会为一家人着想。要是我的话，我是不会原谅她的，宛宛你真是太好说话了。”明莉还不忘踩一把乐照，捧一把容宛。
阮慧兰愁眉紧锁，容家也好，陆家也好，都得罪不起，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忽然就朝着容宛跪了下去，膝行几步，“容小姐，请你消消气，乐照这个孩子从小跟我不亲，是我管教不周，我向你道歉，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管教这个孩子，请你高抬贵手，原谅乐家。”
陆匪翧听到这里，俊颜上已然是寒霜密布，已经明白了一个大概。
再看乐照，她站在那里，像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麻木得听着这一切，唯有紧咬着的唇部潋滟滴血，红得过分，泄露了她此刻心底真实的情绪。
有这样一个母亲，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她显然已经被击垮，脆弱得好像再多待一秒就会粉碎。
陆匪翧忽然明白她刚才的抗拒，你不能要求一个人随时随地都必须坚强，他牵着乐照往外走去。
跟在他后面，乐照缓缓眨了眨眼，不理解陆匪翧的这个举动的意义，还是说他听到了他们的话，也在心里面给她判下死刑？
她确实是比不过容宛，有那样显赫的家世背景，一向眼高于顶的陆母对容宛都是和蔼可亲的。
所以她可以理解陆匪翧带她离开的原因。
只是心里那股越发浓郁的苦涩，好像漫到了舌尖，苦到脸上的笑都有些惨淡，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陆匪翧回头看她，只觉得刺眼，松开了她的手。
乐照掌心一下子空了，心里瞬间有种失落的感觉，但是下一秒就被拥到陆匪翧的怀里，贴着那精致冰冷的西服，熟悉的清冽气息却叫人安心，她鼻尖猝然一酸。
陆匪翧的大掌扣在她的后背，在脊椎线上缓缓摩挲了两下，在女人耳垂边低语，“我允许你哭。”
不需要她再强撑着挤出难看的笑，他心里会感觉不舒服，像是有人捏住他的心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