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逃亡（三）
小刘光几天来大部分是晚上走，白天歪到茂密的草丛中，或是稠密的庄家地里躲藏。 。时值秋季，玉米、甘蔗均是六七尺高，他是一个小孩子，藏到里面，即使走时也又有意猫着腰，倒也不易被人发现。
实在是太累了，小刘光窝藏到一块玉米地里就睡着了，正睡得香，突然觉出小腿被什么东西给咬住了，生疼，他猛地高喊一声：“啊呀！”随着下意识地一拳打了过去，就听得一声惨叫，一条恶狗生生得被小刘光打破了脑袋，跌了出去，把玉米压倒了一大片。小刘光此时也顾不了疼痛，他以为是追他的人弄得狼狗，慌忙站起来，见只有一个穿着庄家人服装的男人，看去不是江家鹰犬的装束，才放下紧绷绷的心，小腿也立时疼痛起来。
来的是一个中年人，见他的爱狗，脑浆迸流，真是死狗躺在一边，心里大怒，正要与小刘光理论，就听小刘光说：“大叔，对不起！是我无意中把狗给打死了，我给你赔上些银两吧！你看得赔你多少？”
这中年人叫王三，为人甚是老实，平时也不做越轨的事情，人们都叫他王老实。这块玉米地是他的，他正出来要扳点玉米棒子回家煮得吃，就遇上这事，很是恼火，正要发毛，听说是给他赔钱，而且问他要多少，就把满腔的怒火压下去，说：“你说给我赔银子，问我多少，那你就给上十两吧！要知我这狗又肥又大，那天张员外给我十两我还没有卖，看你也没有多少银子，就少给些，十两算了。其实一条平常的狗最多也就是一两银子，这里的人均说他是老实人，人人叫他王老实，看来遇到钱财的事，并不老实，也想诈骗一些。
小刘光在死去的江府人员身上一共才搜寻出十几两银子，在村子里吃饭买衣服已经花去了二三两，剩下也就是十来两了，以后日子还长呢，可也没有办法，只好掏出十两给了这王老实。
王老实银子已经到手了，笑得眼迷成一条缝，仔细地瞅了两眼这个傻蛋，忽然心里一动，这小子好生面熟，是在哪里见过，细细一想，对，是集镇上贴得那天张画，官府悬赏一千两银子要捉拿的那一个小逃犯，那布告上说，知情不报与犯人同罪，要知情报案有三百银的奖赏。王老实不由得偷笑起来，心里道：“真是走时气，不用打早起。”笑罢，看了小刘光一眼，回头就走，连死狗也没有拿，走得甚快。此时王老实仿佛手心里捏着三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心里乐极了，不由得就跑起来。已往走路甚为缓慢，今天的脚步怎么这么轻，这么快？脚上仿佛是绑上了神行太保的神行角马，日行千里，夜走八百。
小刘光看着王老实丢下了死狗，又跑着回去，蓦地就觉出了一种危险性，慌忙从玉米地里猫着腰跑出。一出来把个小刘光着实吓了一大跳，昨天夜里他跑到这里，却不知，这片玉米地不仅离集镇不远，而且还不十分大，只有十多亩的样子，今日如不是遇到王老实，倒是一个最好地隐藏地，却倒霉地是遇上这个贪财的家伙，逼得小刘光无处躲藏。现在他只盼集镇里的人不要出来，可恰恰是屋漏又遇连夜雨，行船又遇打头风。人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他跑到玉米地边时，就见集镇里出来十多匹骑马，向这块玉米地围来。玉米地四周仍有土地，却种的是一些菜蔬之类的作物，根本不能遮掩身体，小刘光根本不能跑出去，只好隐藏在玉米地里，伺机逃跑。
原来王老实准备把小刘光的消息，报告给镇长，他一进镇正好就遇上江府的捕捉小刘光的人，那些人问他见没见过一个十三四岁，长得白净的小男孩。王老实一听心里就乐开了花，心想：“今天怎么这么时运好，刚才诈了十两银子，正想着报信息这三百两能不能全到手？要知经过镇长，镇长至少也得分一半。现在可好，直接说给追赶的人，那三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就全是我的了。”
王老实还怕出了差错，银子落了空，问：“你们是捉那个布告上说的小逃犯吗？”
“是呀，你是不是知晓他在哪里，快说给我们？”
“我说给你们，你们是不是按布告所说的，给我三百两的奖赏。”
“当然是，我们是太师府的人，只要你能引我们看到那个小逃犯，我们就给你三百两。”
“那好吧，那个小逃犯就在我的玉米地里窝着，是我的狗发现的，他打死我的狗，还给我赔了十两银子呢？我现就引你们去，看见以后，你们可得给我三百两。”
“好了，你别?嗦了，还不赶快引路，迟了让那小崽子跑了，你就什么也没有了。”
于是王老实与江府的人出了集镇，一指说：“就是那片玉米地里，你们可慢点，别把我的玉米弄倒！”
江府引头的那人，立即把人分开，打马跑入地里，从四面围捕小刘光，管你菜蔬还是玉米倒不倒，坏不坏，与他们江府的人有什么关系？
小刘光在玉米地边，就像一头小豹子，蓄势出击，恰遇十来个人是分散围攻，给小刘光造成了良机。一个到了玉米地边还往里?望的江府卫兵，觉出有动静，听得有声响，慌忙一看，就见小刘光。正要喊其他人，就觉得眼前一花，那小刘光真如小豹子一般，扑了上来。在这种生命危险的紧急关头，小刘光把所有的潜在力全部爆发出来，嗖的一下子，就像一支利箭飞了起来。那个骑马的，正想喊人，此时也顾不得了，慌忙抽刀，已经迟了半个拍节，被小刘光一剑刺了个穿心，倒在马下，小刘光乘势骑马就跑，
小刘光从小习武，自然弓马娴熟，此时正是逃命时节，哪里还肯迟疑，打马绝尘而去。
其他几人当时的注意力全集中到玉米地里，直到那个卫兵被刺跌下马时，才有人发觉不对，小刘光已经打马直奔。此时那领头的才喊：“快追，放箭！”
四周准备围捕的人，打马直追，管你玉米不玉米，直闯过去。王老实心疼得要死，不过，想着三百两，心里也倒好受的多了。反正这玉米也不是自己一家的。
小刘光在前面跑，听得箭矢飞来，一个镫里藏身，就躲开上面飞得箭矢。后面领头的人看到此景，又喊射马，小刘光的马已经跑出射程。那领头的看看追不上，也射不住，只好停了下来。这时太阳已经衔山，他们知晓追是追不上了，况也不能饿上肚子去追。他们打算在这个集镇里吃点东西，并通知前面县里的捕快拦截，然后，再来个后追前截。
王老实见江府的人回来了，慌忙上去要奖银，说：“长官，那个小逃犯你们已经看见了，是不是把赏银给我吧！”
那领头的一听就火了，骂道：“你还来要银子，你说那个小逃犯在玉米地中间，结果那个小逃犯到了地边上，杀了我们的一个卫兵，不是你报告有误，我的人怎么能被杀死？现在没揍你就够好了，你还来要赏银，还不给我快滚！”
“长官，你说的看见那小逃犯，就给赏银，你们已经看见了……”
王老实真还老实，想要三百两，结果未等他说完，那长官一挥手，就有二人按倒他，像擂猪般的打了起来，王老实像被杀的猪，嚎叫不停。被打得动也不能动。等他挣扎着起来，那些人早不知去了哪里。他摸了一下他的装钱袋，不仅诈骗小刘光的十两银子没有了，他原先的二两也没了。他想把他的死狗弄回来，到了地里，玉米全倒了，死狗也没有了。王老实抱头大哭，哭得甚是凄惶。心里真骂这些狼心狗肺的捕人。
小刘光原本不识路径，此时已经夜幕降临，天，黑漆漆的，他打着马一味向南跑。他也没有想到南边已经是严阵以待，有三百多人布下一张大网，正等着他这个大猎物。
小刘光从京城出来，一直是向南跑的，前面是通县，通县的北边有一条东西走向的大河，河面有四丈多宽。河水带着泥沙，混合成土黄颜色，就像一条黄龙，滚滚滔滔由西向东流去。
通县接到江府捉拿逃犯的事后，就派出三十多个捕快，日夜不停地搜捕。这次有了目标，立即出动了三百多人，重点把守大河上唯一的大桥。沿河均分散了人员进行守望。
小刘光摆脱了追赶的江府的人后，就打着马向南奔驰。前面竟然是一条大河拦住了他的去路。他下了马，把马藏好，爬上河堰一看，河水在夜里也看不出黄色来，只见明溅溅的一片水光，大约有三四丈宽。他知这么宽的河，水定然很深，他不会水，可这河不是淌水就能过去的。往远望去，四边黑沉沉地什么也看到，可他听到对岸有响动，看来敌人在对岸已经有了埋伏，正等他过去。东边约有里许处，有一大桥，桥头上灯火通明，照如白昼，人头攒动。看来江海湖太师对他真不错，看得很重，有那么多的人“迎接”他。
怎么办？
小刘光已经逃亡了许多天，胆子也越来越大，智谋也越炼越多。他想了想，反正前面有拦截，后面有追兵，不走也得走。面前一条大河，泅水过是最好的办法。可自己不会游泳，水流又湍急，更何况对面似有暗伏，要想过去是千难万难了。倒不如大胆点从唯一的大桥上直闯过去。想到这里他把藏起来的马拉了出来。从大路上直闯上大桥。
对面桥上看着有一匹马跑上桥来，马上却没有人，马却飞跑不停，无视于对面的人群。人们正疑惑间，就听“噗通”一声，是有人跳水的声音。
“快捉住那匹马！”
“就是那逃犯骑的马，那逃犯看着桥上过不去，要泅水了。”
“大家注意水里，千万不能再让那逃犯跑了！”
河上桥上的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水面上，小刘光却仍下石头后，就攀住桥梁架，他准备从桥梁架上慢慢得攀援到对岸。他双手十指如两把大铁钳，紧紧地钳住桥梁梁木一寸一寸地向前攀援。双手吊住他的身体，这全是手指上的功夫，一下抓不紧，就会掉到水里，生命也就完结了。
豆大豆大的汗珠从小圆脸上掉下，小圆脸痒痒的，他哪里能腾出手来揩汗？浑身上下像在水里泡过一般，衣服紧沾着身子，他也没有注意，一心想攀到对岸。终于到了对岸的桥梁架上，他喘着气。听得上面乱混混的。有五六个干脆跳到水里，四处寻找，就是没抬头看看桥梁架上。不过外面明桥梁架上暗，就是看也看不到。此时他想从桥梁架上闯出去，看到水里有很多人头影，只好缩成一团，躲到桥梁架接近岸边的泥草里，这时就是桥下有人专门照着看也看不出有人了。
可小刘光不能老躲着，他怕到了天明就不好办了。过了一个时辰，桥面上已经没有什么人声了，小刘光慢慢地爬了出来，见桥头上仍有人把守。他知不能再等了，急忙蓄势，猛的像一支利箭一样，射了出去，越过河岸，向前猛冲。
看守的人本来已经松下劲来了，蓦的见人猛冲出去，倒吃了一吓，楞怔间明白过来，那是逃犯吧，慌忙追击射箭，小刘光已经钻到了长着甘蔗、玉米的地里。那些捉拿小刘光的人，只好乱射了一通，也没有射到逃犯，只好旗靡鼓歇，灰溜溜地回去了。
可江府的人仍追不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