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过逝先生遇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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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林谨玉没能爬起来,他深更半夜的翻墙过院,折腾半宿,三更才入睡,难免睡过头。 。许先生长途疲乏,也需要休息,怀里还抱着个小火炉,大冬天竟然一夜好眠。

    天光大亮,师徒二人才堪堪起床收拾。

    林谨玉陪先生用了早餐,浑然不知院中大丫环一早起来见到房中空空,差点吓掉半条命去。

    林如海倒没怎么着林谨玉,一句责备没有,只是让两位先生给林谨玉加重功课,直累得林谨玉连睡觉的时间都开始紧张,再没时间调皮捣乱。

    林谨玉都累瘦了,胖乎乎的包子脸消瘦成水灵灵的蜜桃脸,一下子竟然显得高了几分。贾敏心疼的不行,一天三顿的给儿子滋补,林谨玉没有辜负这些红枣桂圆燕窝雪蛤,开始抽条儿长个子,大半年竟同黛玉姐姐一样高了,衣裤都要做新的。要说唯一不如意的便是贾敏的身体了,每月有名医来请脉开方调补,却还是一天天的虚弱了。

    “咳咳咳……”贾敏一阵剧烈的咳嗽,林谨玉轻手帮母亲敲背顺气,喂贾敏喝了口温水,才勉强止住了,贾敏笑着抚摸儿子圆润的小脸儿,一只手干枯清瘦,却让人觉得温暖,林谨玉喉间一酸,一咬牙忍过去,笑道,“今年第三次裁剪新衣了,娘亲看儿子穿着可好?”

    贾敏歪在床上,笑着点头,目光中有说不出的留恋温柔,“是个大人了,长高了,也结实了。行了,去跟先生念书吧。”

    “嗯,娘亲吃王大夫的药可觉得好些了?”林谨玉问。

    “好多了呢。”贾敏笑,“紫鸢端药来了,你快去吧,别误了念书的时辰。”

    紫鸢托着个小红木托盘,上面碧绿的小碗儿里是墨汁一样的汤药,闻到味道就知道有多苦,贾敏却是习惯了,从儿子手中接过仰头便喝了,漱过口,又催林谨玉去念书。

    林谨玉刚走到院中便听到房间中隐隐模糊的咳嗽,叹口气,他这只蝴蝶只是把贾雨村直接吹到了贾家,却没能改变贾敏的命运。

    许先生知道贾敏的病,有心给林谨玉放几天假或是减轻功课,不过林谨玉倒是越来越认真,面容坚毅沉稳并不像他这个年纪的小孩子。

    人就是这样一点点的长大,有些事,有些道理,生活自会教导于你。

    贾敏熬得只剩一把骨头,家中事都交到了黛玉手里,黛玉天生感情纤细,在母亲面前都只有开心的,回到房间难免伤心落泪。这般白日理家费神,晚上忧心,身子骨儿早便不大康健,一番折腾之下也病了。林谨玉没办法,只好同两位先生请了假,接手家事。

    先去劝黛玉,“姐姐也该放宽心,娘亲本就病着,姐姐再一病,岂不是更让娘亲挂心。家里的事我也不大懂,还等着姐姐理家呢。”

    林黛玉拿帕子盖住脸,眼泪一点点将粉色的锦帕洇湿,无半丝声音,却更加让人觉得伤心,林谨玉垂泪道,“便是为了父母也该保重自己,爹爹娘亲就我们姐弟两个,真有个好歹,可叫他们二老怎么办?”

    林黛玉的声音细若游丝,“我一见到娘亲便难过,眼泪止都止不住。”

    “姐姐快点好起来吧,我还得指望姐姐呢。”林谨玉抱着林黛玉的手擦泪,林黛玉抽回了手,叹口气。

    贾敏的病日渐沉重,大夫都摇头不肯再开方子,林府已经暗地里准备寿材冥衣等物,连底下奴仆都安分了几分。

    贾敏望着儿女,只是微笑,握着女儿的手道,“黛玉就是心思太细了,你这样去你外祖母家可怎么办呢?”

    “女儿哪儿都不去,女儿守着娘亲。”林黛玉眼圈微红,低垂臻首,单薄的让人怜爱。

    贾敏强笑,脸庞枯瘦,只余一双眼睛尚有神彩,握着女儿的小手,叹道,“真是个傻孩子,我的身体,自己知道。寿数乃天命,非人力可强求,你听娘说,你一个女孩子,万不能没人教导。你外祖家虽不似从前,可是你有父亲兄弟,咱们家在扬州,你去也只是亲戚家作客罢了,带足了银两抛费,不用贾家一两银钱,谁还能说出别的话来。”

    林黛玉只是流泪,贾敏接着道,“你二舅母那人我最是知道,面儿上慈悲,心里却是个藏奸的。你去了,只要跟在你外祖母身边儿孝敬,凡事多看少说。过几年,你弟弟去京中备考,你们姐弟一定要相互扶持。”

    林黛玉点了点头,“娘亲且放心,女儿会好好的照顾弟弟的。”

    贾敏目光望过来,林谨玉忙道,“娘亲,姐姐跟着你打理家事,什么不明白呢,断不会吃亏的。”

    贾敏的去世是意料之中的事,病了这么久,能拖半年,已经是林府的良医良药之功,尽管有心理准备,仍让人悲痛难忍。

    整个林府一片素白,林如海同贾敏结缡十几载,贾敏过世,真真是痛催心肝,恨不得随了爱妻而去。只是念着两个孩子年纪尚小,需父亲照顾教导,强撑着身子主持丧礼事宜。

    一场丧礼下来,林如海形容枯槁,让人瞧着便伤心。林黛玉又犯了旧疾,每日用药培着。

    林谨玉处理家事,还要安慰父亲姐姐,忙得不可开交,便将念书的时间挪到晚上。

    许先生没意见,林谨玉的进度已经比同龄人快很多,许多小孩子像他这个年纪不过刚刚启蒙。照林谨玉这个速度,若是顺利,出了孝正好去考童生。

    “府里的事,你量力而为罢。觉得累,功课暂且停停也无妨。”许先生毕竟是旁观者,不过说几句寥寥劝慰之语。

    林谨玉道,“娘亲不在,正当奋起,免得娘亲九泉之下难以心安。先生早些休息,我回去了。”

    林谨玉夹着书便往外走,却听到“扑”的一声,声音很轻,但在这寂静的夜里仿佛被无限放大,一股腥气弥散开来,林谨玉脑中一空,反身扑向许先生,大喊,“来人,有刺客!救命救命!”

    他从未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死亡,刀剑冰凉的锋刃似乎就要划过他的脖子,让他从心里泛出一股子寒意,刺客的眼睛像极了冬日的冰,冷而硬。那一剑,快如闪电,林谨玉脚下未来得及迈开一步,剑已逼至跟前,所幸刺客的目标并不是林谨玉,而林谨玉个子又矮,只到许先生腹部,这一剑越过他的发顶,直刺许先生的颈项,一剑封喉。

    许先生抱着林谨玉就地一滚,这一剑却是偏了。刺客再挥一剑,林谨玉手一甩,袖子中的素白荷包丢向刺客,接着一道厉芒刺破荷包,里头洒出一包呛鼻的粉末,淋了刺客一头一脸,饶是刺客心志再坚也连连打了几个喷嚏,手中剑一顿……可惜他再也没机会刺出第三剑,在这瞬息之间,俊俏少年的剑刺穿了他的脖子。

    浓重的血腥味弥散在整个房间,林谨**肚子直发抖,扭了头不敢看。许先生从地上抱着林谨玉起身,极平静的说,“处理掉。”似乎已经司空见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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