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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鲁山校长是后世人的话,那么他看完方明远所做的卷子之后,第一反应必然是脱口而出:“靠!”
他所拿出来的这份卷子可不是方明远所想的三年级的试卷,而是一份五年级的去年试卷。八三年的时候,小学教育还是五年制,也就是说,如果这一份试卷能够合格的话,也就意味着你的小学数学教育已经可以PA了。
“92分!”鲁山校长有些不敢置信,方明远只用了差不多二十来分钟就做完了这张卷子,就居然得到了92分这样的高分。而且那八分的扣除,也并不是因为不会,更像是马虎所至。这个结果令鲁山校长看着方明远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欣赏的味道。对于一个能够将五年级毕业考试都能够拿到高分的孩子来说,这二年级的期中考试确实是简单了一些,也难怪他会直截了当地写出答案。
其实鲁山校长还想错了一件事。方明远丢了的那八分,并不是马虎所至,而是他有意而为——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他还是懂得的,做的差不离也就行了。不过方明远也没有想到,这位鲁山老爷子居然拿得不是三年级的试卷,而是顺手给了他一份五年级的试卷,对于一个曾经念过大学的人来说,这五年级的试卷难度与三年级的试卷难度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吗!
“你再做做这一份!”鲁山校长又丢过来一份语文试卷。
方明远稍有迟疑,鲁山校长即沉下脸道:“方明远,你刚才那份卷子做得不错,足以证明你这次数学考试拿百分是当之无愧的。回头这份卷子我会通知严方小说宇老师,给你改成百分。但是你扰乱学校的教学秩序,与老师顶嘴,都是不应当的。为此,就是请你的家长也是应当的。”
“校长,古人云,师者,传道解惑者也。既然是传道解惑之人,为何容不得学生有半点的质疑?”方明远立时有点急了,这老头显然是抓着自己方才要求不全这里秋后算帐,“何谓之解惑?学生不提出来质疑,老师又从何解惑?古人云,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为川者,决之使导;为民者,宣之使言。古人尚且知道的道理,难道说,这些道理为人师表者都不懂吗?”
鲁山更是吃了一惊,虽然说他知道,如今入学的孩子中也有不少人会背古诗,甚至于有人可以背诸葛亮的前后《出师表》,但是背归背,并不能够证明他们了解了这些古诗、古文的含意。而方明远他居然可以引经据典地以古文来证明自己的观点,这着实是令鲁山校长觉得眼前一亮。
“方明远,既然你知道,古人云,师者,传道解惑者也。那么你也应当知道另一句,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难道说,假如今天面对的是你的父亲,你也会这般忤逆吗?”鲁山校长更有兴趣了,故意与方明远唱反调道。
“校长,古希腊学者亚里士多德曾经说过,吾爱吾师,但吾更爱真理!所以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术业有专攻,闻道有先后!”方明远梗着脖子道,“况且,校长你不要将古人的师,与如今的教师混为一谈。古时的师父,那是要将全身的技艺都传给弟子的,甚至于说,可以视弟子为自己事业的继承者。他们的财产、人脉、甚至于说地位都可以由他们的弟子所继承。可以说,在很多时候,师生之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而他们所收的亲传弟子,多者也不过十余人。而如今的教师,更多的只应当是视为是一种职业。我们应当尊敬教师,但是您也不能无限制地拔高教师的地位。按照如今的教育体制,一个人的一生要有教师数十位,甚至上百位,难道说,这些老师们我们全都要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最后,方明远小声地嘟囔道:“我可赡养不起这么多爹!相信严方小说宇老师的孩子也不愿意日后有人去和他争遗产!”
方明远的最后一句话,说得鲁山校长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小子的歪理还真不少,不过,鲁山喜欢!
做为一校之长的他,自然知道,如今的学校里,有很多教师都抱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想法,认为学生就应当无条件的服从教师的命令,而一旦学生对自己的行为稍有质疑,就认为这些学生大逆不道,就大力地打压,只有那些如同乖乖宝宝的孩子们,才讨他们的喜欢。这种做法,令他觉得很不好,但是一时间也没有更好的方法来制止。方明远的这一番说法,虽然听起来有些荒谬,但是却说透了其中的根本——很多人只看到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中为父的权威,却忘记了为父的责任。既然你没有承担为父的责任,又何来权利要求有为父的权威?
“方明远,这张卷子作文你可以不写,只要前面这六十分里,你能拿到四十五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我都可以当作没有看到,严方小说宇老师也不会再找你麻烦,怎么样?”鲁山校长抛出了诱饵道,“而且我还可以做主,为你日后的学校生活开启一些方便,这样总该可以了吧?”
方明远一脸怀疑地想了想,“今天所有的麻烦都帮我解决?严老师也不得秋后算账?”鲁山校长肯定地点了点头。
“老狐狸!”方明远心中暗叫,这人如刀俎,我为鱼肉,看来这张卷子不做是不成了。当个小孩子真难!
方明远再一次给了鲁山一个惊喜,这份试卷,去除了作文分数外,六十分里方明远拿到了五十七分,也就是说,只要他在作文一项上拿到三分,就足以令他达到小学语文的毕业线了。
“方明远,有没有想过跳级读书啊?”鲁山眉开眼笑的道。
“为什么?”方明远带着几分警惕地道,隐隐约约地他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地方考虑不周,让这只老狐狸捉到什么把柄了。
“这是两张五年级的毕业考试试卷,我不得不恭喜你,以你现在的成绩,已经可以进入中学读书了!”鲁山笑眯眯地揭开了迷底。
“啊?”方明远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看着方明远那吃惊的模样,鲁山心头别说多痛快了,这短短的几十分钟里,自己已经被这小子搞得麻木了,总算轮到自己看到他吃惊一次了。
方明远心里这个气啊,自己怎么就马马虎虎地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拿毕业班的试卷给自己,难怪做语文时,总觉得有些文章似乎三年级还学不到。
“那我也不去!”方明远咬着牙道。不过这个说着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一旦学校通知了家里,自己要怎么样才能说服家人,让自己能够在小学里再逍遥几年?也许又得去找爷爷了。
“你能给我一个拒绝跳级念书的理由吗?”鲁山有些奇怪地道。
“古人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方明远恨恨地道,“俗话说,枪打出头鸟!”鲁山校长一时哑口无言。
方明远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向门外走去。“更重要的是,我不想成为第二个仲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