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情一听,如释重负,对张妈妈点了点头,又深深地看了眼素颜,提了裙子,逃也似的走了。
中山侯夫人?是要给素情议亲了么?素颜淡淡地看着素情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作为长姐的自己,亲事还没着落,倒是老二素情就开始看人家了。不过也好,这种包办的婚姻她也不想要。
张妈妈快速地在素颜身上扫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不忍,自二夫人掌了中馈,二姑娘在府里便越发的轻狂了。
对素颜福了一福,张妈妈眼里闪出同情之色,大姑娘穿得……可真比有些奴才还差呢,“奴婢那里还有老太太平日里赏的几块料子,也有玉环几个给奴婢媳妇的旧衣裳,大姑娘若是不嫌弃,就都拿去吧。”
话听着很客气,却含了丝怜悯,素颜心里一阵苦笑,“怎么能要妈妈的东西,多谢妈妈了。”她含泪给张妈妈还了一礼,转身抬脚继续往大夫人屋里去。
“大姑娘……”大姑娘这个样子去见大夫人,只怕又会惹了大夫人伤心,而且,中山候夫人与大夫人可是手帕交,一会子来了怕是会去大夫人屋里坐一会的,若是看到蓝府嫡长女身着破衣,那蓝家的脸面可真要丢尽了。
素颜回了头,张妈妈紧追几步走上前来,:“还是跟奴婢去换件衣裳再去看大夫人吧。”说着,不由分说,拉了素颜的手就往老太太院里走。
大姑娘就穿成这样去给老太太看看也好,哪里有正经的嫡女穿得比下人还破旧的。
紫睛一路走,一路腹诽着,为素颜打着抱不平,府里头自二夫人当家主事之后,大姑娘的吃嚼用度便一再被克扣,不是不及时,便是将别的姑娘挑剩下的,最差的送给大姑娘,大姑娘原也没这么寒酸的,只因着她孝顺,将自己的体已银子都给大夫人买了补品不说,最近大夫人病了,她更是变卖了自己首饰细软,换了银子给大夫人抓药。
老太太因着大姑娘八字太硬,被说成克父克母的扫把星,一直便不待见大姑娘,就算知道大姑娘被虐待着,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没当回事,如今,也只盼着大夫人的肚子能争气,给大老爷生个嫡子出来,大姑娘也能跟着沾点光了。
素颜被张妈妈一路拖着,到了老太太院里,老太太屋里的玉环正好出来,看到素颜身上那块露了丝棉的夹袄,不由怔住,张妈妈忙对她道:“快,给大姑娘换件体面些的衣服。”说着,眼睛往老太太屋里瞟了瞟。
玉环立即会意,笑着上前来扶住素颜:“大姑娘这是摔着了么?来,奴婢那里还有几件看得过去的衣服,大姑娘您要是不嫌弃,就穿了去吧。”
素颜却是不着痕迹地推开玉环的手,脸上带着端庄的笑容,礼貌地对玉环道:“不麻烦了,即是到了老太太院子里,自然得先给老太太请安的。”
说着,便抬脚往老太太屋里走去,这可正合紫睛的心意,她紧走几步,到了前面给素颜打了帘子,孙妈妈和玉环想拦也拦不住了。
蓝家老太太身材微胖,长得慈眉善目,神态宁静中,带着淡淡的疏离,头上戴着个绿宝石抹额,乍眼看去,很是和蔼可亲,此时,她正与一位衣着端庄体面,神态优雅的中年夫人说着话儿。
素颜走上前去,给老太太行了一礼:“孙女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万福。”
老太太微抬了眼,一看是素颜,脸色便有点发沉,挥了手道:“起来吧,今儿怎么没先去你娘那里?”
素颜依言站了起来:“回老太太的话,孙女听张妈妈说您起了,便先过来给您请安。”言下之意,平素没先来,是怕老太太没起,扰了老太太的休息,可不是自己不孝。
老太太微讶的睁大了眼睛看向素颜,平素这个大孙女可没这么会说话,今儿话里还拐了点弯儿呢,一转眸,瞧见了素颜穿了件破衣,心一沉,脸色立即黑了。
气得放在扶椅上的手就有些发抖,沉着声说道:“你母亲没教过你,出门要衣着整齐吗?”当着中山候夫人的面,竟然穿了件破衣服进来,是故意丢蓝家脸面来的吧。
中山候夫人自素颜一进门便注意到了她,当看到素颜身着一件破旧的衣服时,脸色也变了变,不过,当着老太太的面,她也不会说什么,脸上又挂上了温和的笑意,只是眼底却露出一丝不屑来。
“回老太太的话,孙女出门时这一身还整齐得很,只是方才被人扯破了,原是想要回房换件再来的,不曾想,张妈妈一片好意,非要拉了孙女来换衣服,孙女可是蓝府的嫡长女,就算穿得再破,也绝没有穿下人衣服的道理,没得失了身份不说,还丢了蓝家的脸面,便只好就着破衣来给老太太您请安行礼了,老太太您该不会因孙女儿穿着太寒酸,就觉得孙女儿的孝心也失了诚意吧。”
如若嫌弃,便是嫌贫爱富,而且,话里话外的意思,也在告诉别人,她蓝素颜,蓝家嫡长女,穿得比一个下人还差,衣服被人欺负,扯破了,还要下人支助。
老太太越听脸越黑,一时也不知如何在中山候夫人面前回还,尴尬地看了眼中山候夫人。
中山候夫人却是看着素颜,刚才觉得素颜穿着破衣服见客确实有些失礼,但这会子听她说话,神情端肃从容,气质优雅柔静,眼神清明,看不出半点自卑自弃,一个嫡女被打压至此,却没失了自己的身份和气度,这让中山候夫人生出几分感佩来。
早就听说大夫人顾氏在蓝家失宠,但她教导出来的女儿却是出色得很,倒底是百年望族之女,家教就是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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