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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理子小姐的声音又软又糯,像根小羽毛在人心上搔啊搔。孤儿院的大孩子们都很喜欢逗她说话,早熟品种们更是有事没事就要凑到她身旁献殷勤。
她是个瓜子脸儿、眼睛水汪汪、嘴唇殷红的美人,最喜欢“哈依哈依”地回话。她对孩子们总是轻言细语,虽然从别的政府部门空降而来,但没有半分架子。她很会照顾人,也肯听资格老的同僚们的话。她对白选也不错,曾经抱着白选晒过太阳。
但此时白选无比地厌恶真理子小姐,恨不得拿块破抹布堵住她的嘴。院长嬷嬷被杀,她居然因为发现了三段营养液而笑得如此开心。
男人的声音里也带着几分笑意,说道:“真理子,你到外面去替我看着门。记住,如果有人往这边来了,你就拨我的电话。”
真理子小姐柔柔地“哈依”了一声,此后再也没吭气。白选猜测她应该是走了,趁着这对男女说话的短短几分钟,白选不住深呼吸,迅速喘匀了气。
强烈的恐惧和求生让白选的头脑越发清醒,她眼前一片漆黑,只能用小手慢慢慢慢地往左右试探。令她欣喜的是,这个办公桌内里很大,足够她往远离桌前那双鞋的地方靠拢。
这个人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打开了原本锁住的抽屉,在里面一阵乱翻,稀里哗拉的声音有效地遮住了白选细微的呼吸。白选的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她低着头,目光跟随外面那双鞋转来转去。
她忽然想,如果一年前的透视能力可以重现,我就能看见外面这个人,我要牢牢记住这个人。
心中这么一动念,白选的手心便猛地炽热,似乎握了一块刚出炉的馒头。她被烫得下意识乱甩巴掌,又马上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东西,可再想去抓住被她掌心汗水浸湿的滑溜胸针已经来不及了。
完啦!这一瞬间,白选的大脑一片空白。她绝望地想,胸针掉落在地的声音一定会被面前这双鞋的主人听见。
忽尔,她眼前光芒闪烁。白选慢慢张大嘴巴,眼睛瞪得溜圆。却是在她面颊上安家足足有一年无动静的金光兽影倏忽扑出,悬停于她鼻子旁边。
这团金色光影就如一盏小灯笼,光团中央是只有鹌鹑蛋大小的兽影在不停地跳跃或者原地奔跑。不知为什么,白选的眼睛里面很潮,心里却暖洋洋的。
在金光照耀之下,白选看见那枚胸针静静地悬浮于地面之上几寸的地方,几乎就触着了地面。她无声地咧开嘴大笑,忽然又担心这么一团明亮的金光会不会被外面的人发觉。但比起胸针落地的声音,金光暴露的可能性还是相对要小一些,它只照亮了很小的一片地面。
白选开心地伸出小手,捉回了那枚胸针。金光裹挟着兽影在胸针左近徘徊,兽影明显蹦嗒得更欢实了,小小的头颅不停地在白选的手指上磨蹭。
白选福至心灵,低头无声地问,你想要它?
她随即失笑,自己还真是当孩子久了,居然会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这团光影中的小兽连具体模样都分辨不出,还不知道是不是有生命的存在,它能读懂自己的心声或者唇语?
但是,金光兽影嗖地飘到白选眼前,趴在她的鼻梁上面,不停地蹭啊蹭,讨好之意表露无疑。白选惊愕地盯着把自己的鼻子也变成了金色的兽影,双目有向斗鸡眼发展之势。
这团金光中的兽影,按照白选的理解,它应该是自家那枚祖传了不知多少代的玉貔貅通灵之后诞生的灵物。没办法,她只能这么想才能解释,为何自己明明被淹死了,魂魄却在第一时间被这团金光兽影给扯出身躯,并且一直保护着,直到进入这个小身体内。
相传貔貅是龙生九子之一,是一种性情凶猛的瑞兽。它能化煞辟邪镇宅、趋财招财,并且毕生只认一个主人,护主之心很强。白选前世见过许多人或是在家里、或者干脆随身佩戴不同材制的貔貅。
她家那枚形制确实很古拙的脂玉貔貅,经她爹传给她之后,她爹专门挑了黄道吉日带着她去了一座看起来香火不算旺盛,但白选前世也听说过很有几分门道的寺庙。
进了庙,前世的白选被强行斋戒,别说肉腥了,就连姜葱蒜都不能吃。玉貔貅则用绘满了“卍”字符号的红布包裹着,被送入寺庙正殿,端端正正地摆在过去、未来、现在三佛面前,由庙里已过百岁高龄的一位高僧亲自念经祈福开光。
过了七天,前世的白选用从寺庙后山挑来的清凉山泉沐浴,而后按照事先说定的时辰独自一人进入正殿。给三位佛祖磕完头,她解开了“卍”字红布,把玉貔貅捧在手心,按照老爹的吩咐对它神叨叨地连说了三句,我是你的主人!
前世的白选身为一位只信仰唯物主义的无产阶级革命战士之后代,却迫于她爹的严命,完成了祖传宝物脂玉貔貅的开光、认主全过程。但可以想象当时她心里的荒谬感和无可奈何,尤其是对老爹那无比虔诚的模样腹诽不绝。
不过,也不知道是否被七日夜的梵音和寺庙中悠扬的钟声所蛊惑,在与玉貔貅雕刻得活灵活现的眼睛对视时,前世的白选似乎当真感觉到了一股喜悦与孺慕之意。当然,这种感觉被她毫不犹豫地扫入心理作用之列。
现在么……她除了相信还能怎么想?它喜欢胸针,拿去好了。它是自己在这个陌生世界唯一的亲戚,当然要小心呵护,更别说人家还让自己获得了第二次生命。
白选从鼻子上捉下金光兽影,无声地说:“你以后叫皮皮好不好?你不反对吧?就这么定下了。”
说罢,她把皮皮放在胸针上面。尽管被强行定下一点也不霸气凶悍的名字,皮皮还是欢喜地连连翻了好几个跟头。这让白选确信,它还当真就懂自己的意思。
蓦然金光暴涨,包裹住胸针之后光芒又消逝。而白选掌心已然空空如也,皮皮在金光中欢快地摇头摆尾,蹦来跳去。
白选眼神呆滞,吃吃……吃掉了?她捉起皮皮,翻来覆去地找,却只能看见一只毫无变化的兽影。金光灿灿,哪有胸针的踪影。
传说貔貅以金银财宝为食,并且只吃不拉,这才有招财入库的美名。那枚胸针也不知道是什么材制的,竟然就这么被皮皮给吃了。
吃就吃吧,反正胸针在自己手上也没什么用处。白选安慰自己,见皮皮肚皮朝天躺在金光之中,那憨态可掬的模样让她差点笑出声音。
正此时,办公桌面前的男人重重地把抽屉关上,估计一无所获,火气才这么大。白选被吓了一跳,忽然惊觉自己刚才是不是太大胆了些?
皮鞋移动着,离开了办公桌。白选轻轻地长长吐出一口气。随后,她听见了拉门抽柜的杂乱声音。这个男人必定是不达目的不摆休,可怜白选坐在冰凉的地面,小屁屁发寒。
消消停停躺了一会儿的皮皮,许是消化完了那枚胸针。它凌空一跃,又扑回了白选的左颊上面。
白选只觉一股温暖之意从左颊流淌而过,直冲入左眼,随后她看见了本不应该被她看见的桌板之后的墙壁。
透视!白选大喜,急忙扭头。这回她没有泪流满面,目光很轻松地穿透了桌板,落在那个正在打开文件柜的高大男人身上。
可惜目光不能转弯,白选只有等这个又高又壮的男人转过身来,才能看见他的模样。
突然,白选的左眼瞳仁慢慢向右边滑动。一种无法匹敌的力量从左颊直入她左眼,牵动了她的左眼瞳仁。她居然对自己的目光失去了控制,不由自主地瞥见了墙上挂着的一块匾,上面写着“黄玉市慈心孤儿院”。
在孤儿院的大门旁边,也有一块竖直的匾,同样标明了孤儿院的名号。风吹雨淋之下,那块匾已经显得很老旧。但是院长办公室里的横向匾额却不同,它仍然锃明瓦亮。木制外框没有掉落半点漆,精铁的匾身也没有锈迹,那八个大字更没有缺撇少捺。
白选不下三次旁观阿罗细心地擦试这块匾,不把它擦得光可鉴人阿罗绝不罢休。阿罗喜欢在干活的时候唠叨,正是从她那儿白选才得知,这块匾额竟然是天舟共和国最高议会赠送的。
不受控制的目光此次没有让白选看见匾额后面的墙壁,出现在她左眼视野当中的是精铁匾额内里的东西,原来这块匾额是中空的。
看清那些闪烁着迷人光芒的东西是什么之后,白选的呼吸蓦然变得粗重急促。因为太过惊讶,她的大嘴咧得快要到达耳根。
不怪这娃失态,对于前世只在电影电视里瞻仰过其富态身姿的白选来说,匾额内里这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金条们实在是太有震撼力了哇!
白选的左眼闪烁着一阵又一阵金光,她的脑海里轰隆隆不停回响着一个巨大的声音——吃掉、吃掉、吃掉!
她几乎是不由自主地以双臂拄地,想要站起身来。可是头却狠狠磕在了办公桌的底板上面,疼得她把满目的都给洗了去。
而此时,站在文件柜旁边翻东找西的男人身体蓦然一僵。他飞快地扭头,低喝一声,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