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这些神马世家豪族的和我白小乖距离十万八千里远,咱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小萝莉。所以八卦这种东西,白选听过就撇去一旁。她做人一惯脚踏实地,偶尔幻想娱乐一下自己,却从不好高骛远。
黑十八探头往院长办公室里面乱瞄,许是看见了那些营养液,眼珠子发亮,指着箱子问白选:“呐呐,小乖,这边箱子里头是不是营养液啊?”
白选嗵嗵嗵跑到箱子面前,两只小手一抓,努力攥紧了四瓶三段营养液,踮着脚递向黑十八,笑嘻嘻地说:“喝吧喝吧,不用客气。”
黑十八大喜,接过营养液,刚要拔开瓶塞,悲摧地瞟见瓶身上那行小字,小脸立时垮了下来:“我现在要喝四段的。”三段的当然也可以喝,当水当饮料。
低头见小丫头满脸坏笑,黑十八反应过来她在故意耍自己。很显然,白小乖也只能看着这些营养液流口水。不过黑十八还是把这四瓶营养液塞进了裤兜里面,又说:“如果院长嬷嬷问起来,你就告诉她是我逼着你拿的。”
这孩子挺仗义。白选摇摇头,说:“丁奶奶让我去给阿罗作证呢,她不会说我什么。”
“作证?”黑十八皱起浓眉,想了想,问道,“阿罗是不是给你喝过没有被过份稀释的营养液?”
白选神色黯然地说:“和你手里的营养液浓度相似,我想应该是根本就没有被稀释过。”
“啧啧啧,尽管阿罗贪了你的东西,不过凭心而论她对你还真的不错。一瓶浓缩型营养液在黑市可以卖到一千舟币以上。”黑十八摸着下巴,一副小大人模样,“这么说院长嬷嬷是想让你去作伪证?”
白选沉默片刻后说:“只有阿罗和我知道昨天晚上事情的真相,她说的话只有我能证明,而我说的话也只有她能证明。除了老天爷,还有谁能证明我们话的真假?伪证么?”她笑了笑,“强权之下,真即是假,假也就是真。”毫无疑问,从刚才丁嬷嬷话里的意思可以推论,这位老奶奶也能强权。
黑十八惊异地盯着白选,眉毛一挑:“小乖,这可不像是你能说出的话。”一岁的小娃说什么强权不强权,她懂强权的意思吗?
白选扯开嘴角干笑:“我呢,因为是傻子的缘故,所以嬷嬷阿姨们说什么话都不会避着我。我听说了很多事情。”她貌似骄傲地挺起小胸膛,“我又不是真的傻子,她们说的话一次不懂、两次不懂,听得多了自然就懂了呀!”她眨眨眼,眼神中有狡黠,“你也对我说起过。”
这样的解释虽然牵强,不过黑十八也知道,孤儿院的嬷嬷阿姨照顾这些小屁孩子的时候,确实喜欢讨论外头的事情。别说白选,他自己有时候也会躲在一边偷听。
白选这样的傻孩子,谁会提防她呢?自己不也在她面前瞎扯过?黑十八哼哼着对白选翻了个白眼,没好声气地说:“你这个小骗子!”
“嗵”!老天爷不知因何事愤怒,重重地敲了大地一记,其实地面明明没有晃动,但白选就是觉得眼前景物在摇摆。
白选下意识地大声尖叫,黑十八要不是手疾眼快抓住了窗棱,非得从窗台上摔下去不可。妈呀,这个大雷打得也太响了吧!
白选被吓得不轻,觉得耳朵里面嗡嗡嗡有一百只小蜜蜂在唱歌。她刚想说话,却见黑十八的黑脸膛瞬间刷白,成天努力装出来的坚强小男子汉模样轰然倒塌。他双目无神,颤抖着嘴唇吐出一个字,枪!
什么?白选拼命晃脑袋,黑十八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他扔下一句“我去看看”,飞快地滑下了窗台。
枪响,枪响!这是什么枪才能发出像雷鸣一般的巨大声音?白选呆呆站了片刻,蓦然想起什么,转身就往办公室的门跑去。她使劲拉门,门却关得死死的,打不开。
丁嬷嬷临走的时候居然把门从外面锁上了。白选急促地呼吸,急得团团乱转,那种大难就要临头的感觉又一次攫住了她幼小的心脏。她霍然站住脚,因为极度害怕,所以小脸直抽抽。如果,如果刚才被枪击的对象是……丁嬷嬷……
白选又冲到门后,耳朵使劲地贴着门板,努力分辨外面嘈杂的声音。尖叫、哭嚎、吵嚷,车辆鸣笛。乱成一团。
镇静!你不是真正的小孩子!白选深深地吸气,又尽全力把空气挤出肺部。反复十数次,她终于冷静下来。
现在,她只是个脆弱的幼儿,不具备任何自保能力。所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对她来说,静观其变都是最合适的选择。不管那个被枪击的人是不是丁嬷嬷,此时事已发生,她再焦急也于事无补,还是等黑十八回来以后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白选爬到丁嬷嬷的椅子上,端起刚才丁嬷嬷喝剩下的茶水,咕嘟嘟大灌了一气。擦了擦嘴角,她几乎是瘫坐在椅子里,养精蓄锐。这个小身体精力不足,她必须保住每一分珍贵的体力。谁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
孤儿院里面已经喧嚣四起,白选听见了孩子们的大哭声音。她强迫自己安安稳稳地坐着,不去满足探究的。
她的目光在丁嬷嬷的办公桌上睃巡,凝神想了想。她飞快地抽出一张报纸,厚厚地折了几层,放进去数枚大头针和一把削铅笔的小刀,然后塞进宽松长裤内里阿罗帮她缝的暗袋里面。暗袋里头早就躺着两枚硬币,都是阿罗给的。
白选长吁了一口气,忽然听见了脚步声和说话声从门外传来。她心里一喜,等了会儿,门却仍然没被打开,那说话声音却还在外面。
想了想,白选溜下坐椅,蹑手蹑脚走到门后,耳朵贴过去,屏住呼吸偷听。
“……改装重狙,有效射程是原来的一点五倍……对对,精准度不怎么好……”这是个男人沉稳厚实的声音,听不出年纪大小,不过白选判断应该不会很年轻,但也不会太老,约摸在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
停了片刻,这男人又说:“击中了腹部,受创面积太大,所以当场死亡。是一名出租车司机报的警,说是接到电话预定,到慈心孤儿院接一位客人。”
白选想起方才丁嬷嬷打电话叫了一辆出租车,而外面这男人十之是名警察。听了半天就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那么,他也许在讲电话?
“一枚戒面上刻有梅花的戒指?好!我现在就在院长办公室外面,因为钥匙也被打得稀烂,所以我在等人拿工具过来把门砸开。我找到戒指之后马上交给您,请您放心,不会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男人笑了几声,格外压低了声音说,“还要多谢您上次的美言,局里已经决定要提拔我任副局长。能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那么再会。”
白选紧紧捂住嘴巴,泪如泉涌。毫无疑问,丁嬷嬷就是被枪杀的那个人。怎么办?自己要怎么办?门外的这个男人要进来找东西,还是抱着鬼祟的目的。他说了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如果被他发现自己在屋里……后果不堪设想。
白选这样小鸡崽也似的小身材,只怕被人家掐一把就死了。她慢慢地后退,踮着脚尖走路,门外已经又有人说话,似乎拿来了什么东西。随即,她听见了“咚咚咚”沉闷的敲击声。
老天保佑,因为院长室存放着很重要的所有孩子的文件材料或者还有别的什么东西,所以不仅在窗户外面做了防盗网,门也很奢侈地用精铁包了两层,并且是两重门户。
白选的腿在发抖,沉闷的砸门声重重地敲响在她心头,她一阵又一阵心悸,几乎害怕地倒在地上。但她终是撑住了,眼睛疯狂地在屋内扫视,她忽然想起,丁嬷嬷的办公桌四面都被贴地封堵住,但是向内的那一面并没有完全贴地,有一道极窄的缝隙。
白选毫不迟疑地奔到办公桌面前,趴在地上一看,缝隙确实窄小,但她只是个一岁的瘦小幼儿,并且骨骼很柔软,勉强挤挤估计能挤得进去。只要小脑袋瓜进去了,身体应该没问题。
再不迟疑,白选开始挤自己的脑袋,疼得眦牙咧嘴,眼泪不住地滑下来。挤了半天不得要领,砸门的声音却越来越急促,她害怕得小腿乱踢蹬。
“咣”一声巨响,门终于被砸开了。
白选一惊之下,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小脑袋猛地挤进了办公桌内里,随即身体和小胖手小短腿也一并缩了进去。
白选冷汗直冒,双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鼻子和嘴巴,生怕粗重的喘息声被人听见。
此时,她听见了一个年轻女人说话的声音:“原来三段营养液放在这里!”语气中带着喜悦。
白选的心重重一跳,这个声音很耳熟。等等,珍妮小姐从白楼调走之后,顶替她的人是外面空降而来的真理子小姐。白选紧紧地咬着牙,她觉得自己应该知道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