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庆泉直接将调令拿出来摆在对方面前,贾小六眼珠子一瞟,笑声戛然而止,象被一只大力的手掌扼住了他的脖子似得发出一声哀鸣。
见对方笑吟吟的看着自己,贾小六脸上象是在表演川剧变脸,表情说不出来有多丰富。哈哈大笑时搭在叶庆泉肩膀上的那只胳膊似突然被电击一样,猛地甩开,慌张的道:“叶,叶局长,我,我不知道......”。
“呵呵!”。
大度的一笑,叶庆泉一挥手,笑道:“偶尔说个笑,别这样大惊小怪的,好了,现在你帮我联系一下办公室的人吧”。
贾小六答应一句,正要转身去打电话,突然又被叶庆泉叫住,问道:“唉!对了,门口那个妇女是怎么一回事儿?坐在咱们局公安楼里干嘛?是不是她的家属被咱们公安局给抓了?”。
听见叶局长的话,贾小六表情瞬间有点凝固,迟疑了一下,目光往门口处看了一眼,这才小声的道:“叶局,她......这人是个老上访户”。
见贾小六这付模样,叶庆泉用屁股都能想到这里面有点小故事。见贾小六说的事情玄乎,于是小声道:“上访户?那她应该去信访办,或是直接去县委,县政府找那几个领导,没事儿跑来咱们公安局,算怎么回事儿?”。
贾小六口中就吱吱唔唔起来。
叶庆泉笑了笑,摆摆手道:“你要是有顾虑就不说了,去吧”。
贾小六脸色接连变幻了几次,心里嘀咕:这叶局长看年龄比我还要小几岁,怕不是看我没回他的话,心里对我有啥看法吧?
也不怪他瞎琢磨,在职场上一句话没说好,得罪人的事儿多了。
再说象贾小六这种招聘的临时工在副局长面前,随便一句话就能将他苦苦求人才得到的饭碗丢了,他心里犯嘀咕也是人之常情。
心里存在这想法,贾小六忙极小声的道:“叶局,不是我不说,我这都是听别人道听途说的,当不得准啊。我告诉你,你别说是我说的,好不?”。
看见叶庆泉郑重的点了点头,贾小六心情放松了一点,看了一眼门外,才道:“那女人的丈夫原本是咱们县里一个开公司的,哦!对了,他男人还是市政协委员呢!去年他那公司被县法院的人查了,又封了他银行的钱。后来他到处上访,不知道为什么,咱们公安局后来也出动了,审讯了一阵子,定她男人是黑社会老大,判了20年,现在还关在里面......”。
脸上不动声色的微一点头,叶庆泉道:“我知道了,你去打电话吧”。
表面镇定的叶庆泉,心里却是吃了一惊。
他暗自责怪自己:这事情一听就感觉漏洞太多,连公安局的人说起这事儿都忌讳,想必其中猫腻不少。法院查封?公安局定黑社会?我日哦,这里面的水还不知道有多深呢!
人家那些穿越去当官的,哪怕前世是个傻子,都知道天天去泡妞,捞钱,踩人。我他娘的到好,没事儿瞎打听这玩意儿干嘛?MB的,真是好奇害死猫啊!
他怎么自责的贾小六不知道,可听见叶局发话终于放自己走时,他如释重负的叹一口气,笑着应道:“唉!好咧,叶局,你坐着歇一会,我这就去帮你联系”。
转身背对叶庆泉时,贾小六偷偷抹了一把汗,一溜烟的跑前跑后,等将茶杯递到叶庆泉手中的时候,他已经麻利的抓起电话,打给办公室张主任了......
裕阳县是个山水优美的地方,就是经济有点欠发达。
“秦淮酒家”是县城的一家小饭店,依山傍水,周围风景如画。张世军接到贾小六的传呼时,正陪着局里一把手章厚德在这家饭店二楼的包厢里搓麻。
搓麻是章厚德平日里的业余爱好,之所以他经常喜欢来这儿玩麻将,到不是说这里的风景优美,或是酒菜多么的地道。
章厚德人到中年,玩枪半生,应该说是个标准的粗人。这风景,酒菜对他没有半点诱惑力,可那风情万种的老板娘却是吸引他的所在。
大老板喜欢来这玩,做小弟的肯定要伺候着,其他两个陪驾搓麻的除了刑警队队长孙建军,另一个则是来本县投资的成功人士,大富豪娱乐城的总经理徐立虎。
张世军腰间的BB机响起时,章厚德手中的牌正好胡了,高兴的笑着将放在椅子旁的大哥大递给了对方。
拨通电话喂了几声,张世军手捂着话筒,轻声的道:“老板,叶局长刚到局里,这晚上的住宿安排,你看......?”。
“叶局长?哪一个叶局长?......”。
章厚德肥厚的手掌在桌子上正“呼啦呼啦!”的“砌着城墙”,听见之后,歪过头迷惑的问了一句。
“老板,你忘记啦?......”。
孙建军脸黑体胖,正歪着嘴叼支香烟,两手划拉着麻将,眼睛被烟雾熏的微微眯起,他伸手夹起香烟,接着说道:“前些天不是从省厅转了一个文件下来,指明了这家伙是来接原来老姚那个位子的......”。
原来县局负责刑侦的副局长姚常胜得了重病,已经离职养病去了。关于这个副局长的名额,章厚德原本是想提拔一个自己的心腹,却被叶庆泉过来摘了桃子。
“哦!对对对!......”。
恍然大悟间,手掌轻拍自己脑门,章厚德嘀咕道:“看我这记性,这工作一忙起来什么事都忘记了......”。
章厚德摸着稀疏的头发,感叹着工作辛苦的时候,其他几人的目光相互对视了一眼,都暗自腹诽:你工作忙?娘的,你在女人肚皮上忙到是真的......
张世军还在瞅着他,等待老板的指示。孙建军却不由自主的拿眼角余光贪婪地瞄了他身后那位老板娘一眼,可陈怡翠那女人神色自若,眼皮子都不撩他一下。
手掌缓缓摩挲着额头,章厚德道:“世军,我们局里干警宿舍的一楼不是还有一套房子空着吗?里面床啊,桌子,椅子都齐全,就安排他住在那里吧”。
“这......”,张世军稍一犹豫,那套房子的情况他很清楚,平时都是堆些杂物的,给叶庆泉住显然不合适。
他原本想劝一劝章厚德,可一想对方的行事作风,只得打住,接着请示道:“老板,我过去一趟?他毕竟是副局长,安排住宿这事情,我这个办公室主任不在?......”。
章厚德还没有发话,孙建军先大声嚷嚷道:“世军,你不在就不在,有什么大不了的?二十出头的小毛孩子,你怕他能翻得了天?老板现在手气正旺着,你走了不就三缺一了吗?还玩个屁啊!......”。
听见孙建军也学着老板的口气称呼自己名字中世军两个字,张主任的脸色就有点难看,皱着眉头,不满的瞟了对方一眼。
章厚德板着脸道:“建军,你小子就知道瞎鸡.巴嚷嚷,人家叶局长年纪再小,那也是规规矩矩的正科级干部,你是什么?平日里把你那张臭嘴给我管住喽!......”。
毕竟有徐立虎在场,章厚德也不想在他面前太多说什么。呵斥了一句,见孙建军不吱声了,瞟了眼徐立虎,见他转头四顾,象是根本没听见自己说话似得。
叹了口气,章厚德也酸溜溜的道:“娘的,我都到四十多岁才混了个正科,这小毛孩子才多大岁数?竟也是正科级了,到哪儿说理去?......”。
接着摆了摆手,道:“世军,还是你去一趟吧,你是咱们局的大管家,其他人去了也是白搭”。
点了点头,张世军下楼发动起一辆微型面包车匆匆而去,开车回局里时,心里还在琢磨着叶庆泉来上任的事儿的。
他知道自己的老板对这次没有能提拔成心腹有点恼火,所以就看这个新来的副局长有点不顺眼。但主要的原因还是想借这个机会给对方一个下马威,意思无非是想让对方以后在局里规矩点。
其实张世军挺不赞成老板这种小家子气的做法,看人家叶局长年纪轻轻,又是孤身一人,就以为对方一定好摆弄?
虽然不知道这叶局长的具体来头,但张世军却压根不愿意去得罪这种头上“带帽子”的部委下派干部。对方若是个热血的愣小子,搞毛了之后不管不顾的闹将起来,最后大不了拍拍屁股,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但县局里目前还算安稳的局面就有可能四处擦枪走火,闹腾的乌烟瘴气。
唉!得不偿失啊,也不知道老板怎么想的。
之前自己给老板说的计策是将叶局长好吃好喝的供起来,对方这种从部委下派地方的年轻干部八成是来镀金熬资历的。只要对方识趣,不乱插手局里的事务,对他好言好语再给点甜头,这样双方都省事儿,何乐而不为呢?
“操!”,张世军暗中咒骂了一句,他知道是事儿肯定是孙建军在背后撩拨老板。
姚局长病重了之后,孙建军一直在四处打点,想谋这个位子。当知道被叶庆泉横刀夺爱,这个粗胚子几天来都是一付臭脸,象是他老婆被人玩了一样。
“活该!你他娘的忙乎到现在,不还是落了一场空嘛?......”,
张世军喃喃自语道,内心隐隐有点快意的感觉,他与孙建军虽说都是跟着章厚德的人,可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却不对付。
他瞧不起孙建军那行事简单粗暴的风格,对方也看不上他阴柔使坏的手段。但有章厚德在上面罩着,两人不影响老板的大局就是,私下却是经常暗中较劲,掐的不亦乐乎。
“先看看这位到底有多少斤两再说吧,也许自己多虑了,对方就是个生瓜蛋子,容易摆弄也说不定......”。
张世军暗自宽慰自己,甩了甩头,象是要驱除掉心头那丝隐隐的不安。口中呢喃着,放在油门的那只脚微一使力,面包车喷出一股油烟,一路蹦蹦跳跳的沿着崎岖的小路向前疾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