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花了一秒钟时间,才将苏士贞所说的事儿从脑海中挖出来,努力往深处想,随着整个事件在她脑海中清晰呈现,她的嘴角慢慢不自觉的挂上一抹自嘲的笑意,心道,运气真不好,又被退婚了!
苏士贞本就担心她,便一直紧紧的盯着她。这抹古怪笑意自然一丝不拉的落在他的眼中,更是心惊不已!连忙喝道,“瑾儿!”
苏瑾被这喝声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看着眼前满脸焦色的男子。虽然知他是谁,终究仍有一股陌生在里面,“爹爹”二字涩在唇边,吐不出来。
苏士贞更是大急,认定女儿是舍不得这门亲事,却羞于说出口。怒声道,“你等着,爹爹这就去汪家!”说着起身便走。
苏瑾这下真急了,反手紧紧抓着苏士贞的胳膊急切叫道,“爹爹,莫去!”
苏士贞回身看女儿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带着一抹真真切切的焦急,又回身坐下。柔声道,“好,爹爹先不去,只是瑾儿心中如何想的,可先与爹爹说说。由爹爹替你做主!”
他虽然疼爱女儿,终究是男子,对女儿心中所想也百般猜不透。同时又暗暗担忧,若女儿真的被那汪颜善迷得失了心魂,执意不肯退亲,这如何时好?
“自是要退亲的!”苏瑾脱口而出。做为一个大约在几个小时前,在另一个时空中,刚刚被相处了七年的男人退了亲的女性来说,退亲本就触了她的逆鳞!而这汪家显然不是什么好归宿!退了好,退了便不用她继续面对这个烂摊子!
苏士贞微微一愣,“瑾儿说的可是心里所想?”
苏瑾重重点头,“自是真的!”
苏士贞见她这般坚决,虽然心中仍有疑虑,脸上却也露出喜色来,“瑾儿能这般想,爹爹便放心了。家中的事爹爹已尽知。那汪家退亲,并非你不好。而是……唉,总而言之,那汪颜善不过略有才华,便如此目中无人,实在不是你的良配!”
苏瑾一边听着他的话,脑中高速运转着,将属于本尊的记忆讯速调出来。
凭心而论,那汪颜善在本尊心中是极完美的存在:仪容俊逸,举止端详,言语温雅,高高的个子,又是个读书的学子。虽布衣旧衫,也难掩其儒雅气韵。长相虽不说绝好,也是中等偏上的,这样的人正是少女怀春的对象。况苏瑾儿长得极其可人,私下自是没少做才子佳人的美梦,那等甜蜜的美梦被突然打碎,伤心程度自然可想而知。
而她继承过来的记忆中,她对那汪颜善的斥责怨恨却少之又少,由此可见她是极满意那个人的。
本尊在此,她不知道她会不会退,但是她苏瑾不是苏瑾儿,一万个肯定是要退亲的!
点头附合,“是,爹爹说的是。即然如此,这亲事我们就退了吧。不要与他们纠缠了!”
苏士贞点了点头。
只是思及汪家,心气不由又提了上来,脸色骤变,冷哼道,“虽然这亲事我们要退,可也不容汪家这般作贱!你等着,你受的委屈,爹爹替你讨回来!”
苏瑾愣怔一下,在原来的记忆中,这位爹爹生性温和,敦厚有余,却从不愿与人主动起冲突。此时却……由此可见他一片爱女之心。
心中不由一暖,伸手握着他的手,轻声道,“爹爹且息怒,汪家着实可恶,不过这亲事女儿也是心甘情愿退的。万不可在退亲之事上与他们再有争执,不然惹恼了他们,或说他们觉得理亏良心发现,反倒不退这亲了,我们岂不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苏士贞心中不由诧异。方才女儿初醒,只当她受了刺激心性略有变化,与往常有些许不同,倒未在意。此时却觉出不一样来。他一时盛怒,并未想到汪家会反手不再退婚。女儿按理应该更伤心才是,怎的心绪如此稳健?
苏瑾迎着苏士贞的目光很淡定的回视过去,轻声道,“爹爹不这么认为么?”。
不管以前的苏瑾儿是什么样的人,她只想做她自己。虽然她有本尊的记忆,可仍是前世记忆为主的,她与这位同名同姓的苏瑾儿,内里完全不同,心态更不同。说话行事再掩饰也会让人觉出不一样来。早晚都要过一遭儿的。家人能早些习惯,她也自在些。
苏士贞笑了下,道,“是,瑾儿思虑得对。不过,亲事要退,这口恶气也要出!”话到最后已是又激愤起来。
再看常氏也是一脸愤忿之色,附合道,“是,老爷这话不错。这口恶气要出!当年那汪婆在夫人面前刻意压低伏小,讨夫人欢心,哄夫人做下这门亲事儿。现在他们家日子才略好了些,反口便来退亲!这倒还罢了,这亲事还未退,他们又说城南潘府。这不但是嫌我们家穷,也让小姐脸上没光,虽然现如今归宁府里退亲的人家也不在少数,到底于名声有损的!”
苏士贞因常氏这话,再次心中叹息一声,这也怪他。一心想着这汪颜善是个读书的学子,十分聪慧,人都说他是个有才的,有朝一日定然能进学做秀才中举人考进士,光耀门楣。他听了这话只顾替女儿高兴,替自家高兴,哪里顾得想其它的?
现在想想,现如今的归宁府里,商人都偏爱有才的,指望着考个举人进士,将来可以相互提携。那有才的,也多爱偏投有财的,借着这财势,好挣个光明的前程。如今,他有才,他们无财。这样的亲事如何般配?女儿又没有娘家家业支撑,又无至亲兄弟撑腰,一旦汪颜善中了秀才,得了举子。势必会纳小,女儿这样柔弱的性子,说不得将来要吃多少亏呢。
愈往深处想,愈心惊。这汪家的亲事当真要不得!
他一行想,神色一行变,到最后已是铁青。苏瑾暗中叹息,看来这口恶气不出,一家人势必难安。
于她而言,汪家、媒婆都不太相干,因为没有亲身经历,她并没有多少愤怒感。但是苏士贞与常氏一脸郁愤,她又觉自己不能置身事外。
便也低头沉思起来,半晌,抬头一笑,“爹爹,我倒有个主意,不知妥不妥当,我说出来,您且听听?”
苏士贞看她眼中笑意盈盈,闪着笃定自信的光芒,心情略好,点头道,“瑾儿且说说,是什么主意?”
苏瑾又在脑中将这主意过了一遍儿,与苏士贞说了,苏士贞与常氏听完,都大声叫好,“瑾儿这主意,即能利利落落的退了亲,又能兼带出口恶气!这主意你是怎么想起来的?”
苏瑾一笑,“在学堂里偶尔听女同学说起的。爹爹,你快去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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