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悔推开孙悟空,缓缓坐下,双掌合十:“阿弥陀佛,龙王施主万福,请施主听我一言。”
“好啊。”西海龙王毫不心急,有条不紊地指挥手下将他们围住:“现在的某,有的是时间,但是你也别想拖着某,某很快就赏你们痛快。”
唐悔抬头看看天空,那里已经被海妖整个占满了,他长叹一声:“阿弥陀佛,龙王施主,小白龙虽然是我弟子打死的,但万事皆有因果,你儿子吃了贫僧的马,贫僧的劣徒才会打杀了你的儿子,虽然在战斗之前,贫僧千叮万嘱不要杀生,可是大战当前,拳脚无言,刀枪无情,最终之所以走到这个地步,说来说去,源头还是贫僧我。”
“俗话说,不知而犯之是为错,知之而犯之是为罪,我的徒弟只能说是错,真正的罪,其实在贫僧啊。”唐悔说道:“所以,希望龙王能够看清真相,对我徒弟网开一面,贫僧愿意一命赔一命。”
“放屁!”敖闰怒喝一声:“要你赔了命又能怎样?现在你再劝我也无用,儿子已经死了,剑狱已经弃了,我西海龙族反罪已成,回不了头了!既然西海妖族已经攻入人类国度,大错已成,西海妖族唯有战至最后,搏命一途可走!而你们……谁也不能活!”
“不,还可以回头。”又吐了一口鲜血,唐悔却感觉自己的脑子前所未有的清楚:“龙王施主,你儿子死去不过三日,即便你反应再快,你解开封印,带千万海族来此的时间必定不长,西海到此当然非止一日,也就是说,你们侵入西番哈咇国的时间并不长,凡人的损伤并不太大,你们弃掉西海监狱的时间也并不长,最多两天而已。”
“也就是说,你们现在停手,放凡人恢复元气,赶紧去重新封印深海大妖还来得及。”唐悔说道:“有道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浪子回头金不换,如果龙王真的有气要出,就找贫僧来出气吧,贫僧死后,龙王大仇得报,就该好好为全族考虑了,贫僧可以派我这个徒弟帮你一起镇压深海大妖,只要能将大妖重新封印,龙王就有机会将功折罪。”
“……”龙王敖闰愣住了:“都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了,难道还能回头?还有,你徒弟可是罪魁祸首,某凭什么放了你徒弟?”
“放过我的徒弟,至少有三个好处。”唐悔说道:“第一,我徒弟神通广大,如果他执意要走,龙王即便全家出动,你能保证拦得住他?他一个筋斗云,可就不见了,龙王一族却凭空树了一个强敌;第二,我徒弟不是罪魁祸首,他只是动手的人,刚才贫僧也说了,冤有头债有主,源头是贫僧,龙王留一个善缘,对日后也有好处;第三,想让大妖被重新封印,多一个帮手总是好的。”
敖闰沉吟了半天:“某为复仇而来,你到死,却还替我族考虑?”
“佛门广大,慈悲为怀。”到最后,唐悔还装了个不大不小的BI:“龙王动手吧。”
“不!师父!不可!”
唐悔吐了一口老血,悠悠然说道:“徒弟,你若不从,为师就是死后,也要念紧箍咒,咒得你天天头疼。”
“……”孙悟空也愣住了,也许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师父会说出如此之话,做出如此之事。
唐悔笑了:“悟空,答应为师吧,相信你作为齐天大圣,不会言而无信,对吧。”
……
唐悔死了,敖闰没有动手,也没有施救,只是就这么任他死去。凡人抵抗不了墨汁章鱼的剧毒,孙悟空也没能力救他,凡人的躯体一旦开始崩溃,即便有对症的药,也难以挽救了,何况唐悔心意已决,孙悟空毫无办法。
唐悔死后,孙悟空果然履行承诺,帮着西海龙王使出封印远古海怪,镇压西海乱局,一个月后,西番哈咇国安稳了,因为被入侵的时间不长,这个凡人的国度并没有遭受太大的灾难,如唐悔所料,事情果然被控制在一个有效的范围之中。
将西海大妖镇压之后,敖闰和孙悟空,西海龙王与花果山美猴王互不顺眼,放手硬搏了一场,在这场战斗中,孙悟空并没有使用金箍棒,龙王也没有使用任何法宝,两位妖王带着无奈、恨意和后悔,仅凭血气之力打了一场,直打得西海生浪,日月无光,打了三天后,猴王略胜半筹,压制了西海龙王,打出了他的真身后,骑在他的龙角上,将他压到了海底沟壑之中。
“嚏!”敖闰打了个响鼻:“杀了我,为你师父报仇吧。”
“不打了。”孙悟空却放开手:“师父临死前说过,不得找你复仇。”事已至此,打赢了,孙悟空却忽然有点意兴阑珊。
正在这时,天庭使者忽然来了,那是一位功曹神袛,想不到的是,在这位神袛身后,竟然跟了东海龙王敖广、南海龙王敖钦和北海龙王敖顺。
这位使者敬奉一卷天罚条目,展开念道:“西海龙王敖闰看守不力,驭下不严,致使西海大乱,群妖乱舞,过错着实不小。但念其转战万里,压制部下海族于凡人国度之乱,重新清剿、封印大妖,补救及时,故,罚其百年不得回水晶龙宫,只能守于剑狱之中,钦此。”
想不到真如唐悔所言,这么严重的一件事就这么平息了,西海龙王率众妖入侵凡人国度西番哈咇国,到了天罚之中,成了“转战万里,压制部下海族于凡人国度之乱”,罪过直接成了功劳,也是叫人瞠目结舌。
到了最后,如此重罪,竟然被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待那位功曹天使走后,敖广带着敖钦、敖顺上前:“三弟,你今日所为实在是太过了,幸得大圣帮衬,唐僧舍命护持,我等兄弟才有机会上天庭为你周旋,最后,又得西方王母娘娘垂怜,这才高抬一手,刚才的天旨你也听见了,连敖烈的名字都未曾提及?就是不打算追究了。”
敖闰长叹了一口气:“烈儿就这么没了,上面明知缘由,却始终未曾提及,某……愧为人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