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孤雁悲鸣意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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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从腰畔鲨鱼皮袋掏出几粒饲料,喂食了鹰儿。那鹰儿一张嘴,是一只小巧玲珑的金铃铛,又听它在自己耳边几声低鸣,微微一点头。

  “七叔,这次侄儿定要将您捉拿归案!”

  “小妹,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空无一人的房间,小妹的惊叫声,七叔狂妄不羁的大笑声,曾经堂皇尊贵的庭院,到处都是熊熊大火。这些画面,这些声音,在他脑海里一一闪而过。

  夕阳终于彻底沉寂下去,夜晚终于悄悄来临,长安街头,却仍然熙熙攘攘,灯火万家,当真好像一座不夜城一般。

  凌南飞在空无一人的大雁塔顶闭上双眼,身体前倾,就此跳下大雁塔!

  只是仍在半空中之时,凌南飞已经睁开了双眼!只见他在空中轻变身形,伸出脚来,在这古老的大雁塔的墙壁上轻轻一点,身形下坠之势,立刻减缓,他又轻轻一踩,身子已经向前冲去。

  他一手拨开千年古柏树顶葱葱郁郁的树枝,另一只手则向前一伸,一只飞爪从他护腕里伸出来,中间用一条细细的银线链接。月光之下,直如一条银蛇,煞是好看。

  那飞爪钩住一家大户人家主屋的屋顶,银线一收,凌南飞飞身上屋顶。

  斯人轻功高强,当真不愧对“南飞雁”的称号!

  风在凌南飞脸上吹过,若在平日,他定然会觉得很愉快,但此刻他非但不愉快,简直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凌南飞从鲨鱼皮袋子里掏出一本小本子,心道,“此间主人王三千,做的是粮行的生意,有妻一人,妾三人,爱女两人......就是这里没错了。”

  忽听屋里传来一声惨呼,凌南飞心说,“糟了!”飞身下来,只见一名五十来岁的男人惨死庭院,喉咙里不断有鲜血喷涌如泉,周围几个女眷乱成一团,一个黑衣蒙面人从中间拉出两个面容姣好的女子,便要往外拽。

  凌南飞怒斥一声,“兀那贼子!留下吧!”说完亮出折扇,做判官笔状朝黑衣男子右臂打去。那男子临危不乱,似乎知道他这一击非同小可,立刻撒开右手牵的女子,躲过这一击,嘿嘿笑道,“嘿嘿嘿,可惜了,今天没有一王二后双飞燕,啧,可惜了,可惜了。”说完朝凌南飞扔了一物,狂笑道,“小贼!我知道你小子翅膀硬了,我这个当长辈的赢不了你了,但你要想就这样抓到我,难比登天!哈哈哈哈哈!”凌南飞识得此物,正是玲珑阁秘制的毒雾弹。他早就料到此贼有此一手,虽不冲过去,但他将精铁折扇一展,折扇已如同一只暗器飞了出去。

  那折扇破空而出,在半空中来回飞转,毒雾弥漫中,只听锐器“嘶”的一声,似乎划破那男子的皮肤,又听“哄”的一声,这男子本已经运起轻功,想要逃走,但凌南飞一击得手,他大腿受伤,深可见骨,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另一名女子趁机逃开了。

  “砰”的一声!那折扇在伤了黑衣人之后去势不减,如回旋镖一般在空中一转,重新回到凌南飞手里。凌南飞执扇在手,怒气冲冲的走上前去,说道,“七叔!你身为本门叛徒!今日我便代五叔公执掌玲珑阁赏罚之责,对你行本门之规!”

  那黑衣人拉下蒙面黑巾,露出一张英俊的脸庞。细细看去,凌南飞和他长得极其相像,只是眉眼之间,凌南飞更多几分正气,那黑衣人,则更多几分沧桑。他低声笑道,“好小子,无相飞扇,好本事,你爹当年都没能练成,你如今如此年轻就练成了,不愧是......”说完他缓缓抬起头,对着他狠狠说道,“我三哥的好儿子啊......”

  玲珑阁其时正是天下第一大门派。武当少林虽执武林正道之牛耳,朝廷颁发禁武令时也破格提升两派凌驾于最高甲等门派之上,可拥在册弟子三百人,然而玲珑阁却不同于此。其时玲珑弟子,遍布江南,拥在册弟子两千人!

  追其原因,并无其他,只是因为玲珑阁弟子皆是凌家子弟。而这凌家,则正是当年大楚国麾下最强的一支虎狼之师--憾山憾海憾天下的凌家军!

  天下一统之后,昭帝感念凌家军军功显赫,特设玲珑阁一门派,玲珑阁阁主由皇室子弟和凌驾子弟通婚诞下的孩子任阁主一职,但阁中实际权力一分为六,最初由凌家战功最显赫的六位老将军掌管,老将军死后,再由各自家中之人接任管事。一方面,予其最大最好的资源助其发展,任其发展成为天下第一大门派,另一方面,替皇室监视江湖的一举一动。

  而凌南飞和眼前此人,正是大长老家一脉的人物。凌南飞的父亲,乃是和眼前七叔一奶同胞的亲兄弟。血浓于水,凌南飞想起孩提之时,七叔照管自己和小妹时候的事,一扇击下,就想了解他的性命,却是迟迟不愿意下手。

  “七叔......”凌南飞赤红了双眼,说道,“告诉我,小妹在哪里......”他咬着唇,嘶吼道,“告诉我,阁主在哪里,我就......放了你,从今以后,绝不纠缠!”

  那七叔一时怔住,凌南飞生来便以身为玲珑阁弟子为荣,任何一点有损玲珑阁的行为,他都断然不会应允。此时竟然能为了家人,放弃这原则。

  忽听屋顶一苍老声音说道,“凌未然,凌老七,你信你侄子说的话吗。”说着,一名戴着不动明王怒法相面具的老人从屋顶飘然而落。

  凌南飞暗暗惊奇,他生平最自负两件事情,一件是出身尊荣,另一件事情,就是自己的轻功。

  玲珑阁弟子众多,是以每隔五年,都会召开“玲珑会武”,品评弟子武功进程。凌南飞当年正是凭借一身轻功,从两千名弟子中脱颖而出,一举成为榜眼。

  他自以为轻功十分了得,轻灵如燕雀。而那神秘的面具老人,却是几乎如同一片落叶一般,从屋顶飘下来的。

  那老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惊讶,悠悠笑道,“南飞雁凌南飞,你这一身轻功漂亮的紧啊。我瞧你从大雁塔上飞身下来,当真如同一只大雁一般,厉害,厉害......”

  他虽然这般夸奖,凌南飞却惊出一身冷汗,心中暗想道,“他难道一直在跟踪我?我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凌未然断断续续道,“宗主,恕属下重伤在身,无法行礼......”

  老人笑道,“躺下躺下,后面你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非你不可,你就这么死了,谁替我办事呢......”

  说话间,老人身后窜出四个人影,手中各执长剑,而这四柄长剑皆是寒气逼人。此时天色昏暗,王府的灯笼也已熄灭,凌南飞在黑暗中难以视物,看不清这些人的面容,只觉得冷冷的月光,通过月光反照过来,直令人心生寒意。

  其中一柄剑问道,“宗主,我来吧!”

  老人摇头道,“你的修罗杀意剑锋芒毕露,不是南飞雁的对手啊......”他细细瞧着凌南飞笑道,“你们所谓四妙七绝,我都了解过了,七绝轻武道,各有所长,我没有兴趣......”他在庭院中开始来回踱步,“但四妙嘛......”

  “北释尊其人,有勇无谋,而且真论起武功,还未达到真正的一流境界......”

  “东玄道刚正不阿,眼睛里容不得一点沙子,与吾等道不同不相为谋......”

  “西岳君,此人倒真和他师父一样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这小子心眼太多,招他入吾等麾下,将来被他反咬一口,犹未可知。更何况,我手底下有一柄剑,和他可有不共戴天之仇呢......”

  “南飞雁,你原本也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因为我知道你实在太骄傲了,太以自己的出身为荣了,而且我讨厌你们凌家的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我刚才看到你从大雁塔上下来的身影!”老人的身形突然颤抖起来,声音也忽然激动起来,“我就像......一个老古董商一样,看到了一件珍爱的古玩玉器,你懂吗!”他的眼中闪过一些狂热。

  求贤若渴。

  凌南飞不知这老人是何人,言语间也不好得罪,只是冷冷道,“世间良才美玉甚多,前辈不妨多收几个弟子。凌某生为玲珑人,死为玲珑鬼。”他又用扇子指向凌未风说道,“而这个人,在玲珑阁的时候,犯下大案无数。事情败露后,另犯重罪,叛逃玲珑阁后,此人从玲珑阁行走千里,一路逃到这长安城来,而这一路上,他还是不思己过,一路犯案。前辈,此人必须交给我,给玲珑阁和百姓一个交代!”

  老人笑道,“你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哇。”他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充满了不屑,“大案?重罪?我明白,怕不是采花大案吧?哈哈哈哈。”他眼神里更增几分厌恶,“交代?简直是笑话。老夫今日若将此人交给你,你真的会将他处死,以昭告天下吗?”

  凌南飞头上冒出一丝冷汗,想起出行前,大长老的吩咐。

  “格杀勿论,秘密处理。”

  秘密?怎么个秘密法?

  方才放他一马云云,其实都是他自己的擅作主张。

  老人又笑道,“顺便纠正你一点,我需要的不是弟子。我需要的是剑!一柄只肯听我话的剑!”他将手向后面的四人一指,冷笑道,“这样的剑,我已经造了五把。但说实话,除了那柄我没有带在身边的剑,我其他四锋,目前皆不是你一人的对手。”他声音越转越冷,说道,“本来这最后一柄剑,我心中已经有人选了......但瞧你今日表现,老夫我一时兴起,起了爱才之心......可惜啊,可惜。”老人忽然狠狠的看着他,声音都扭曲了起来,“一百年前,我就已经很憎恶你们凌家了......你说你们凌家的人,怎么都这么面目可憎呢......为什么一定要和我处处做对呢......”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扭曲到了极点,极度尖锐,混不似人能发出的声音了。

  “白虹、紫电、流星、青冥,不要留活口。”说完他将披风一收,转身退去。

  “不!”凌南飞怒吼一声,那四人却已经手起剑落,这王大户家一家已经惨遭灭门。凌南飞震怒之下,折扇合起,便向身前紫电刺去,却听一声疾吼,一个人影和一只身形巨大的异兽,挡在了他的面前。

  那老人原本都已经准备离开这个院落,见此人一来,笑道,“军师可是有什么妙计吗?”

  风起云轻抚异兽的头,也不正眼去瞧凌南飞,淡淡笑道,“不敢当,但属下以为,与其杀死这小子,倒不如利用他,来令玲珑阁凌家,名声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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