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杜世闲踏着积雪往山上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在雪地上留下了一排排的脚印。
此时积雪漫山,为何还有只白兔在觅食?
那兔子通红的双眼正看着杜世闲,杜世闲也凝神望去。
走?
不走?
兔子不走,那便别走了。
杜世闲纵身探了过去,伸手一捞,正把兔子握在手中。
百花羞的轻功果然神妙。
手中白兔也不怕人,在杜世闲手中也不乱扑腾,依旧瞪着红通通的双眼望着,两只门牙不知何时从嘴里探了出来,看着真是有些俏皮。
这兔子在这积雪满山之时游荡,不像觅食,又不怕人,这也太反常了些吧?
杜世闲这样想着,想了整整一个刹那,便不管了,因为这兔子开始扑朔了。
杜世闲也跟着笑了起来,一只普普通通的白兔而已,便纵是妖兽鬼魔又能如何?做人也不甚有趣,不如做了这白兔的盘中餐吧。
杜世闲一把扔开兔子,想要就着白兔巡山的美景吟上几句。
是先赞美一下白兔的美貌吗?这会不会有些少了些文学素养?
还是先吟上几句雪景?这又会不会太过平庸?
亦或者,借景抒情一番?但这会不会太过唐突?
杜世闲还在想着,那白兔已晃着耳朵跑了起来,雪地上兔脚的印记没留了一会儿便消失不见。
这兔子落脚好轻啊,沾雪无痕地,像什么呢?
对了!就像幼时,村长爷爷家那只百灵鸟一般,脚上栓着绳子,雨过之后飞上一遍,绳子上连电视水渍都没有。
杜世闲开始赞叹起自己的联想能力来,还未想些什么,便听得一阵踢踏声渐行渐近。
杜世闲忙凝神看去,眼前竟奔来了一匹白马,白马淌过溪流,只停在自己身前。
洁白的毛发上一根杂毛都没有,马缰子都是银色的。
好白啊。
杜世闲真切地知道,大河之水是如何地一发不可收拾,于是便不再等待,只希望溪流可别翻涌起来。
下一刻,杜世闲已纵身攀上了白马,缰绳一握,便过溪而去。
马踏着雪山,嘀嗒嘀嗒。
这里的雪有些凉,那边的雪又有些温热,雪上有没有腊梅骨朵或是雪地上的温泉呢?
杜世闲想着,又四下寻找起来。找了一会儿,感觉有些焦渴,便想要返身抓一把雪敷敷脸,又怕凉透了指尖。
于是杜世闲便跃下马来,俯下身子,把头勾得更低,将头埋在了雪中,手便在雪地里,自顾自地寻觅着有没有未被冰封的植被。
杜世闲便仔细观察起这草丛来,草里没有花朵,兴许是还没开春,草地里有些温热,可能这下面会有方清泉吧。
这样想着,杜世闲便在草地上寻找起来,幸运地,还真有一方温泉。
杜世闲也不褪下衣衫,直接跳进了泉中,在温泉中打滚嬉闹,不一会儿便觉得有些焦渴,于是俯下身尝了尝泉水,不甚解渴,却也甘甜,像什么呢?
杜世闲砸吧着嘴想着,慢慢想到了,这像是自己幼年时偶然尝到的村长家的甜粥,白糖,蜂蜜,加上一颗又一颗硕大的红枣,好像还有一把葡萄干,那甜粥可是真甜啊。
那一年自己多大来着?
想不出来,也想得烦了,杜世闲便睁开眼,乳白色的雪地上,太适合自己策马赏冬了啊!
于是杜世闲便湿漉漉地上个白马,两腿一夹,马儿便欢快地跑了起来。
策马而行,也没有目的地。先是信马由缰,听着马蹄踩踏积雪的声音,伴着将要从军出征的心思,不由得激起了杜世闲还未有过的沙场豪情。
于是杜世闲挽起缰绳,使劲一拉,马儿一时间加快了速度,耳边风声渐烈,刮得杜世闲嘴里无意识地呼喊着。
哒哒地马蹄声伴着自己的呼喝,杜世闲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抵御强敌的将领。
不一会儿马儿也跑累了,这是跑了多远啦?
杜世闲松了松缰绳,感觉马儿的脚步有些趔趄,自己还有些累了,这时的自己又好像成了千里奔袭的游侠儿,千军万马,我自行进,多么的气宇轩昂。
可自己只是未经风霜的少年郎,胯下的雏马也不能腾挪千里,于是在一涧深渊前,马儿骤然而停,杜世闲也坠下马来,躺在地上望着铁血的天空,喘息着,又喘息着。
不一会儿,马儿回过劲来,有扯着嗓子叫唤了一声,杜世闲忙返身上马,拉扯着缰绳跃过一片雪堆,又开始奔腾起来。
“驾!”
“驾!”
“驾!”
一夜时日甚短,杜世闲白驹过隙,转瞬即逝,但这种心情很长,如高山大川,连绵不绝。
今早的田星原穿着一身淡黄色纱袍,宽大的袍袖就搭在床边,看着也是刚刚起床。
杜世闲还未开口,田星原便抢先说道:“你可曾听闻柔媚的红唇中迸出歇斯底里的呐喊?”
杜世闲笑了笑,田星原又道:“你可知玉臂横伸需要用出多大的劲力?”
杜世闲点了点头,田星原道:“你可曾见过叮咚的清泉滴落时乍碎的银瓶?”
杜世闲说道:“我见过了。”
田星原又说道:“你可曾试过精疲力尽却能大声欢笑的豪迈?”
杜世闲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试过了!”
田星原笑意盈盈地扭过脸看着杜世闲说道:“世上最美的事莫过于云雨巫山,而你侥幸攀上过峰顶,那当你回归平地,便再不会潇洒腾挪,你的眼前,从此便只有山风吹雨的样子。”
杜世闲楞了一下,问道:“什么?”
田星原却摇了摇头,挣脱出来,说道:“起床穿衣服,要集合了。”
杜世闲忙从床上爬起,还未拿起昨晚扔在地上的衣服,便感到一阵腰酸背痛,疼得要叫出来。
摘星台上,彭轻鸿身着一件明黄色大袍,头戴一副冠冕,冕上翠玉珠子挂了三五排,头一晃,便叮铃铃地乱响。
待到台下一声人头攒动,彭轻鸿开口道:“乱军出击,各取所求。这第一战,棠溪村人口财物皆为自得!出军!”
说罢,只听得窦猛大吼一声:“兄弟们,咱们先去取些女娃娃来!”说着,一大队人马跟着窦猛奔向棠溪村方向,而后两军也热情高涨起来,被带领着冲向棠溪村。
杜世闲和顿不文、钱根一同,跟在田星原的背后,却是慢悠悠地走着。
杜世闲正浑身没劲,乐得慢吞吞地走两步,钱根也无甚反应,倒是顿不文左蹦右跳地,好像要待不住似的。
终于待不住了,顿不文窜到田星原身旁,说道:“参将大人,再晚点可就没东西了啊。”
田星原笑了声,说道:“小小棠溪村能有什么?咱们走慢点,等他们打完,咱们取些兵刃来,这才是妙极的。”说着,还扭头冲杜世闲笑了笑,杜世闲也回了个笑脸。
顿不文见状,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又退回来围着杜世闲嘘寒问暖起来。钱根跟在背后看了看,脸上一直挂着的笑脸僵了一下,随即又回复平常。
棠溪村口。
久不经战事的棠溪村人哪见过这种阵仗,窦猛带人冲进村子如入无人之境,路上的行人一个照面便只剩尸体,离村口近点的商铺住宅第一波遭殃,还未等到彭、曹二军人到,便连门窗都倒在了地上,屋里全是钻进羊圈的豺狼。
这棠溪村久未经乱,家家户户都富足有余,周边的村民都想来掏两把,可谁也不敢先坏了规矩,此时彭家军队来袭,周围村子里也跑出来些好事的青壮年,跟着捡点财物。
窦猛身先士卒,是天字军中第一个踏进棠溪村的,应该是之前来过这里,这回奔来,直楞楞地冲向村长家中,不一会儿便到了村长家门口。
棠溪村长已然年迈,也是久经世事,见到窦猛也不慌,后退两步一顿拐杖,便从身后房顶上跳下一人,一刀斩向窦猛!
窦猛早知今日要奔袭棠溪村,也早做了准备。
今天窦猛身穿半身盔甲,生铁打造的盔甲遮盖了左胸和下半身,盔甲盖不住的地方也不穿些衣物遮掩,便这样明晃晃的露出来,大块的肌肉峥嵘毕露。
那房顶上跳下的人一刀劈向窦猛,窦猛往右一拧身,冲着自己头顶劈来的刀收势不住,一下撞在胸前的盔甲上。
窦猛状若未闻,“喝”得一声,右手握拳锤向来人,在来人落地未稳之时锤在那人腰腹间,一拳竟从来人身上穿过,拳头带着鲜血在来人背后透了出来,窦猛嘿嘿一笑,一甩手甩开尸体。
“王村长别来无恙啊。”
村长还未答话,窦猛背后便窜出一人,手持一把臂长铁剑刺向窦猛。窦猛闻剑声而动,一转身躲开这次偷袭,见到来人模样,也不说话便两手向两边一甩,这一甩带来“刺啦”一声,好像空气被甩破了一般。
几个布袋被窦猛甩落在地上,一下炸裂开来。之后便从窦猛身边缓缓透出浓雾来。
不一会儿,村长家周围便看不清人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