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语有云:父母之仇,不与共生,兄弟之仇,不与聚国,朋友之仇,不与聚乡,族人之仇,不与聚邻。
“寒儿,他们杀我!”
“寒儿!他们杀我!”
一时间,这漫天湖泊水下密密麻麻竟飘满夏清的尸首,齐齐开口呼唤夏寒,怨气冲天,湖水也由清澈化成血色。
夏寒捂着耳朵不去听,可脑海却止不住的闪出一些画面,画面中,他看见两个士兵正用麻绳套住夏清脖子,想也不想便把他从城楼上丢下去,下坠的一瞬,颈上麻绳向上拉扯,顿时将夏清扯成鲜血喷涌,尸首分离,只留下头颅悬荡在城楼半空,嘴里在不停说道:“寒儿!报仇!”
夏寒耳边传来嘁嘁幻梦笑声:“吾将献祭你通天力量,助你平学海深仇。”
话音刚落,夏寒双眼变得通红,手中捏住柄寒芒钢刀,刀身散发着道道黑气,嗖嗖点脚飞落城楼之上,见刚刚那两名士兵正边走边笑,议论处决夏清一事。
“甚么大将军,最后还不是落得个死无全尸。”
“我说啊,夏家就是个笑话。”
“这就是不识时务的下场,活该!”
夏寒听得真切,一时气涌心头,持住钢刀闪到二人跟前,噗噗几刀快落,将两人砍成十七八块。
夏寒体内欲望完全释放,他一路提刀见人就砍,自城楼往大殿内一路戮去,还不出半个时辰,皇宫内已四处尸横遍野,哀嚎连天。
周围宫女太监们大声喊叫,慌张奔走,见他们越是害怕,夏寒心中就越是兴奋,舔了舔刀刃鲜血,径直登去大殿。
入了上朝大殿,又是一阵刀光剑影,砍翻在地的文武百官东倒西歪,殿上残肢断躯四处抛散,场面极度惨烈。
夏寒提刀坐在龙椅上,脚下踩住龙袍天子,天子口中连连求饶讨命。
望去绞杀父亲的城楼,脸上露出邪魅一笑,手中立刀就是一顿猛戳,一边戳一边狂笑不止,溅起淋漓鲜血在夏寒眼中氤氲成一片惨红……
“你醒了?”青灯望住夏寒道。
“大师,我……我杀了好多人。”夏寒喘息道。
青灯点点头,半猜半估道:“刚先应是第二层,内容是关于你父亲吧。”
夏寒道:“的确,那一刻仿佛认不出自己,心中只有积郁已久的仇恨等待发泄,就……就情不自禁杀了他们。”
青灯道:“如果说色相是可控制,那么仇恨便可用疏通之法,它不能过度积压,不然会越来越深,越来越强大,久而久之便成妖成魔。”
夏寒关切道:“那……那我该当如何,若选择疏通,又会是一顿猛杀,我……真不会成魔吗?”
青灯微微一笑道:“放心罢,魔斗塔乃专供心魔所设,有万天佛祖镇塔庇护,只会释放心魔,且不受外界干扰。”
“晚辈明白!”
接下来,夏寒反复进入塔内幻境,杀了不下上万人,醒了也有百次。
“大师,还要继续吗?”夏寒满额大汗问道。
青灯道:“每一次醒来,看得到你心中所恨都在点点减退,所以不要停歇,继续发泄,直到不再成为你的困扰为止。”
还是万尸游湖,还是父亲被绞杀景象,士兵道道讥讽,耳边阵阵煽音喃语。
每一次入幻,夏寒都会失去理智与冷静,忘记自己是谁,心中只有复仇。
这一次夏寒不为所动,见身在宫中,心中有些挂念,便漫步宫内,走到小时候先帝与自己放风筝的夜华庭时,发现这里已全变了模样,没了先前的两个大水缸,地面的砖也被换成了灰色。
令夏寒有些欣慰的是,这园中一草一木尚犹还在,夏寒慢步上前察看,端详那些花儿,回想起多数都是爹爹与自己种下的。
那时,先帝嫌这些花相不吉利,欲遣人换种,但却耐不住自己坚韧的性子,只好答应下来,如今它们都长已到自己胸口了。
这时,夏寒见眼前百花竟开叶绽放,像一团团燃烧着的火焰,又引来万千只荧光色的蝴蝶,明明是夜里,却还是美得动人,像极仙子将身披彩缎撕碎,翩翩抛撒于此。
突然一阵强风袭来,吹走了漫天蝴蝶,天上开始下起五光花雨,把皇宫照得通亮,夏寒见万花丛中爹爹正牵着小时候的自己,慢步朝大将军府走去。
夏清笑笑问道:“寒儿长大想成为甚么样的人?”
眼前夏寒不过七八来岁年纪,听他童声稚气回到:“我,我想成为胡公公那样的人,负责天天种花种树,还可以给它们淋水。”
夏清咯咯笑道:“胡公公吗?那可是要被阉割哦,寒儿是想做太监吗?”
“爹爹,甚么是阉割啊?”
夏清耐心解释道:“就是净身!”
小夏寒追问道:“那,爹爹,净身又是甚么呀?”
夏清见不好打发,便蹲下身望着夏寒,哄道:“寒儿,爹爹希望你长大后成为一名侠士,远离这里,在江湖中快意自在。”
小夏寒又问道:“那爹爹,侠士又是甚么呀?”
夏清微微笑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小夏寒又道:“那爹爹,我可以一边做侠士,一边种花吗。”
夏清抱小夏寒道:“可以的,好孩子!”
夏清背身朝前走着,小夏寒在怀抱中后头看着自己,露出微微一笑。
慢慢地,幻境世界开始剥落,闪出强光夺目而来,夏寒睁开眼,见塔内四壁布置与一层相像,道道佛尊流光溢彩。
又变幻了几层,一切恍如隔世,中间仿佛自己做了无数个梦,有醉乱歌舞倡乐的,有淫邪妄语的,有自己贼害众生的,对于夏寒,却都不过尔尔,很快便通过剩下几层。
七层幻破后,塔内化作中空,现出一尊大佛直耸塔尖,夏寒自七层之处翩然而落,卧在大佛手中,只听得一声撞钟,便醒了过来。
“老伯!江公子醒了了!”舒洛儿叫道。
夏寒觉得自己很是虚弱,见青灯与舒洛儿在眼前晃来晃去,不知发生何事,便开口问道:“怎么了?”
舒洛儿道:“你啊,入静一天两夜啦也没个动静。”
青灯关切问道:“孩子,如何?”
夏寒细声道:“心魔已死,应可修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