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馆里充满了一种冷清的气息,仿佛是冷,却比冷更清幽。
白衣书生一开口,就带来了活跃的气氛。
他的话也比饭菜更吸引人。
在虞大有的眼中,他不仅是个书生,简直就是个智囊。
虽然每个人都觉得他很文弱,可是从来也没有人敢冒犯他。
白衣书生自己也明白这一点。
他年轻、足智、多谋,他的人生才正如朝阳。
他平时的话不多,总给人种低调的感觉。
就连现在坐在客馆里,他也是不肯多说半句。
能够让他亲口说的,也必定不是什么没用的话。
也不知有多少像虞大有这样的人,在暗暗地想探知他,好奇他。
这个白衣书生的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总是令人那么看不透、摸不明。
他应该很不简单。
这是虞大有认识秦飞云以来最大的感受。
可是,谁也不明白为了什么,今天晚上,他的嘴角好像总是带着种说不出的阴暗。
秦飞云说起公孙晋的时候,本来很阳光的笑,一下子都被埋藏在了阴影里。
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他失笑,是因为他心底里还有个未洗雪的耻辱。
他的心里还有个忘不了的耻辱。
这份耻辱偏偏又困扰他那么多次,每次记起来的时候,都会激起胸中怒波万丈。
现在仇恨已经很深,一个像他这样的书生,本不应该拥有什么仇恨的。
可是他偏偏又和人结下了梁子。
他太愤怒,总希望能够早日把这份耻辱彻底的洗雪。
来到客馆之后,除了捏泥人,他几乎连多吃一口饭、多喝一口汤都不愿做。
因为——
明天夜里,他要做一件大事。
一件使他看起来很了不起、极其痛快的事。
他从来都没有把这件事当做一个玩笑,更不是随便就决定的。
公孙晋是他的仇人。
他的仇人,是绝对不能笑到最后的。
所以他开口了。
秦飞云用一双眼凝住桌上的一盘肉,用一双筷子夹起一块卤肉!
“想要吃到肉,又何须用嘴巴叼起来?”他好像在问自己,又好像在问别人。
虞大有抽了口气,看着他,问道:“到底什么意思?”
秦飞云笑道:“肉可以用筷子夹,仇当然也可以借手报。”
虞大有惊讶的问:“借谁的手?”
秦飞云笑着说:“谁的手最快?”
虞大有急道:“你就别卖关子了!”
他明知道秦飞云不是喜欢开玩笑的人,却也想不到他会如何报仇。
“这天下,谁的剑最快?”秦飞云说:“而且,既快又狠。”
虞大有道:“诸葛晓风?”
秦飞云摇摇头,道:“诸葛晓风只是狠,却还称不上快。”
沉默。
虞大有又问:“荆轲?”
“是的。”秦飞云说:“这个人的剑法我见过,是所有剑法中最狠、最快的。”
虞大有却不认同,说:“这点我不认同你。”
秦飞云道:“怎么?”
虞大有道:“我这里有一个人,他的剑法更快。”
“谁?”秦飞云好奇。
虞大有笑笑:“盖聂。”
秦飞云也笑了,道:“可是,他不会出剑的。”
虞大有也有感受,说:“是的,听说打败了荆轲之后,他就决定永不再出剑。”
“那么,就只剩下荆轲了。”秦飞云淡笑,眼中却充满了阴沉。
虞大有在看着他。看着他眸中的那一道锋芒。
秦飞云也在看,看着虞大有。他的眸中却无半点笑意,万事俱备的笑意。
尽管他对计划很有信心,却也不是什么都不担心。
虞大有道:“你想借他的手对付公孙晋?”
秦飞云冷笑。
“我还是不太明白。”虞大有说。
秦飞云道:“每个人都有感兴趣的人或事,荆轲也不例外。”
“荆轲最感兴趣的是谁?”虞大有疑惑。
“盖聂。”秦飞云笑道。
“盖聂?又牵扯了一个人。”
“诸葛晓风最在乎的又是谁?”
虞大有摇摇头。
秦飞云道:“诸葛晓风为秦王做事之前,有两个结义兄弟。”
“你说的是苗邵和薛泰?”虞大有眼里一亮。
“而且他们的感情很好。”秦飞云强调。
虞大有更加不解,问:“你想把诸葛晓风也牵扯进来?”
“有什么不可以?”秦飞云道。
虞大有的鼻头抽搐了一下,接着问:“然后呢?”
秦飞云又笑笑,让虞大有把耳朵附过来,也不知道跟他说了些什么。
但见虞大有的脸色妙不可言,吃惊中又带着股恍然大悟。
尉迟叔听到这里,眯起了眼,就醉了过去……
现在他却很清醒,望着剑上的血。
诸葛晓风早已神面俱白,他哼了声,又问:“施家客馆里的余老聋子说,二月初一夜晚,你去了那里,而且天亮了才走。”
尉迟叔看着他的剑,声音在发抖,终于瞒不住,道:“我……我是去了。”
诸葛晓风说:“你刚才为什么说没去?”
尉迟叔不再答,他的手已在这瞬间摸到了剑,突然间,面现狰狞。
“爷爷去了又如何!”怒声顿起,一剑已飞起。
尉迟叔拿起了剑,忽然就向诸葛晓风刺去。
这一剑刺出去立刻就后悔了。
连尉迟叔心里都太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拥有了这么大的勇气?
在以剑法狠辣闻名的诸葛晓风跟前,他居然还敢反抗?居然还敢偷袭?
所以在他剑起的时候,已经是在给诸葛晓风来杀自己的机会。
可是等尉迟叔看见了剑光落下之后,他却好像愣住了。
诸葛晓风也愣住了。
这一愣之后,更多的是想要发怒。
因为赵老五的弯刀早已跟着甩来,弯刀将诸葛晓风的剑从尉迟叔的脑门上撞开了。
这个白面刀客赵老五真是个无时不刻都在找别人的麻烦,无时不刻都会突然甩来弯刀的好斗者之一。
赵老五居然什么都要插手?
赵老五居然想要和诸葛晓风作对!
诸葛晓风当然清楚这个白面刀客的性子,就是一心要和他作对而已。
他早就摸清楚了,所以才会收起了剑,往后退开两步。
他并不是害怕,只是多了些考虑。
因为今天晚上,他输给了赵老五,就因为已经知道赵老五并不是个好对付的人,所以他才会在这时候适可而止。
想要杀尉迟叔?还有很多机会。
这些事诸葛晓风现在当然想通了。
他刚才没有想通,是因为他急于知道——
那天夜晚,到底是谁给苗邵和薛泰传了消息?
那一张字条里写着:“施家客馆,诸葛晓风被制,急需援手。”
诸葛晓风想起这件事的时候,脑袋里几乎变成了一片空白。
因为字条上的字迹是一个人的!
这个人他也十分熟悉。
是公孙晋!
二月初二那天夜晚,是公孙晋向苗邵和薛泰留了字条?
疑问很多,继续往下越迷。
诸葛晓风更加想不通了!
因为公孙晋也收到了一张字条!
字条上写着:“施家客馆,公孙无恨被制,急需援手。”
字条上的字迹是另一个人的!
这个人居然是诸葛晓风?
诸葛晓风只要想到这里,脑子就疼得厉害。
他已确定自己没有给公孙晋留过什么字条,更不可能利用公孙父子的关系去做些什么!
这其中一定有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