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又见金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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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利如刃。

  仿佛只要稍加不注意,肌肤就会被划破一道口子。

  除了风之外,还有沙尘。

  剑光。

  一柄长长软软的剑,剑刃上闪着银色的光。

  光亮一旋,剑一抖,独臂老人一怒下,又朝盖聂倾剑而来。

  剑光闪烁,目光在发亮。

  盖聂的目光犹若剑锋,在另一瞬却远胜过剑锋。

  高手间过招,往往不是一招决定胜负,可能是好几十招或上百来招进行搏杀。

  独臂老人右手一挥,软剑“唰”地犹如一条银蛇一般飞出。

  这一剑直接脱手,剑光径直朝盖聂的要害处刺去。

  喉间!

  软剑带着一击毙命的杀气,疾如湍流。

  这一剑刺出去后,盖聂眼睛里的光芒随即暗了一下。

  独臂老人这一剑挥得既辣又快,仿佛是孤注一掷才挥出的。

  盖聂心中已然明白,一旦稍有大意,这一剑就会将他的喉间刺出一个窟窿来,他一念至此,一掌又即送出,拿手指去夹软剑。

  软剑遇到掌封,陡然回缩,又回到了独臂老人的手中。

  这时,四面有人发出了阴森森一笑,笑声仿若跟这里隔了一个世界,又仿若近在耳旁。

  究竟什么人藏在暗处偷笑?如此阴险的笑容就像干尽天下坏事!得意而又不敢见人。

  盖聂皱眉一皱,就已确定此人就在附近。

  这个人究竟是谁?若对方是独臂老人的同伙,那么,他劫走忆儿绝非这么简单!

  盖聂想到此处,脑中如电光石火般炸了一下,已隐隐猜到对方的目的。

  过了一会,天空中又传来一声阴笑。

  这次的笑声和刚才如出一辙,却又比刚才更阴险。

  若非内力很强的人,根本难以听出这种隐秘的笑,更何况要像盖聂这样听得这么清晰。

  盖聂的衣袂在风中拂动,表情比刚才更沉了,的确有人藏在暗处偷看他们,却找不到任何人影。

  此人到底藏身在何处?

  周围除了几株逢春的枯木和低矮的草叶,以及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奇怪花卉,哪里还能够藏身?

  而,风沙客栈早已在百步外。

  盖聂心念转动:刚才客栈内的烛火一灭,忆儿就被对方掳走,这个掳走盖千忆的人武力必定不弱!否则怎会让人找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对方所使的武功若不是凤移宫的轻功一路,又岂会这么快?

  盖聂的心往下沉。

  一股真气夹杂着剑气从他的丹田处运出。

  转眼间,独臂老人已刺出了十七八剑。

  一剑疾过一剑!

  盖聂的目光也越来越亮,亮的令人觉得一切都暗了下来。

  当独臂老人刺出第十九剑,前十八道剑气已尽,新剑气未生,在这瞬间,盖聂用手指夹断了十三道剑气,余下几道剑气分别由他的耳朵、肩头和两鬓掠过。

  最后一道剑气击穿了一面旗帜!

  黑布白字。

  嗤!旗帜忽然从中裂开了。

  大旗上,“风”字晃了晃,倒下时,众人一片讶然。

  归妹忍不住大喊:“娘!旗坏啦!”

  这声叫嚷传进独臂老人的耳朵里,归妹的脸上立刻划过一道锋芒,锋芒才起来,马上被盖聂用掌风拍了回去。

  “娘!快让那个臭老头赔咱们的旗!”

  归妹又喊了一声,却被归玉娘捂住了嘴。

  归玉娘低声斥道:“小孩子插什么嘴!”

  很快,归妹的声音被一阵剑声和一团沙落声覆盖住了。

  刚才,风沙客栈的旗帜在空中被剑气穿成了两半,两段残旗落地时,立刻就被沙土掩住了。

  大旗原本威风凛凛,现在剩下凄凄一角,于沙土里隐隐而现。

  无论谁都可以感觉出来,此刻,天空正在发生着变化。

  没有雨,却好像要下雨的样子。

  沙土里留有一些脚印,一只只脚印杂乱无章。

  独臂老人的脚印如此厚重,盖聂的脚印却浅得如看不见。

  这时,风沙更疾了,草叶更低了。

  “哼!”有人已被激怒了。

  被激怒之人当然是最想结束战斗的人。

  ——独臂老人一怒下,忽然从腰间扯下金刀,向盖聂横扫了过来。

  众人只注意到独臂老人手中的剑,却没料到他会重新抽出金刀,金刀一转,立即横扫出去。

  “叮当”一响,一软一硬,刀剑之光同时向盖聂击过来。

  众人的脸色都变得沉重,重得就好像是自己遇上了此般凶险。

  使用兵器果然有使用兵器的好处,尤其像独臂老人这样,软剑和金刀双手同时使用。

  对敌的时候,对方一旦只注意用软剑的右手,就容易忽略使金刀的左手。

  更何况,两种兵器还使用了不同的武功招式?

  这一边软剑刚挥出去,另一边金刀已跟着扫到了眼前。

  呼——

  金刀和剑光一起在盖聂的眼前闪烁。

  非但是盖聂,就连归玉娘等人也不禁看得眼花缭乱。

  刀光。刀刀斩臂!

  剑光。剑剑穿喉!

  独臂老人的动作竟然这般灵巧?

  独臂老人发誓,下一剑绝对会比刚才一剑来得更快。

  刚才一剑挥出去,剑在振动,立刻就被盖聂用手指夹住。

  盖聂的食指和中指间,有一股力量可以把软剑夹断。

  想要徒手夹断一把普通硬剑或许很容易,世上能做到的并非只有盖聂一人。

  可是想要徒手夹断一柄如银蛇一样的软剑,在列国剑客中能够做到并且如此轻松的,绝不会有人比盖聂来得更快!

  软剑被盖聂夹断的时候,金刀已从独臂老人的手上扫出。

  盖聂虽然闪过对方刺来的最后一剑,但金刀已经触到他的胸膛。

  刀锋像是要陷入一样,明显刺出了一道口。

  众人讶然。

  独臂老人却在冷笑。

  嗤!有淡淡的鲜血流了出来,可鲜血在瞬间就消失了。

  独臂老人失惊,难以置信:“这不可能!”

  盖聂虽然被金刀刺中,却是面不改色。

  刺中他的人——

  独臂老人的脸色苦不堪言,他的脸犹如被人用大铁锤猛砸了一下。

  刚才金刀触及盖聂的胸膛,明明已经一刀取胜,金刀却突然弯了下去,不是使刀的力道不够,而是对方的内力更强。

  独臂老人攻击盖聂的部位,都是些很要命的地方:喉间、胸口、眼睛。

  他怎么能一招击中?可以攻击的地方,盖聂全都防着,独臂老人几乎攻不破。

  攻不破的地方,独臂老人还想要再次进行攻击,盖聂若是一个小人,或许这场对决早应该结束了吧?

  若非刚才盖聂的耳旁有“嗤”声作响,有一根金针冷不防从暗地里不知是何处朝他发过来,独臂老人根本找不到这样攻破他的机会。

  正因为那根金针突然从盖聂的耳际掠过,盖聂的注意力就被分散了。

  如果一名优秀的剑客败了,必定是由于分心。

  这种分心的经历,盖聂早已经深切地体会过。

  那次在乌鸦亭,也是面对这样一把金刀。

  一样沉重而灵巧的金刀!

  一样带着茉莉花香的金刀!

  盖聂记忆里的刀光,是白枫陵少主的那把金刀。

  那一次,赵国人白羽差点一刀要了他的命。

  盖聂此刻想起来,已不能够用胆颤来形容。

  那一次,被金刀穿膛,他几乎认为自己快要败下阵来。

  可,堂堂的剑圣盖聂怎么会败?

  曾经他也认为自己不会败。

  但从某种程度上,他的确败给了自己。

  分心!

  他发誓下次绝对不会这样。

  只可惜,这次已经晚了,盖聂目光睨处,好像看见了自己的鲜血。

  鲜血是淡色的,随着金刀颤了一下。

  盖聂暗暗运起广陵散神功护体,鲜血完全消失,此时,又好像没有受过伤一样。

  “嘶”地一声,金刀弯下去的时候,独臂老人的整张脸都青了。

  ——又硬又厚的刀尖,在这瞬间弯的就像一把毫无生气的软剑。

  现在他们交手超过了六七十招,独臂老人攻出了六十几招,盖聂却只还了区区几招。

  这几招中虽不乏一些凌厉的杀招,却一直没有真正想伤害独臂老人的意思。

  因为盖聂想探探这位“更鼓老者”究竟还藏着多少本事?

  对一个江湖好手来说,刀剑双使原本没有什么奇特之处,盖聂更想试探这个独臂老人的武功路子。

  独臂老人用的是赵国白枫陵的金刀?使的是赵国凤移宫的步法?

  这个人难道不是凤移宫派来的?白枫陵的金刀怎会落在他的手上?

  盖聂的眼睛不由得亮了一亮,仿佛已知道独臂老人的来头,所以并没有使出全力,他将身子轻轻一挺,胸口马上有一股真气冲出。

  轰!

  这股神秘而强大的真气在疾风中将独臂老人当空震飞了。

  “哐啷”一声,金刀脱手,刀身落地,独臂老人的脸色难看之极。

  独臂老人败了,彻彻底底败了。

  他败的并不轻松,却也十分容易。

  他再次败在剑圣盖聂的手上。

  风沙变小了,天空中有一道金色的阳光洒在了沙土里,犹如黄金般灿烂。

  周围的人并没有闲着,独臂老人被盖聂的真气震飞出去,有人在鼓掌。

  这阵突如其来的掌声是从盖聂右前方的不远处传来的,在那个横肉盈脸的胖老头身旁,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白衣书生。

  盖聂向白衣书生望过去的时候,书生仍在鼓掌,他的脸上还洋溢着笑容。

  书生的笑容里充满着一种戏谑,一如他腰间所挂的泥人,表情幸灾乐祸,却也惟妙惟肖。

  白衣书生看见盖聂向自己望来,咧嘴一笑里,明显幸灾乐祸更深了些,还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情绪。

  不仅是白衣书生,连沉默许久的归玉娘也开始有了一些反应。

  她的人虽然看起来柔弱,可是她的眼睛和一双剑眉,却让任何男人都为之敬畏。

  这种敬畏并非是被惊吓出的,而是一种无法亵渎的情绪。

  世上有一种女人,是被撬开的蚌壳,看男人的时候,眼里总是闪着温柔的光。

  归玉娘就是这种女人。一个让男人愿意敬畏的女人。

  “我活了四十来岁,能够在这种地方,碰见你这一号人物,简直是荣幸。”归玉娘笑看盖聂。

  此时,从盖聂身内震出的真气已散尽,他看见归玉娘朝自己看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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