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少女与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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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栈阁巷,任平生家院墙低矮,大门破旧,门口站着一个少女,少女婷婷如春,院破门旧如秋,春秋相映,春色夺目。

  院门被从外推开,露出少女身形面容。

  少女即不丰腴,也不纤细,只是刚刚好。面若芙蓉的长相原本很是柔美,却被眉眼间磅礴的英气盖过,尤为她身穿墨绿圆领袍,足蹬黑色小马靴,腰间皮质束腰配着一把剑鞘纯黑的长剑,显得越发侠气逼人。

  少年看的眼睛微微发直,好像自己读过的书写过的字没有一个词语可以形容少女,只觉得她……很好看。

  少女俏脸微仰,双臂环胸,素手微抬指着张子瑜,嗓音脆如山涧之泉,又若空谷幽兰闻之令人神魂俱醉:“那个谁,你说要怎么样,倒是说呀。”

  张子瑜摸不清这不知名少女的来历,看她穿着打扮,话语口音不似雨桑镇原住民。在眼下这个不同寻常的时间节点,来镇子的外地人都不能小看,尤其看着年纪不大却独身而来的人,这些没有带护道人或是护卫独行者,要么有令人恐惧的实力,要么有大到无法想象的背景。

  山中修行自古有句话:欺老莫欺少,欺僧不欺尼,欺男别惹女。

  这少女三占其二,不惹为妙。

  张子瑜拱拱手,自报家门道:“在下儒家临溪书院张子瑜,敢问姑娘……”

  谁知那少女根本不等他说完话,摆摆手很不耐烦的打断,拇指抵住剑柄道:“停停停,我没兴趣认识你,更没有兴趣告诉你我是谁。我还是比较喜欢打架,看你刚才气势汹汹的,要不打上一场?”

  少女大大咧咧,一点都不影响她身为女孩子的美,还添了许多“江湖”豪气。

  少年看的呆了,心中止不住替女孩叫好,腰悬长剑,英姿飒爽,虽为女子风华绝代。

  张子瑜心中打鼓,可眼下事情到了这个局面,一旦退缩只怕以后道心有瑕,传扬出去也无法在人前立足。

  “这方天地根本无法动用修为,如若不然,你认为你还可以站着在这大放厥词吗?”张子瑜自然不愿与她动手,身为儒家临溪书院院主弟子,年纪轻轻已经“化丹”境界修为,前途不可估量。就算动手打赢了一个女孩,也不是什么长脸的事,可万一输了……

  张子瑜连忙把心中的念头驱赶出去,我怎么可能会输,只是不愿意教训一个没家教的女子罢了。

  少女飒然一笑:“你我都动用不了修为,很公平。不要婆婆妈妈的,打就打,不打??也由不得你。”

  少女身体微弓,双脚一前一后,左手拇指抵住剑柄,右手五指缓缓握住剑柄,蓄势待发,一幅你不打我,我就打你的作派。

  张子瑜面色难堪,手中折扇唰的一下合起,瞳孔收缩:“在下一再忍让,姑娘却咄咄逼人。既然如此不给你点颜色让你收敛一二,只怕姑娘以后会吃大亏。”

  少女冷哼一声,嗤笑道:“你读的书都用在这些小肚鸡肠的算计上了吗,怪不得儒家书院一日不如一日。”

  张子瑜被说破心事,面色忽地发红。他原本并不想动手,一来没有必胜的把握,二来也怕得罪少女背后的人物。所以一再退步,等到退不可退再说些漂亮话,赢了自然好看,还不得罪人。万一输了也是被迫动手,到时再力战不退,也能落个宁死不屈的美名。

  “放肆,区区黄毛丫头也配谈论儒家兴衰,揣度他人心思,今日我便替你长辈管教管教你。”

  张子瑜手掌在腰间玉佩抹过,一柄带鞘长剑凭空出现,剑鞘剑柄通体洁白美如良玉,与少女腰间玄黑长剑对比鲜明。

  少女嘴角微微上翘,眼神炽热,真像她方才所说,喜欢打架,管你什么花花肠子只要肯动手就行。

  张子瑜握住长剑的瞬间,少女垫步而上,手中长剑“噌”的一声尽皆出鞘,长剑顺势下劈,迅如高山落瀑。

  张子瑜长剑在手本傲然而立,谁料少女猛然抢攻,脚下连忙后退,手中长剑未及出鞘,举剑便挡。

  “叮铃”一声,少女长剑劈在洁白的剑鞘,二者相击犹如金石相撞,声音甚是清脆。

  任平生目光始终没离开少女身形,原本担心她不会是张子瑜的对手,毕竟她只是一个女孩子,身体又不怎么壮,怎么可能打过一个比她还高大的男人。

  少女才一出手,少年的嘴巴被惊得无法合拢,那个手持长剑的女孩就像一只蝴蝶在花丛飞舞,又像美丽的鸟儿在云端盘旋,反正就是很好看,又很猛。

  而原本洒脱俊逸的张子瑜面红耳赤,从交手开始,他竟然没有机会拔出长剑,整场战斗疲于应付没有还手的机会。

  战斗持续不长时间,少女从斗志高昂,慢慢失去兴致。手中长剑一剑挥出,再次震退张子瑜,而后长剑归鞘不再出手:“你太弱,没意思,不打了。”

  任平生嘴巴终于合上,恨不得鼓掌叫好:这个少女真是……霸气。

  张子瑜额头见汗,整张脸庞红似渗血,强行争辩道:“你抢先偷袭非君子所为,如若不然,胜负难料。”

  少女撇了张子瑜一眼,大大眼睛直翻白眼:“你这人功夫弱,更没劲。你以为每个人都得对你毕恭毕敬才行,就算打架之前也要现告诉你“我要出手了”,再告诉出手的路线才行?你这种人放在我生活的地方,恐怕骨头都已经被蚁虫啃光了。”

  少女双臂环抱,又笑道:“真是幼稚,既然有这想法就永远别走出山门,真当自己是个喝奶小宝宝了咋地。”

  任平生噗嗤一笑,笑声还未收住,少女皱眉指点着少年道:“还有你,还有脸笑。人家都逼上门了,还一副软绵绵的熊样,是不是个爷们。”

  少年愕然,得,这位姑奶奶一杆子打过来谁都没有放过,还真是霸气的不行。

  少年心里不气,反而冲她挑挑拇指,人家不光功夫好,嘴皮子也厉害,比自己可强多了。

  少女抱着双臂,下巴抬起,“切”的一声,懒得理会马屁少年。

  张子瑜自小被招进临溪书院,更一跃成为院主亲传弟子,无论在书院内外无不是光彩夺目,同龄人之中一直是那些人追赶仰望的存在,在世俗中受皇家尊敬,在修行的山中门派更受敬仰,何曾受过这样欺辱,而且那个少女年龄分明还在自己之下,居然敢用教训的口吻与自己对话。

  “你找死!”张子瑜止不住颤抖,从未有过如此怒火滔天,从来没有如此迫切想要杀人。

  少女抬头看了一眼,现在的张子瑜杀意腾腾,仿若一把出鞘的长剑,锋利寒冷。

  但少女也就只是看了一眼,依旧提不起什么兴致。

  “修为差劲,小肚鸡肠又气度狭隘,胸不怀仁,只此而已,也就只能至此而已。”这是少女对张子瑜的评价。

  修为可以慢慢修炼提升,甚至身无修为能力之人一样可以令人不敢小觑。可气度就是天生的了,它代表能够容纳多少事物,有的人气度是木桶,也就装用眼前的一点清水,也有人胸中似有山川,可以包容大江大河。见善思齐,胸怀仁义乃是儒家教义,这个自持儒家传人的年轻人似乎一点也没有学到,倒是学会了不少沽名钓誉,算计人心的把戏。

  张子瑜长剑出鞘,剑尖对着少女,厉声嘶喊:“你以为你是谁,能说教我!”

  “再教你一条,不要剑尖指人,除非你能杀死对方。”少女脚步微错,手重新按住剑柄,面上笼罩杀气:“又或者,你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少女长剑再次出鞘,这一次张子瑜完全没有看清长剑的轨迹,只是眼前一花,手中的长剑“嘡啷”落地。下一瞬,张子瑜满面惊恐,少女剑尖直对他眉心,闪电刺来。

  张子瑜想要后退,想要躲避,可双脚似乎被钉在地面,无法动弹。

  眼见张子瑜即将被少女手中长剑洞穿额头,忽然天空升腾大片乌云,乌云挡住了原本明亮的阳光,整个镇子一下子变的如同黑夜。

  在乌云之中一双庞大到无法窥全貌的手掌凭空出现,手掌看似缓慢向下探索,实则速度快到目光无法逼近,而手掌最终的笼罩在任平生院子。

  夜色浓重,院子中三人只觉头顶犹如山岳压下,却看不到上空究竟有什么。

  少女面色严峻,眼神中却尽是坚毅,她没有收剑回撤做出防御,手中长剑几乎没有停顿,依然直奔张子瑜眉心。就像她方才所说:剑尖指人,要么杀死对方,要么有死的准备。

  任平生身体尚未恢复,此时手扶着门框,咬牙挺直身躯,全力抵抗头顶倾泻下来的威压。

  忽然半空传来一声冷哼,传到耳中似是响在脑中的炸雷,少年胸口发闷,一口鲜血不受控制破口而出。

  少女手中长剑猛地一震,终究再也无法递出去。

  “呵,龙汉王朝的桑大国师,临溪书院的桑大院主,竟是这般藏头藏尾,小人行径,算是见识了。”少女双手拄着长剑,抬头看天,无惧色半分。

  那庞大到无边的手掌抓起院中的张子瑜,本已经回撤,即将回到云层上方。听到少女话音,在半空中突然变掌为拳,从高空直捣而下。

  拳未到,劲已至,少女首当其冲,吐出一口血水,长剑高举,剑尖对天:“战就战,姑奶奶怕过谁!”

  天空雷声阵阵,在院子二人耳中却是一句完整的话,说话之音除了高傲、鄙视之外再无其他:“蚍蜉蝼蚁,妄想撼树,死活不知。”

  半空中急速下落的拳头化成金色,肉眼可见。拳头未至,炽热的火浪再次如暴雨洒下。

  少年没有举剑傲立的少女那般的绝世风采,但心里怒火也被点燃,此时也顾不得许多,抓起可以抓到的所有东西,统统向那个拳头砸去。

  “他娘的,这是老子的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打人就打人,干-你-娘。”少年破口大骂,毫不留情面,这些话从前可从未在自己口中说出。

  刚刚骂完,少年便已后悔,来的这人说不定年纪已经很大了,这个年龄……

  “靠,吃亏了!”少年暗骂一声。

  “找死!”半空雷声阵阵,越来越近……

  乌云雷声之中,镇子西边一道白光出现:“够了,桑子默,你当我是死人吗?”

  少年屋内,也有一柄长剑化作虹光升空,少年专注砸东西,却没有看见。

  两道光芒在云层来回穿梭,速度之快目不可视,片刻之后云层下方的金色拳头先后被两道光芒接连扫中,金光破碎,在半空洒下一片金雨。

  在云层上方,一道金色的虚影盘坐,身边站立一个失魂落魄的年轻人,短短一瞬间几乎分辨不出,这个失魂落魄的年轻人竟是原本意气风发的张子瑜。

  “张均,现在你也敢对我出手了?”金色的虚影双目逼视白色的光芒,光芒来到云层上方停顿,白光中有一个老人身影,依稀可以看到老人衣着寒酸,不过只是一身穷苦人家常穿的灰色麻布衣裳。

  金色虚影拳头转眼之间已经复原,他手指云层下方的雨桑镇,讥讽道:“也只是在这儿,换作其他地方你敢对我出手?”

  张均面容严峻:“可如今你我均在这方天地,何况你真身不在,眼下不过一道分神。桑子默,你是走是留……我说了算。”

  桑子默哈哈大笑,声如洪钟,满是放肆张狂:“张钧,你好歹一届道家高才,在这儿还不到甲子时间,居然变的如此幼稚,这些年你只有年龄在长,心智反倒退化了?这个地方你还能守几年,还能躲在这儿几年?”

  桑子默自然承认在此处天地之下,莫说一道分身,就是真身亲临,也不敢说可以压制原本不是对手的张均。

  此方天地每甲子更换一人作为看守,山中俗称“守墓人”,这个地方灵气充足不假,但灵气太过充足也未必是好事,在此处的修行之人根本无法修炼,否则会引发灵气倒灌,危及性命。这也是那些外来人不敢打开窍穴动用修为的原因,甚至在此地时间越久,修为还有倒退之忧。

  “守墓人”在此地虽然无法修炼,可他掌握这方天地运转,身在此处犹如置身个人场域,能力提升幅度巨大,任谁也不敢小觑。

  外间儒家与道家每隔一个甲子更换一次“守墓人”,不至“守墓人”自身修为消耗太多,至于佛家,当年那场大战之时佛家全体避世,坚守不出,事后也不参与守护重任,当然也不要从中分取好处。

  张均冷笑一声,桑子默显然是在威胁秋后算账,不过修为和年龄到了这个份上,他也活的明白,不学那乌龟王八长寿之法,不接受他的威胁,气息运转之下白色光芒暴涨,杀气腾腾直对桑子默。

  桑子默不是真身亲临,不会有性命之忧,至多只是消耗一道分身,不过这次为了及时赶来解救张子瑜,这道分身倾注将近一半修为,一旦分身被灭,真身实力恐怕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

  “张钧,我劝你适可而止,不要自掘坟墓。”桑子默寒声道。

  云层之上局势紧张,金色虚影白色光芒针锋相对一触即发,忽然那道虹光撕开云层,一闪而来停在二人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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