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幽谷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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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绵的大山一直接到了碧云边上,辽阔的晴空下,丹枫处处,层林尽染。

  周围万山红遍,唯有这谷中的茶林碧波一片,一尘不染,在日光的照耀下发着幽幽的绿光。昨夜的大雨仿佛就是一场洗礼,沐浴后的古庙显得更加圣洁而神秘。

  山间石径迂斜,与青空交辉,行人络绎不绝,神采各异,径往古庙而来。

  古庙前的广场早已被各种贩卖杂货的小摊占满,其间多以贩卖各种祭品的为主,也有贩卖各种衣物饰品的摊子,有卖稀奇玩意的摊子,甚至还有在摊边杂耍的江湖艺人,当然也少不了各种特色小吃和点心。四处都是鼎沸的人声,宛如闹市一般,这一年一度的庙会已然成为了各地商贩的赚钱机会。

  到得此时,谷内谷外全是人影,他们大多都是火神的信徒,前来焚香祈愿。人群中,一名丰神俊秀气宇非凡的年轻人特别引人注目,此人身穿一件绛紫色的短袍,肩背一个长长的布袋,正东盼西顾,似乎在寻找熟人。他不是别人,正是刘秀。

  自从上一次与阴家的那位姑娘匆匆一别之后,便再无相见,他心中思念之情日甚,却苦于无计可施,整日里怅然若失,非常痛苦。他曾经有过豁出去主动找她的念头,然而最后一点理智告诉他,这是个非常危险的想法。

  他心中很矛盾,也很害怕,更有一种挥之不去的自卑感。如今王莽篡位称帝,处处打压刘氏宗室,他一家已是生活落魄有如平民,而阴家则是富甲一方的豪族,若照常理,他连向对方提亲的资格都没有,这怎不让人苦恼?然而,他为人处事,向来不轻言放弃,有一股勇往直前的冲劲,有一种坚韧不拔的意志力。

  挣扎数日之后,他终于作出一个决定,那就是必须找个适当的机会,向心中的佳人暗示情意,做个了断。若是佳人首肯,哪怕前路刀山火海,都要闯将过去,若是佳人无意,便让这段情感永埋心底。

  下定决心之后,整个人倒反轻松起来,他一直在等待机会。所幸老天有眼,每年的圣火庙会已然临近,他料想阴家姑娘定会为母亲祈愿,因此也赶来古庙碰碰运气。

  他在人群中转了几圈,却始终不见对方身影,当下有些黯然伤神起来:“为何每次想要见你,都是这般艰难?”忽又笑了笑,喃喃道:“只要你能出现,就算等到夕阳西下我也心甘情愿……”

  他突然愣了一下,自语道:“可能她还在路上哩,左右闲着无事,便到庙里烧一炷香罢,说不定火神显灵,让她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也说不定哩……”当下傻笑一声,饶有兴致地往庙中走去。

  进得庙内,但见四处环境优雅,建筑别致,他心中十分欢快,便随在香客们的队伍中缓缓前行,一路走一路看,好不自在,刚才的忧伤情绪一扫而空。

  行了一阵,他来到了一座大院之前,院内烟雾缭绕,时有木鱼清磐之声。

  好奇之心使他迈进院内,游目一瞧,见四周都有供奉神灵的殿堂,殿内殿外已挤满了拜神祈福的香客,比之庙前的空地,犹有过之。

  正殿之内,供奉的是火神的雕像,足有数人之高,门外早已挤得水泄不通,刘秀只能伸着脖子望了几眼,挤了好几次都不曾挤进去,他无奈之下,便四处转悠了一下,却让他发现了里侧有一道半掩的小门,门后的路径狭长而幽远,不知通向哪里。

  他刚要走过去,门后闪出一人,做家丁打扮,身手颇为矫健,显然是个懂武功的。

  刘秀吃了一惊,遂施礼笑道:“这位小哥,在下就想进去随便瞧瞧,不碍着你什么事罢?”那家丁把手一伸,绷着个脸道:“不碍着我的事,却碍着了我家少主人的事,你请回罢。这里边可是大法师的清修之地,火神的凡间真身所在,岂是随便能进的?”

  “为何你们能进,我就进不得?”

  “平日里,若想去里边祈求火神的祝福,那得一百个香火钱,可如今嘛,嘿嘿,有钱也无用,因为我家少主人出了一万个钱把这里给包下了,你赶紧走罢。”

  刘秀心中老大不是个滋味,心道:“当真世风日下,这拜神还有富贵贫贱之分,没想到世俗之念已祸及到了这清静圣洁之地,唉……也不知火神在天之灵若是知道了此事会作何感想?”他虽心中厌恶,但为了见到心中的佳人,已对神灵生出了一种执念,遂耐着性子道:“那请问小哥,你家少主人何时可以出来?”

  那家丁道:“这可说不准。快则半个时辰,慢则日落西山也有可能。”

  刘秀听了之后,心中厌恶之感更甚,强笑一声之后便挥袖而去。刚走出院门,心中突然一动,琢磨道:“我何不从后院翻墙过去?既已有了拜神之念,岂能被这点小事就难住了?如此一来,更显我的诚意,说不定火神一感动就显灵了哩,哈哈……”

  刘秀在院外转悠了好一阵子,终于等到一个四下无人的机会,当下展开轻功跃上了屋檐。他找到一个角落匿藏好之后,便伏着身子向四周察看了一会,见并无异状,当下心中一喜:“还好之前练过的功夫没有落下,没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场。还是大哥说得对,有一技傍身,做起事来便能得心应手,看来以后要照着剑谱好好练习才对。”

  他心里美滋滋的,翻了几个跟斗,朝院中落去。

  如此拙劣身法,弄出的声音可大了。一间厢房奔出几名家丁打扮的人,为首一人大喝道:“什么人?”刘秀突然见了这阵势,心中一阵发虚,强自镇定道:“笑话,此乃火神故地,来的自然是拜神之人。古庙圣地岂是你家后院?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对方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接话,竟被刘秀这一下给唬住了。

  刘秀登时有了底气,昂首阔步地往前走去,身上自有一股强者的气势,他伸出五个手指,盛气凌人地道:“我可是向庙中捐赠了五千个钱,外面的大师被我的诚意打动,特意指点我来此礼拜火神的真身,以求福佑。怎么?难道这事还要经得诸位的许可?”

  那人往刘秀身上打量了一番,脸有不信之色,他瞧刘秀的打扮,似乎不像是这么出手阔绰的人,又见刘秀只有孤身一人来此,当下一脸蛮横地道:“就算如此,那也得讲个先来后到,你给了钱也得先在这里等着,我家少主人还没出来,莫要进去吵着了他。”

  刘秀正要发火,里屋传出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不得无礼,既然是来拜神的,便请他进来。”这声音虽然不大却极具威严,那几人闻言后立刻乖乖地让出了道。

  刘秀循声走进里屋,见屋内的侧门边坐着一中年儒士,正在品茶,那人见他到来,拱手道:“公子莫怪,下人们不懂礼数。”

  刘秀心道:“原来刚才发声的就是此人了,瞧他体态儒雅面目和善,言行举止颇有修养,与刚才那几人不可同日而论。”当下施礼道:“不敢,多谢先生好意。”

  那人笑了笑,欠身道:“公子请。”

  刘秀穿过侧门,又拐了个弯,来到一道古旧的铜门前。门口两侧各有一名道童,见刘秀前来,口念圣号相引,刘秀颔首微笑一下,走了进去。

  这是一座独立的院子,周围建筑依山而建,有一种自然之美。靠里处有一石台,其上有一石殿,一声清脆的钟鸣声正从石殿内传出。

  他心道应该是这里了,遂拾阶而上,到了石殿门口,稍微迟疑了下,便迈步而入。

  殿内有一金身神像,周围都是火焰状的图案,应该是火神的另一种化身,供神的石案下有一位闭目而坐的道长,口中轻念经文,三个古旧蒲团上,当中跪着一人,想必就是那些家丁口中的“少主人”了。

  殿内又传出一声祥和的钟鸣声,刘秀自然地生出一股膜拜之心,脸露肃穆之色,连忙在另一蒲团跪下,向殿中的神像拜去,心中念叨道:“小子刘秀,祈求火神赐福,让她尽快出现在我的眼前,接受我的情意,从此与我琴瑟调和心心相惜……”

  这时,那人已经礼拜完毕,缓缓站了起来,刚要转身,不料被猛拽了一下,原来长袍的一角被刘秀压住了,他轻轻叫了一声:“哎,这位公子你压住我了。”

  刘秀猛然惊醒,心道:“这声音怎的如此好听?”

  他侧头望去,脑中轰的一下,几欲晕去,眼前这人不正是自己日夜思念的人吗?

  这人果真便是阴丽华,她此刻虽然是男童打扮,却丝毫瞒不过刘秀的眼睛。

  阴丽华也吃了一惊:“是你……哦不,你是谁?”

  刘秀急忙起身,吱唔道:“姑娘……不,公子,在下失礼了,请听我一言……”石案下的那位道长听得动静,心下诧异,睁眼往这边瞧来,阴丽华又羞又怕,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赶紧离开这里。”当下埋着头,慌乱地冲出了石殿。

  刘秀紧跟出去,想要解释一番,却见她匆匆下了石阶,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铜门外。他满脸通红的傻站在那里,胸口一阵起伏,心中的失落之情实在难以形容。

  刘宸只觉自己的身体直往下坠去,便如腾云驾雾一般,他心中正默默祈祷,但愿神灵庇佑。如此高的悬崖,若是被岩石搁住,必定摔得粉身碎骨。

  他敢跳下去,也是仗着自己对水的特殊感应,因为他与生俱来便对水有一种心灵相通的感觉,直觉告诉他,那里便是水潭的中心位置。

  他这看似随意的一纵,其实不管方位和距离都是精心算计过的。即便如此,他也不免心中惴惴,这毕竟是赌命的事情。

  足底突然传来一股巨力,紧接着双腿一凉,整个身体没入水中,直往下沉去。他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下来,这一把总算是赌对了,小命暂时保住了。

  他最后一口真气,早在跳崖时便消耗殆尽,此刻全身乏力,四肢不听使唤,只下意识地紧紧抱着“妘公子”。二人一起沉到了水潭底部,被暗流往下游卷去。

  当他与水相触的刹那,感觉全身毛孔似乎都扩张了开来,霎时间精神为之一震,当下默运师门口诀,将水中的“生气”吸入了体内,受损的经脉正慢慢愈合。

  这水便如他的生命源泉一样,只过得片刻,伤势已有所好转,恢复了一点气力。

  二人在水中一沉一浮地往下游飘去,这一刻,刘宸已完全清醒过来,他低头一瞧,见“妘公子”紧闭双目,脸上已无生气,登时吓得哆嗦了一下,一股寒意遍及全身,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张口贴上她的小嘴,一口真气度了过去。

  她的身体似乎动了一下,刘宸心中一喜,遂不遗余力地将真气源源度入。

  她果真悠悠醒转过来,正用力睁开双眼,却瞧见一张熟悉的脸庞贴着自己,她苍白的面颊登时现出一片绯红,伸手想要推开刘宸,却是软软的使不上劲。

  刘宸见她醒来,赶紧松开了口。然而,少了刘宸的真气输入,她便即一脸颓然,眼看就要晕厥,刘宸只好又把嘴凑了过去,故技重施。

  这一次,她不再推他,轻轻地闭上双目,似乎沉沉睡去了。

  刘宸所练的地龙真气,正属北冥之气,本就与泱泱大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他又天生一种与水同源的体质,因此在水底下的功夫比常人厉害几倍不止。

  当他潜在水中时,只要运起师门口诀,就似进入了胎儿般的先天呼吸,不过比之真正的先天呼吸,却又差了许多,久了便不行,一盏茶的功夫勉强可以办到。

  不要小看一盏茶的潜水功夫,这已经相当了不起,关键时候能派上大用场,他曾经仗着这个本事在水下潜行数里,轻松甩掉了追截他的敌人,“玉面小龙王”的美称便自那时在巴蜀一带不胫而走,但在被他打惨了的山贼水匪口中,则成了“小魔龙”。

  他此刻身体斜仰,任由“妘公子”伏在自己身上,二人就似一叶扁舟般,在水中浮浮沉沉地往下游荡去。这是一个疗伤的绝好时机,每过一刻,他的伤势便减轻几分。

  水流突然湍急起来,原来前方到了一处峡谷,散布的突岩暗石可谓凶险,所幸他及时出掌相抵,才不至于弄得头破血流,不过也吃了不少苦头。

  他终于瞧准机会,驮着“妘公子”爬上岸来,二人便即软倒在岸边,一阵喘息,待得恢复了一点气力,便相互扶持着,慢慢站起,沿着山谷往下游走去。

  刘宸喘着粗气笑问道:“敢问……姑娘尊姓大名?若是我一会让那帮猢狲给宰了,好歹也知道是为谁而死的,哈哈……咳……”

  她连忙扶稳刘宸,一手轻拍他的后背,微嗔道:“瞧你这人,老是没个正经,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这世上还有能让你惧怕的事吗?”

  刘宸刚止住咳嗽,旋即哈哈大笑,不料牵动了剑伤,痛得直咧嘴。

  她皱眉道:“你小点声。”

  他却还不老实,大言不惭地道:“这又何妨?木然绝对没那个胆子跳下来,他们没这么快追来,前面顶多就是几只小鱼小虾,不足为惧。水中我为王,只要我张一张口,便把他们一个个都吸进肚子里去。”

  她浅笑了一下,道:“好了,好了。看在你几次三番救我的份上,就告诉你罢。”说着伸出左手,右手食指在左手掌心划了“妘绮柔”三个字。

  刘宸把这三个字默默念了几遍,突然雀跃道:“好名,好名。念起来好听,写起来也好看,哎呀……不过这下可糟了,那个……妘姑娘……”

  妘绮柔惊道:“什么糟了?”刘宸俊脸一红,嗫嚅道:“这么好听的名,被我记下了可就再也忘记不了了,连吃饭睡觉都不会例外的。可是这事还未经得姑娘的同意,要是姑娘不愿自己的芳名被我这个山野粗人记住,那不是糟糕之极?”

  她听了刘宸这一番狗屁不通的歪理,真是哭笑不得,不过意思却明白了,当下神态忸怩不安起来,两朵红晕登时飞上了双颊,低着头轻轻道:“你记得住还是记不住,跟别人有什么干系……”

  刘宸闻言大喜,故作夸张的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道:“哦,原来是没有干系的,那就好,那就好……”他陡然精神起来,一把抓起她的手腕,道:“我们走罢。”

  她一张俏脸红得更加艳丽,轻轻甩了两次,想要挣开,却并未如愿。刘宸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举动,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若无其事般拉着她继续前行。

  他突然一个俯身,打出禁声的手势,妘绮柔一阵紧张,忙弯着腰挨在他身边,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眼珠骨碌碌直转。不一会,前面传来一阵脚踏枯枝的声音,紧接着便有一个声音道:“刚才木坛主传出讯号,说对头已经到了溪谷。这不是拿弟兄们开玩笑嘛,刚才还在山顶打斗哩,这么快就到了这里?真是好笑,对方是人是鬼啊?”

  另一个尖嗓子的声音道:“老宋,你别提鬼好不好,我这心里啊,堵得慌。昨晚真撞见了一个,把我吓得啊,差点就抽过去了。”一人坏笑了一声,道:“哎呀,让我看看你吓尿了没有,嘿嘿……”那边传来一阵嬉戏打闹声。

  最开始的那个声音忽又响起:“别闹了,都上点心,让姓木的抓到把柄可就坏了,他准在副教主跟前说咱的不是。朱老弟啊,我看你是那种地方去多了,身体虚弱产生幻觉了罢?以后可要节制点了,哈哈……”听他言语,似乎与木然并不和睦。

  那尖嗓子啐了一口,道:“去你的罢!昨晚我真见到了一个黑影,是个骷髅人,一眨眼的功夫就飘到长小姐宿营的那边去了……”这番话又引得同伴一阵笑骂。

  刘宸听着对方一边说笑一边往这搜来,显然只想应付差事,不过山谷内地方狭窄,实在没有什么地方好隐藏的,他心道躲是躲不过了,只有出其不意地硬闯,才是上策,当下对她使个眼色,捡起一块碎石往一旁扔去。

  随着“啪”的一声,立刻有人喝道:“什么人?”

  四下静了一会,蓦地里几道人影同时扑出,往发声的方位围去。刘宸见时机成熟,猛然间拉着妘绮柔疾奔而出,沿着山谷往前冲去。

  对方很快发现中计,盯着他二人的背影紧紧追了过来。

  逃出数里,刘宸只觉一口真气越发沉浊,隐隐感到伤势快要发作,必须找个地方静下心来运功行气,否则一旦伤势恶化,后果难料。

  可是眼下哪有这个功夫?敌人越追越近,连气都不让他喘一口。

  妘绮柔脸色煞白,早已体力不支,全靠刘宸拉着,才勉强跟上,她突然脚下一软,便即往前扑倒,刘宸用力一提,将她抱起,长啸一声往前纵去。

  翻过一块岩石,眼前突然开阔,一股急流自右边的山峰下滚滚而出,汇聚于此,前方的河水变得既宽且深,两岸又有野草丛生,其高过头,当真利于藏身。

  刚才遇到敌人的峡谷处,是个险要的所在,所幸此刻已闯了出来。

  他心道:“天助我也!”当下猛提一口真气,冒着可能引发伤势的危险,几个起落间一连跃出十余丈。身后追敌大声呵斥,一阵尖锐的破空声随之而来。

  但见银光点点,一片形状各异的暗器,乱七八糟地往他后背射去。

  他此刻真气用尽,发不出掌力应对身后的情况,逃避中被两只飞镖打中大腿,好在河流已近在咫尺,当下拼命往前拐了几步,便即一头扎进水中,消失在众敌视线中。

  水面冒出几股淡淡的血色,恼怒的敌人将手中的暗器尽数招呼了过去。

  然而,水中再无动静。一名肥硕的刀疤脸望河兴叹一阵,转身道:“老宋,现在怎么办才好?你给大伙拿个主意罢。”原来他就是那个尖嗓子。

  一名大汉接话道:“还能怎么办?派几位弟兄下去找找,把尸体捞上来领赏。可不能空手而回,让姓木的抓住话柄。”

  尖嗓子本想就此离去,他假装尊重对方,请对方拿主意,其实是在耍心眼,让对方把这句话说出来,事后若有任何牵扯,那都是人家的责任,与自己无关了。

  岂料那大汉也不傻,横竖要拉他下水。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办法,僵笑道:“还是宋大哥想得周到。嗯……这个……是你的人下去,还是我的人下去?”

  那大汉狠狠瞪了他一眼,他登时吓得哆嗦了一下,指着两名手下道:“你们两个,还愣着干嘛?赶紧下去瞧瞧。”听他刚才说话,在教中的地位应该与那大汉差不多,但他似乎很怕对方,多半是人家拳头硬,不得不低头。

  那两人也不傻,相互看了一眼,一人道:“这深山恶水的,会不会有水鬼啊?我们两个本领低微,恐怕会令大家失望,不如一起……”

  尖嗓子一听“水鬼”二字,吓得面容一紧,怒吼道:“哪来这么多废话,赶紧给我滚下去。”说着抓起二人的衣襟,往水中扔去。

  刘宸入水后,顺势沉入河底,曲折地滑行了数丈,却被一岩石搁住。刚才为了逃命,他重伤之下猛运真气,当真损经伤脉,此刻又回到了刚从悬崖掉入潭底的情形,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唯有意守灵台静心导气,几呼吸间,竟又聚起一点内力。

  他心中一喜,暗赞师门武学之精妙,当下给妘绮柔度去一口真气,保住她的小命,而后身体一挪,越过那岩石,往下游滑去。

  就在此时,那二人正好被抛入水中,在同伴们杂乱的指挥下,四处搜摸起来。

  他们胆子是小,水性却不差,在水中搜摸得极快,眼看就要摸到刘宸这里。刘宸见水中的两个黑影越来越近,便不敢有甚动作,索性躺在水底一动不动。

  等那二人将要靠近,刘宸聚起一点寒冰真气,自掌中透出,直往二人逼去。那二人只觉一股寒流突然从前方袭来,附近水域奇异般地现出了片片薄冰,震骇之下想要逃去,却发现自己已被一层薄冰裹住,全身僵直起来。

  水面突然卷起一股浪花,带出两个银光闪闪的人来。岸上众人见此情形,都吓了一大跳,姓宋的大汉眼力较好,发现似乎是刚才下水的两名同伴,忙吩咐捞起二人。

  待得人被捞上岸来,对方已是脸如死灰,身上的碎冰掉了一地。

  众人皆惊异莫名。尖嗓子一把抓起二人,颤声道:“这……究竟怎么回事?”一人断断续续地道:“水……水……鬼……”众人登时一阵头皮发麻。

  尖嗓子道:“宋……宋大哥,怎……怎办才好?”

  姓宋的大汉也是吓得六神无主,脸色煞白地道:“敌人已被我等击落水中,大伙入水寻了半天,却一无所获,估计是喂了水怪了。”

  他说着带头跳进浅水中,弄湿了衣裳,又立刻如见鬼魅般爬上岸来。

  众人立刻会意,纷纷效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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