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慕云祖师讲述的过程中,风骁骑和镜水月几度忍不住想插话,但都被慕云祖师示意阻止了。
等慕云祖师说完,桌上两杯清茶已经泛凉,更显冷清,冷清如慕云祖师两百多年的这场梦……
镜水月已经听的是泪流满面,一个正在享受朦胧爱情的少女,自然希望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明明慕云祖师和楚随云走过大半生艰难坎坷,最终仍是生离死别。想到痛心处,她忍不住哭泣起来,智慧和狡黠,永远只会是女人的表象,她们天生就是水做的,充满柔情。
风骁骑走到镜水月身边,轻轻安抚她的肩膀。
“师父,你的名讳——慕云,应该就是‘爱慕随云’的意思吧?你是什么时候起了这个名字呢?”风骁骑轻声问道。
“在我想明白的那一刻吧,或者说,是死前。随云最后回来,见到的是我的墓碑,上面写着‘慕云祖师之墓’……她也明白了。其实,我和她都早明白了,只是在装糊涂罢了。”
慕云祖师叹息道:“风儿,将来不管你遭遇什么样的磨难,你一定要记住,你这颗心追寻的是什么?如果你只想拥抱深爱的女人,就去拥抱好了,切莫像我一样,非给自己加上澄清天下之志,你们也看到了,这两百多年来,天下何时曾经澄清过?乐乐瑶死了,魔教就不存了?付青衫消失,以正道自居的败类难道就少了?还有那个神秘的‘荒帝’,当时江湖把他奉为圣人啊!可后来的事情证明了这个‘荒帝’想当‘皇帝’!”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此言极是,也正因此,我在《道德经》里领悟出了‘天之道’第九重,才得以击败‘荒帝’,但我只是击败了他,却从没有杀死他。”
“慕云祖师,我突然有个很可怕的担忧……”镜水月说道。
“哦?”
“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希望我猜错了……”镜水月面带忧色。
慕云祖师笑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问题,你其实是想问,我明明当年已经死了,为什么现在还能活着……”
风骁骑顿时觉得冷汗直冒,他知道,不管真实的答案如何,都会是一个很可怕的答案。
慕云祖师哈哈笑道:“你们不要以为是撞了鬼,我并不是鬼,我只是——‘梦中人’罢了!”
“梦中人?”风骁骑和镜水月同时惊呼!
慕云祖师叹息道:“当年我死后,随云不想惊动我的坟墓,就没有打开坟墓来看,自从她看到‘慕云’二字之后,对我再无怀疑,所以她更是不可挖开坟墓验明我已死。实际上,我死了七天……然后就被人救了!”
“谁救了你,师父!”风骁骑脱口问道。
“是我师父‘木神’!”慕云祖师又闭上了眼睛,仿佛是进入了一个可怕的梦境。
“我苏醒后,发现自己已经筋脉尽断,失去了武功,也失去了生活自理的能力,我虽然遭了付青衫的暗算,但绝没有受这么重的伤!更可怕的是,我发现我的‘天之道’似乎荡然无存了……”
“恐怕是这个‘木神’做的吧!”镜水月猜道。
“好聪明的丫头,确实是他做的,我一开始怎么也不相信,直到他告诉我说是他做的,我当时内心充满矛盾和痛苦,我感激他救活了我,可又痛恨他让我失去了一切,过了半个月,我绝食了多次,想死,被他阻止了,有一天,他告诉我随云已经接管了天云观,继承了我的遗志。我突然有了活下去的动力,我恳求师父,让我去见见随云,让我和她重新在一起,我宁愿什么都不要,‘天之道’都不要了,我只要她!”
慕云祖师声音开始颤抖,他喝了一口茶水,慢慢说道:“和你们讲讲这些事情,我心里是真舒服的,毕竟憋了两百多年了……我以为没人来找我了,可还是让‘木神’说中了……”
“‘木神’这妖怪说什么了?”风骁骑内心已经恨透了“木神”这个人。
“哈哈,风儿你说你师祖是妖怪,其实他不是。他是神!真正超凡脱俗的神!我那时才知道和他的差距有多大,简直是蝼蚁和人之间的差距……哎,‘木神’告诉了我他的计划,原来他是想让我入梦!”
“入梦?”镜水月和风骁骑都意识到,已经接近了真相。
这时候只听外面狂风大作,慕云祖师变色道:“你们两人是在哪里入梦了,有人就要靠近你们,而且杀气极重!你们速速回去,切记,下次一定要找一个安全的地点时间入梦来!一定要来!我还有重要事情托付你们!”
镜水月和风骁骑内心一懔,却见慕云祖师长袍一拂,一阵奇怪的劲风吹过,两个人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却见一把明晃晃的剑已经搭在了镜水月的脖颈之上,而那个持剑的人,一身黑衣,身材窈窕,正是前天在山洞旁边见到的那个女子,她还把镜水月的“随云剑”与风骁骑的“易水刀”给缴了械,扔到了屋边角落……
“哼,你们两人还睡得很香啊,为什么不在床上睡?”那个女子一副幸灾乐祸的语气。
镜水月羞红了脸。
风骁骑说道:“你放开镜妹,要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哼,你还敢嘴硬?信不信我把她杀了?”
“你敢!”风骁骑“嚯”的一下站了起来。“你胆子不小,竟然来我们天云观丹房这里,是不是还是为了找‘洗髓丹’?”镜水月问道。
“只要你们把‘洗髓丹’交出来,本姑娘心情好的话,说不定就放了你们,还会给你们布置洞房,请其他弟子来一起给你们贺喜,哈哈!”
“我上次就告诉你了,我们没有‘洗髓丹’,昨天我的师父仁云天师刚刚告诉我们,这件宝物,随着两百多年前‘圣手随云’仙逝,再也没有了,你有本事的话,可以去找‘圣手随云’去要。”镜水月从容说道。
“哼,仁云那个老奸巨猾之徒,会对你们说实话?”
“既然你这样认为,那你可以去问我师父。”
“我前天回去,日思夜想,觉得古怪,这个小子本来被我几剑击掌几乎打死,忽然爆发惊人的力量,这恐怕只有‘洗髓丹’才有的威力吧?你们休得骗我,赶紧教出来!本姑娘耐性不好!”
镜水月突然发问:“你是哪一派之后?付青衫,还是乐乐瑶,还是‘荒帝’?”
那个女子被这一问问的一愣,这时风骁骑突然变掌为刀,使用出“东临碣石”,直取那女子的双眼,女子赶忙抬手遮挡,却见风骁骑一掌三式,突然变招,横削女子的咽喉,女子被动变招,刚刚防好咽喉门户,风骁骑却早已变招,掌尖为刃,戳在了女子拿剑的右手手腕上,女子受痛,几乎一时把剑丢落在地,好在她应变也快,立即挥剑削向风骁骑的掌刃,风骁骑身形一转,使出了“海天一线”,旋到女子背后,劈向她的脖颈。
女子不得不往前跳开,回首刺剑,而风骁骑已经抱着镜水月,闪到了一旁,他右脚一勾,“易水刀”重新拾起,自此局面彻底逆转。
女子停剑,恨恨道:“你们这对小情人倒是心有默契,哼哼!”她对风骁骑的刀法颇为忌惮,厢房狭小,真要拼起来,女子的剑远不如风骁骑的刀法灵活。
见到局势逆转,那女子啐声道:“这次算你们命大,下次你们没有这么好运了!”
“等等,那本《道德经》你留下!”镜水月喝道,风骁骑往桌上一看,那本《道德经》已然不见,想必是被那个女子揣入怀里的,他又气又急,正要提刀而上,那个女子已经拔起身形,如同潜鱼戏水,从窗口飞出,她留下一句:“那本书算是送给本姑娘的赠别礼吧,哈哈哈哈!”
风骁骑急忙破门而出,他的轻功很是一般,只能望着那个女子逃走,内心又急又恨。镜水月跟了出来,见那女子已经消失不见,安慰风骁骑道:“骁骑哥,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那本书与你我二人有缘,就算落到别人手里,他们也看不懂。他们已经为‘洗髓丹’所执迷,恐怕什么事都会往‘洗髓丹’药方去想,放心吧,他们以后必定会拿着这本书来问你我的,我们到时候再见招拆招吧!”
风骁骑内心稍得安慰,他虽然只是梦中拜师,但不知不觉间,对慕云祖师有了很深的师徒情谊。
“此事目前没有惊动他人,我们就装作一切如常,先回百泽方泽那里再说……”镜水月和风骁骑两人一起离开,他们却不知,在阴影角落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这双眼睛冷冰冰,不一会,它突然振翅而走,原来是“千机笼”里的那只古怪木鸟……它在夜空中和黑夜融为一个颜色,几个辗转,悄悄飞向了三弟子慈广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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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黑衣女子明显很熟悉天云观的道路,她施展轻功,避开了一切守卫,窜入了后山,走在后山山路上,她内心烦恨不已,这次明明已经制服了镜水月,可偏偏又被风骁骑击败,风骁骑随机应变,化掌为刀,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她越想越是气不过,挥剑砍伐起山路边的灌木及花草,突然听到身后一阵疾风扑来,她赶忙往前一翻滚,侥幸躲开。
回头一看,只见另一个黑衣人出现在她面前,那人哑声问道:“说,你到底什么人!来天云观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