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云天师的一番话,在众弟子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尤其是遇到如此强悍的仇家,天云观何去何从,还是一个谜,二十年前,大魔头“昊宇魔尊”叶千行曾经在天云观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但那时的掌门人“擎天师”独立撑住了危局,如今,谁能够再度拯救天云观的命运呢?
仁云天师和他的众弟子们,毫无疑问将成为中流砥柱,可是,除了仁云天师,其他弟子竟然还没有人能够打通地脉,更何况天脉,他们真能指望得上吗?
大家离开大堂的时候,气氛低落到了极点,忍广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在那里自责,说他没用,不能在关键时刻力助师门度过劫难,但他绝不会甩开同门逃跑,死也要死在天云观里。这番表态,让很多弟子门人深受感动,有弟子当时就喊出来:“五师兄好样的!!”“我们与天云观共存亡!”“仁云天师能够消灭魔教,还会怕什么‘荒帝后人’不成?”“对,怕什么!有天师在!”
仁云天师趁着群情激涌,宣布下个月初十,举办大势,希望各个弟子能够勤奋修炼,不管是谁,但凡开通地脉者,都将成为仁云天师的九弟子。在这番鼓励下,门人弟子的士气更加旺盛,有的门人饭也不吃,就去练武了。
镜水月和风骁骑从人潮中走到僻静角落,风骁骑说道;“镜妹,你怎么想?“
“幸好我们还真的能找当事人去核实,今晚我们就得设法见到梦境,去见慕云祖师,把这一切都搞清楚!”
“对,镜妹此言有理!”
镜水月轻声说道:“到底对方是不是‘荒帝’后人,我们其实并不知道,只能说天云观和‘荒帝’有仇隙,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以前你曾对我说过一段话……”
“什么话?如此重要?”
“嗯,慕云祖师除了‘荒帝’这个对手之外,其实至少还有三家敌人!”
“……镜妹是说那三大弟子?”
“对的,而且慕云祖师和这三个弟子的怨仇比‘荒帝’更早,你还记得丰县的惨剧吗?那个人一定是他的弟子,而据你的描述,那是一个光头很邪气的道士,最终被慕云祖师清理了门户——那么,这个弟子到底是谁,万一他当时假死逃脱,他的后人会不会也来寻仇!”
风骁骑点点头道:“那个弟子可能是付青衫或者乐乐瑶,毕竟茹满云身为大统领,坐享荣华富贵,对所谓‘天之道’心法,以及‘洗髓丹’的需求也许没有那么大。”
“骁骑哥,你也变得越来越聪明了呢,哈哈!刚才听师父所说,唯独漏了茹满云的结局,不过我在看本朝一些史料时,发现一个茹氏家族,两百多年里已经传了六代,几乎代代都是达官贵人,王侯将相,而且娶的是公主等显贵人物,师父说文丞相要重新举办‘江湖点将大会’,但文丞相只是当今左右两个丞相之一,另一个,你知道是谁吗?”
“难道……姓茹?”
“正是!茹功斋,茹氏家族的第六代宗主,也是当今皇上最为宠信的大臣!”
“原来如此!那,师妹,晚上怎么入梦去找慕云祖师呢?”
“我自有办法……”镜水月悄声在风骁骑耳边叮嘱了几句,风骁骑点点头,他越来越佩服自己钟爱着的这个女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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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时分,整个天云观加强了防护,由几大弟子轮流按天值班守卫,这是第一天,大弟子罗广值班负责守卫。镜水月和风骁骑先去拜访了大师兄罗广,镜水月还贴心的买了些水果,罗广并不是心思深沉之人,他接过师妹送的瓜果,特意叮嘱师妹注意安全。
镜水月和风骁骑从罗广临别之前,说是要去看看百泽与方泽二人,罗广说那两人因为受伤未愈,得师父恩准,单独睡在一间厢房,并且派了两个弟子把守。
镜水月和风骁骑赶到厢房后,支走了那两个弟子,百泽和方泽再三感谢两人的救命之恩,镜水月说道:“你们也算比较守信,没有把那天的事情说出来。事后都有哪些人来问过你们?”
百泽抢过话,说道:“恩师在当天先后来了三次,前两次来的时候,我和方泽都还没有苏醒……师父的大恩和关怀,百泽不知如何才能报答,只觉得感动不尽,我这条命,愿意随天云观共生死!”说罢,竟然用袖口抹起了眼泪。
镜水月看着好笑又好气,她说道:“你不必如此,今晚我和骁骑哥来看你们,不是师父的意思,他老人家不知道的!”
“哦?……”百泽的眼泪马上就干了。
“第三次来看你们呢,问你们什么了?”镜水月说道,她补充了一句:“我想看看你们有没有老实回答!”
“师姐,我百泽在您面前可是从不敢撒谎的!师父就问了问我们那人的长相面貌,尽管那人美如天仙下凡——当然,比师姐的美貌差得远了去了,但我和方泽都说没看清那人的样子!师父还特别问了问我们种了什么草药,平时怎么养护的……师父关心的如此细致,让我更是感动了……”
方泽在旁边插话说道:“师父走了以后,二师兄,三师兄都来问过,就是问那人的模样,三师兄那人特别不好对付,差点把我们绕进去,说漏嘴,好在百泽突然伤痛发作,哎呦几声,咒骂起那个人,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福广师兄呢?按理说你俩是他的跟班,他怎么没来呢?”风骁骑问道。镜水月看了他一眼,她发现风骁骑观察问题也越来越细致了,或者说,难道真是他俩心灵感应?镜水月不由会心一笑。
“哎,别提福广师兄了,他根本不来看我们,还找人拖话告诉我俩,说什么要是乱说话,就把我们打死……”百泽哭丧着脸,他虽然为人奸猾,可对福广一直都是忠心耿耿,这次福广的做法大大伤害了他的心。
风骁骑奇道:“这不像是福广师兄的为人啊”。
方泽叹道:“或许福广师兄也不得已的苦衷吧……”
“有个屁苦衷!他就是害怕被什么‘洗髓丹’的事情牵扯进去,你我二人又没这个本事练什么‘洗髓丹’这种神丹妙药,可福广师兄说不定有这个能耐啊!我俩以后说不定会当了他的替罪羊!你还在这替他说好话!真正对咱们好的,只有师姐和风大哥!”百泽情绪激动,几乎喊叫起来。
“住嘴!”镜水月呵斥道:“百泽,做人不要太自作聪明!你这样揣测人心,倒是容易让你陷入祸事,有些麻烦也不是我和骁骑哥能帮你解决得了的!”
百泽不敢再说话,方泽自顾自叹了口气。
“你俩之前也是单独住在一间厢房的吧?”镜水月突然问道。
“是啊,我还纳闷呢,要是让我俩养伤,干嘛还给我们俩换地方,不过,这间厢房比我们以前住的那间确实好多了,就是离丹房太远了些……哎,以后能不能回到丹房,还不一定啊”,百泽赶紧停住嘴,怕镜水月再指责他。
“那你们还有以前厢房的钥匙吗?”
“都收上去了,醒来后就发现我和方泽被其他师兄弟搜过身子啦,身上衣兜里的钥匙都被搜上去啦,这是不信任我们啦,哎,哎”百泽丧气道。
“我还有一把几天前新配的钥匙,放在了我的鞋子里,所以没被他们搜去。”方泽说道。
“太好了,方泽,你把钥匙给我,现在是二更天,我大概四更天回来还给你,切记,要是我和骁骑哥没来找你们,这把钥匙你们就当不知道!”
方泽和百泽不清楚师姐在搞什么鬼,但师姐和风骁骑能来看望他们,已经是让他们很暖心了,自从发生山洞之事,很多弟子门人都把百泽和方泽当成晦气般的存在,对他们没什么好脸色,这也是弱者常用的手段,他们不喜欢坏消息,无力阻止坏消息,就把气撒在带来坏消息的人身上。
拿了钥匙,风骁骑已经猜到,镜水月是想在百泽方泽以前的厢房里进入梦境。其实镜水月早就打听到了百泽与方泽受到的待遇,她也断定,百泽与方泽之前的房间肯定也被人搜过了,师父他老人家看来疑心病很重。
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越不会被人想到的地方也是如此。镜水月和风骁骑开了锁,进了百泽方泽的厢房,这间厢房果然离丹房很近,也正因此,深受福广器重的百泽方泽才得以住在这间房子里,供福广随时调遣。这几天福广也感受到了他被其他师兄弟甚至师父猜疑,郁闷非常,常常饮酒到大醉。
镜水月和风骁骑带着那本陈丰注《道德经》,一人拿着“随云剑”,一人拿着“易水刀”,两人坐在对桌,各伸出一只手放在这边书上,两人一起翻读默念《道德经》里的内容,不知不觉,困意袭来……两人趴倒在桌子上,一阵微微的亮光从书中闪烁了一下。
风骁骑这次没有遇到大风雪,他一只手紧紧抓着镜水月,两人在梦境里飞翔,镜水月虽然进过一次梦境,可那次她很快就看到了慕云祖师,这一次却飞了许久,当他们二人飞过一个山岭之时,突然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往下一看,只见数百人手持各种兵器,厮杀在一起,其中许多人统一身着青蓝色衣服,衣服背后写着一个“天”字,地上已经是尸横遍野,山岭间的河涧早已被鲜血染红。
“这是什么地方,这些人怎么杀来杀去的啊!”镜水月大声问风骁骑,飞翔的风声实在太大,几乎遮住了下面的厮杀声。
“梦里各种古里精怪的事情,镜妹你别看了,我们待会问问我师父,他可能知道!”
“你前几次进梦,也见到这样的场景了吗?”
“并没有……这是我第一次见!”两人很快飞过这片山岭,回头一望,只见山岭的巨石之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遮天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