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午时,在天云观的正院大堂前,仁云天师以及七大弟子,风骁骑,和其他一些资历比较老的门人弟子聚集一堂。
仁云天师面色无比凝重,他沉声道:“上午发生的事,你们都说说看吧”
大弟子罗广抢先说道:“有人潜入后山,并且伤害本观门人,这种事情,已经有近二十年再未发生过,尤其对方在暗,我方在明!对方摆明了要针对本门,是可忍,孰不可忍,弟子愿意亲自去调查,不查清楚,请师父责罚弟子!”
“怎么查?”二弟子运广一向冷静,他说道:“大师兄,敌方在暗,我方在明,百泽、方泽两位师弟被砍伤后昏迷,忍广师弟至今重伤昏迷不醒,忍广虽然性情急躁,但武功已有所成,可见敌方武功何其可怕,大师兄不可急躁啊”
“忍广师弟学艺不精,有损本门声威……”三弟子慈广不急不慢的说道,“可他能够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救护同门,其心可嘉!我倒是奇怪,八师妹一向不通武功,风骁骑更是不懂拳脚,怎么这两个不懂武功的,能把忍广师弟都不是对手的敌人给吓跑了?希望骁骑师弟能够给个解释。”
风骁骑拱手说道:“骁骑不才,虽全无本领,可我从小就在天云观长大,同门有难,我也绝不会逃脱躲避,至于如何退敌,全靠镜师姐智谋了得,以及那位神秘人物!”
“神秘人物?怎么会那么巧?”慈广话里藏针,仁云天师也不禁耸眉动容。
镜水月站了出来,言辞铿锵,说道:“师父,今天发生之事,水月得以逃脱,全靠师祖们显灵,更是多亏了师父昨天把‘随云剑’传给了我!”
仁云天师没有说话,意思是让镜水月继续说下去。
“我和骁骑哥今天本意是想到后山练武,走到山洞时,听到里面有人惨呼救命,而且声音越来越无力,骁骑哥进入山洞,发现是百泽和方泽两位师弟,就把他们抱了出来,幸好山洞里种植了‘明金草’和‘百露’,我恰好又对草药药性略懂一些,就和骁骑哥一起帮他们止血,并问清楚了情况,原来是一个黑衣人趁他们入洞采集草药时,把他们绑了起来,盘问他们什么‘洗髓丹’的事……”
镜水月说到此处,偷偷观察了一下仁云天师的表情,只见仁云天师一脸平静,面沉如水,让人看不出任何波澜,反倒是这种沉静,让镜水月觉得师父似乎早有心理准备,而且一定隐藏了很多故事,照常来讲,正常人的反应应该是——“‘洗髓丹’?这是什么草药?”平时掌管丹房事务的福广疑惑道。
镜水月仔细观察了福广的表情和说话神态气色,觉得他不像在说谎,那么问题就更大了,“洗髓丹”之事,竟然连福广都不知道,那……谁能隐瞒福广呢?除了仁云天师,别无他选。
“好像是,对对对,就是什么‘洗髓丹’,我在‘望世楼’读书多年,从来没有在任何一部书里见到这三个字!”镜水月这倒是说的实话,要不是慕云祖师告诉了风骁骑,“洗髓丹”之事恐怕镜水月永远不会知道。
“百泽和方泽两位师弟推说不知道,结果那人二话不说,就挥剑废了两人的左腿右腿,百泽耍嘴皮子,还被那人扇了几下耳光,但他们并没有说出‘洗髓丹’的事情,哎,福广师兄,你掌管药房多年,保密工作做得不错啊!”
福广满脸怒容,说道:“师妹你说话请自重,不要血口喷人啊,我掌管药房十多年,经手的丹方药方从无私藏,百泽方泽跟我多年,我也从无隐瞒,我们天云观丹房的悬联就挂在堂房之上——悬壶济世!我可从不敢忘,这些年,我们天云观周济方圆百里的穷苦患病人家,不计其数,何来‘洗髓丹’这样的药物?”
“福广师兄,你别生气,师妹我只是……哎……被这‘洗髓丹’差点害的命也没有了……”
“福广,你沉住气,先听月儿讲完。你们丹房这次无辜受害,为师心里有数!”仁云天师终于开口说话了。
镜水月拜谢仁云天师后,说到动容之处:“就在百泽和方泽性命攸关之际,忍广师兄经过了山洞,并和这个人斗在了一起,两人打到了别处,我和骁骑哥赶来时没有看见他们。可当我们刚给百泽方泽上好药,那人突然出现了我们身后,百泽和方泽血气本就不济,再受惊吓后,就昏倒了过去,我和骁骑哥看到那人左手拿着‘奔雷手’,那不是昨天师父送给忍广师兄的宝物吗?我们很担心忍广师兄已遭不测,和那人周旋起来。”
这时,仁云天师突然打断镜水月,说道:“月儿,你上午刚刚遭逢巨变,先歇口气,让风儿说下去吧!”转头向风骁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风骁骑心里凉了半截——镜妹果然提前猜中,在发现忍广昏迷,黑衣女人走了之后,镜水月先试了试忍广的脉搏气息,发现他气息尚存,但不至于危及性命,于是对风骁骑提议,先回到百泽方泽那里,风骁骑正自奇怪,镜水月轻轻捏了捏他的手,示意有话说。
两人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后,镜水月说道:“骁骑哥,忍广师兄一时半会尚不至于危及性命,我倒是替你担忧啊!”。
“为什么?”
“你的武功突然大成,尤其是那三招刀法,根本不是本门武功,一旦被师父师兄他们发现,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
风骁骑长叹一声:“这个问题,我其实早想问问我的师父慕云祖师了,他老人家传我这三招,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本门从开派以来,一直没有刀法,可天师偏偏拿出这把断刀作为宝物……”
“骁骑哥,你变聪明啦,遇到事情会考虑到可疑之处了,我也早就在想这个问题。现在来看,有些隐藏敌人对本门可是惦记着的,可我师父从来不对弟子们提起,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你这三招刀法,恐怕会被他们当作你是敌对细作的证据!你想,我们为什么能够逃脱?你说你刀法无敌,把敌人打跑,恐怕没人相信,他们宁可相信你是内奸,叛徒,你和那些觊觎‘洗髓丹’的人是一伙的!”
“可是,我们可以找百泽,方泽作为证人啊!”
“那你怎么解释你的刀法从何而来?你难道真的看不出,我师父对弟子们有很多隐瞒,我甚至怀疑,他老人家是在故意诱导弟子们走上歧途,或者……自相残杀!”
“怎么可能……怎么会……师妹,天师除了不教我武功,把能给我的都给我了,从小就养育我这个孤儿,没有天师,我怕是已经死在风雪之中了,还有,师父怎么对你的,你难道不知吗……”
风骁骑激动的说着,但他没再说下去,因为他看到了镜水月眼里的泪水。风骁骑上前,轻轻抱了抱镜水月,爱侣之间的拥抱,有了一个开始,就会有无数次……
“对不起,镜妹,我不该这么说,我知道,你的心才是最痛的……要你去怀疑至亲之人……”
镜水月叹息一声,把眼泪抹去,强颜欢笑,说道:“也许一切都是误会,但你不能不防范!”风骁骑心里感动,紧紧的抱了抱镜水月,镜妹说到底还是在为他打算啊。镜水月很享受这样的拥抱,她只觉得骁骑哥的怀抱比白天午时的暖阳还要温暖百倍,山风似乎停止了,只听得见两个人彼此的喘气声。“你……抱这么久了……”镜水月声如细蚊。
风骁骑赶忙往后跳开:“对……对不起,镜妹,我……我……”
镜水月轻咬嘴唇,说道:“我又没怪你……”看风骁骑那副脸颊通红的模样,镜水月忍不住笑了出来,风骁骑也跟着傻笑起来,两个年轻的笑声,在山间回荡,这是生命最美好的片刻。
笑声渐消,镜水月大方拉住风骁骑的手,说道:“骁骑哥,师父知道我一向灵活多变,他肯定不会让我一个人把话说完,而且,越是关键的地方,他肯定越是让你说,所以我们要商量好该怎么说,你这样说……”镜水月在风骁骑耳边轻声嘱托了几句。
风骁骑点点头,说道:“镜妹,希望是我们多虑了吧!”
“但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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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骁骑愣了一会,笨拙的模样让慈广颇不耐烦:“风师弟,师父让你说话呢,你不忍心看师妹费神解释吧?当时发生了什么?”
风骁骑看了周围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仁云天师身上,说道:“天师……弟子无能,不能降服此人,给本门丢脸了……”
仁云天师摆摆手,说道:“你们都不必自责,你们能够全身而退,已经不枉费我一番教导了,只是看那人对付百泽方泽和忍广的手段颇为狠辣,你和月儿怎么逃脱的呢?”
风骁骑道:“那人见到我们之后,就开口问我们要什么‘洗髓丹’,我们哪里知道什么‘洗髓丹’,好在镜妹——哦,镜师姐她脑子动得快,她说她知道‘洗髓丹’的药方,师父一直很宠师姐,所以把药方告诉了师姐,那人起初不信,想用武力逼迫我们屈服,我挡在师姐身前,挨了她几剑,幸好她怕师姐不交出药方,不敢对我下重手,否则我已经没命了……这时师姐很生气,她就拿着‘随云剑’刺向那人,那人一看是‘随云剑’,突然后退,说道:‘看在随云古人之物的份上,这次我就饶了你们,我还会再来,你们回去告诉你们师傅,早点把洗髓丹备好,乖乖奉上,否则他日必将屠戮天云观全门!’”
众人听后,莫不变色,大弟子罗广怒道:“欺我门中无人?你们说的那个什么神秘人物是谁?”
“就是‘随云师太’啊,时隔两百多年,今天她老人家借着她的名头和她留下来的宝剑,救了我们啊……”镜水月笑道。
仁云天师脸色终于动容,阴晴不定,外面的天,一改晴空万里,渐渐乌云密布,一场大雨,就要不期而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