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有许多紫竹,但只有只有应天的紫竹才可以称“林”。这不光是因为大暠开国皇帝暠高祖李玄策对紫竹林的赞誉,“应天紫竹一出,天下紫竹可以绝矣!”,也因为紫竹林里的竹子确实特别名贵。
竹子中以紫竹最为名贵,而紫竹中以紫竹林中的最为名贵。
紫竹又称墨竹,因竹杆颜色深紫近似墨色而得名。不过颜色越深的紫竹越不名贵,最为名贵的紫竹,竹杆透亮如紫玉,枝叶茂密齐整,娇艳欲滴,好像一朵绿色的云彩。
章子丘和季韵到达紫竹林时,是第二天清晨,正好是紫竹林最美的时候。
清晨旭日初升,雾还很浓,微弱的阳光从天际散入浓雾,映照在错落有致的紫竹上,紫竹受到光线的刺激,发出橙紫交融的莹彩,从远处望去,好像一片虚无缥缈的仙境,置身其中,仿佛陷入了一个永远不愿醒来的迷梦。
“好美,”章子丘对季韵说道,“我从未见过这样美的景色!”
季韵扫兴道:“美自然是美,但你现在不应该要赶快去竹里巷,干你该干的事吗?”
章子丘道:“事情当然要办,可你看现在雾气这样浓,我们进去也会迷失了方向,不如先在外面观赏美景,等雾散了再进去也不迟。”
季韵算是明白了,章子丘就不是一个靠谱的人,他做事完全没有计划,想一出是一出,前面还急得像火烧了眉毛,现在赏着美景,又连魂都丢了。不过季韵也不着急,既然章子丘现在不肯去,那就等雾散了再说,此时的紫竹林也确实好看的很,而且她其实也不想去竹里巷,她曾经和一个人说过,竹里巷是人间地狱。
半个时辰后,在日光的照射下,雾气已经散尽,紫竹林已经失去了迷幻的色彩。
“我们走吧,去竹里巷找状元郎。”章子丘说道,“没了雾,紫竹林也不怎么好看了。”
于是两人快步走进紫竹林,竹林里全是挺拔茂密的紫竹,很是遮人视线。
章子丘和季韵在紫竹林里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发现越往深处,紫竹越稀疏。又走了一刻钟,到了紫竹林的中心,章子丘听到了一阵若隐若现的琴声。
紫竹林中心是一块平整的空地,什么建筑也没有,哪里来的琴声?
“听到琴声了吗?”章子丘问道。
季韵沉默了片刻,说道:“听到了,”她掐了掐手腕,又道:“我们还是走吧,季大侠不可能会在这种地方。”
“都到这里了,那有不去看看,回头就走的道理。”章子丘有些兴奋,说道,“我会一点听声辩位的功夫,虽然这琴声很小,但我确定声音就是从这片空地上发出来的。”
季韵看了一眼空地,道:“这里明明什么也没有,怎么可能传出琴声?”
章子丘道:“我听我爹说过,武林中有些人士可以施展幻术,乱人耳目,让人陷入幻境,看不到所处地方的现实事物。”
“你是说我们已经中了幻术,眼前这片空地其实不是空地?”季韵有些惊讶。
“没错,要是我没猜错,这片空地应该就是竹里巷的入口。”章子丘拿出一包药粉,递给季韵,说道,“这是解幻散,只要吸上一点,一般的幻术都可以解掉。”
季韵拿过解幻撒,放在鼻子下,轻轻一吸,顿时感到全身如置火海,汗水止不住的流,片刻之后,又感觉如处冰窟,冷得浑身发颤。
“不要着急,忍一忍就好了,”章子丘也吸了解幻散,说道,“我爹说过,解幻散乃三种至阳和至阴之物混合而成,服用之后会感觉冰火交加,但只需忍耐片刻就好了。”
章子丘说的没错,片刻之后,季韵的感觉已经恢复正常,只是出了一身汗。
季韵再看向空地,空地已不再是空地,而是一座宅院。
宅院不大,但亭台楼榭俱全。
“两位是来找竹里巷的吗?”宅院里走出一个老人。
老人穿黑色大衣,拄着一根桃木手杖,显得消瘦老迈。
“正是,我们专程来竹里巷找人。”章子丘道。
“找人?我猜你们是来找季长醉的吧。”老人抚着下巴上稀疏的须髯道,“从三日前到现在,已经有不下百人来找过这个人了。”
“那老伯知道季长醉在竹里巷里吗?”章子丘问道。
“不知道,或许在,我只是一个引路的,不关心这许多。”老人说道,“不过你们既然已经来了,不妨进去看看,万一季长醉就在里面呢?这里只是接待去竹里巷的客人的地方,你们如果要去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去,你们第一次来,自己是进不去的。”
章子丘道:“那就多谢老伯带路了。”
“无妨,你们跟我来吧。”老人拄着手杖,向宅院后的紫竹林走去。
章子丘和季韵跟在老人身后,一路上章子丘跟老伯有说有笑,季韵却一言不发。
“老伯,竹里巷还有多远?”章子丘跟着老人走了半个时辰,还没见到竹里巷的影子。
老人说道:“快了快了,马上就到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三人走过一株紫竹旁,章子丘道:“老伯,你莫不是在骗我,这地方我们已经来过一次了。”他指着那紫竹上的一条划痕道,“这是我上次经过这里用小刀划出来的痕迹。”
老人眯眼笑道:“我确实在骗你,不过也是给你长长记性,出门在外,可轻易不能相信别人,凡事不留一手,迟早会出事!现在路走的差不多了,你们体内的毒也差不多要发作了。”老人说着,季韵已经昏倒在地。
章子丘想去扶她,可已经全身无力。
“好卑鄙的手段,什么时候下的毒!”章子丘扶着一根紫竹,让自己不至于立刻倒地。
“就在你们解幻术的时候,这种毒生效慢,但胜在可以让人在不知不觉间中毒。”老人说道,“小子,竹里巷不是你想来就能来的。”
章子丘全身发软,连竹子也扶不住,双眼一黑,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