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皱眉道:“蒲熊师弟,有话直说,你什么时候,也学会绕弯子了?”
“好,你让我说的。”蒲熊一屁股坐在一个浦团上,冷冷的道,“白岱峰山主,有能者居之,柳师兄,你比我强,你做山主,我没意见,谁都没意见,谁敢有意见?”
冷笑了两声,续道:“但那个小家伙,能有什么本事?随便一只妖兽,吹口气,就灭了他,能做白岱峰山主?我不服,谁都不服!”
他口中的“小家伙”,毋庸多言,自是指柳云墨。
左丘灵,虽是柳永弟子,却默不作声,恍若未闻,师父的打算,她也不同意。
白岱峰山主,地位尊崇,自不必言,但承担的责任,却也是极大,全峰上下,遇到危险,诸如妖兽攻山,灵元教治下,某地有大妖作乱,祸害人族百姓,弟子们解决不了时,便需山主出面。
柳云墨,这么一个小家伙,照顾自己,尚显不够,全峰几百条性命,岂能交于他之手上?
左丘灵当然不同意。
争锋的重点——柳云墨自己,反而懵懵懂懂,听得一头雾水,半知半解。
柳永沉脸道:“蒲熊师弟,你要知道,为兄,才是白岱峰山主。”
“我知道,怎么不知道?但那又怎样?”蒲熊冷笑道,“上一任山主,是我父亲,我成为山主了吗?还不是让师兄你做了山主位。”
向柳云墨道:“小家伙,我对你呢,没有意见,更无怨言,这么小一个孩子,能懂什么?只可惜某些人啊……呵呵,谁知道他想的是什么?”言下之意,自是说的柳永,对其满腹怨愤,柳云墨,只是残遭波及,撞上了枪口,谁叫他是柳永钟意之人?
“师弟,你要知道,你我,都是从弱小期,一步步过来的,除了传说中的存在,谁能一生下来,便有无匹力量?”柳永慢条斯理的道。
蒲熊道:“那就等他强大了,再议山主之事。”
柳云墨迷惘,他身旁的左丘灵,虽未言语,从她目中透露出来的意思,却是认可蒲熊。
她早知师父柳永的安排,下山前,便曾和师父对话,希望师父慎重一些,最起码……也要等柳云墨成长起来,再说白岱峰山主位,由谁来继承。
须知,灵元教四峰,白岱峰乃其一,千余年前,白岱峰添居末位,历经数任山主,苦心经营,白岱峰方才逐渐变强,直至如今,仅次于灵元教主峰莱阳峰。
八百里荔山,白岱峰,号为荔山第二峰!
左丘灵是白岱峰门徒,自不愿白岱峰走下坡路,即便荔山四峰。同为灵元教,但内部的竞争,总是难免。
柳永向蒲熊瞧了一眼,说道:“师弟的意思,我已尽知。大家同是灵元教门徒,秉持先人们的恩典,方得踏入修行大门,得享长生,操云控雨,担山拿月,几乎无所不能。前人们的努力,我柳永感恩,自不敢肆意妄为……”听到这里,蒲熊冷笑了一声。
柳永见他神色傲慢,却也不怒,说道:“师弟,你火爆的性子,总也不改,且听为兄说完。”微微一顿,续道:“我年岁极长,困于养神秘境之巅,已有好几十个年头,不得寸进。我已决意,二三十年内,择定下一任白岱峰山主人选,坐闭死关,以寻求突破。”
“师父……”
听到“坐闭死关”四字,左丘灵心下忧虑,忍不住出声道。
“死关”,全名生死关,灵元教炼气士,择一隐秘地,困居其中,破关则生,否则便死!灵元教上下,敢坐死关的,没有几个,成功的,近百年来,更是一个也没有。
左丘灵只是埋怨师父操之过急,又怎愿师父真的走上险路?
便是蒲熊,也不由得愣了愣,惊问:“师兄,你这又何必?养神秘境五百载大限,可还早着呢。”
他的确觊觎白岱峰山主位。
但……一百多年前,他父亲大限将至,因柳永实力强大,老成持重,便将山主位,传于了他。蒲熊再不满意,也承认师兄柳永,比自己更适合。
所以,一百多年来,他从未找过师兄的麻烦,挑他刺儿,直到前几日,听闻师兄柳永要接他弟子柳云墨回山,本不是什么大事,他转眼即忘。
但那报信的弟子,后续的一句话,却叫他火冒三丈。
“柳师伯,意图让那柳云墨,接任山主大位!”
蒲熊乍一听闻,如何不怒?
是以,今日望见左丘灵下山,便留了心,未过多久,左丘灵回山,携带一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就从住处出来,来到入云殿。
果然,让他撞见了师兄亲口承认,又惊又怒,打断他话语,步入殿中来。
白岱峰蒸蒸日上,发展势头良好,他可不想师兄卸任,丢下一个重担,交由他人,他不放心。退一万步说,就算师兄心力俱疲,决意卸任,也要交到自己手里,柳云墨,一个尚未修炼的小孩,他懂什么?
而师兄呢,好好修炼,修生养性即可,坐生死关?那是大限将至,已无希望的老人们,方才应做的事,师兄大限之期,尚有两百多年,何需着急?
蒲熊甚是忧虑。
柳云墨悄悄地左瞧瞧,右看看,两人本在责问,却一下变作关心,他根本摸不着头脑,只知那死关,似乎很不吉利。
也没人向他解释。
柳永叹了口气,说道:“修行,有时候,就是要给自己一份压力,否则,没有足够坚韧的心力,往前缓行。”眼见师弟蒲熊、弟子左丘灵,张嘴欲言,自是劝诫话语,伸手制止了二人,道:“我心意已决,不用再劝了。”
蒲熊、左丘灵二人,只好压下焦虑之情,心想我们劝不动,通知教主,由他来劝,师父(师兄)总该听一听吧。
只听柳永说道:“白岱峰山主,我属意的是云墨,你们既然不同意,那便暂且作罢。”那两人稍一宽心。
向柳云墨道:“云墨,二三十年内,为师便将坐生死关,能否出来,也是一个未知数。你好好修炼,争取成长起来,别辜负为师的期望。”
柳云墨重重一点头,道:“是,师父。”
修行,乃他朝思暮想之事,有此机会,怎能错过?
“山主之位……日后再议吧。”柳永说道,他钟意的,毫无疑问,便是柳云墨。
他和柳云墨的关系,另有玄妙,却不足为外人道也,此是取祸之道,他亦无法承受,能护得柳云墨周全,实已不易。
蒲熊心事了却一桩,却又另有一桩,愁肠百结,萦绕心头,本欲转身出殿,忽听得师兄唤道:“师弟,且留一下,我有话与你说。”他便止步。
柳永又向左柳二人道:“灵儿,带云墨下去,就到山腰处的那间空院子,安排云墨住下。云墨,明日为师过去寻你,传授你炼气法门。”
左丘灵在前引路,柳云墨跟着她,步出了空旷的大殿,沿着左边那条山道,下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