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夕阳影里骏马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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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厩外面竟然藏有机关,二人大吃一惊,闪身急躲冷箭,进入马厩里面,箭雨骤停。二人从马肚子下钻过去,看到好几道马槽,唐天逸悄声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的,进去吧!”凌天峰立刻会意,一起躺在马槽里,上面遮盖上许多杂草秸秆。

  几个武士闯进马厩,四处看看,发现没有人,叽里咕噜骂了几句又出去了。不一会,只听外面一人大声道:“启禀太子殿下,一共两个偷马贼,就在这里消失不见的,还未搜到。”一个声音厉声斥道:“一群窝囊废,两个人都抓不住,给我继续搜,别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显然这说话者就是太子拜牙即。

  两人在马槽里听得明白,感觉危险会随时降临。恰在此时,近前的两匹白马竟然长嘶不已,蹶子乱踢,显然它们发觉谋生人藏在里面,这是不友好的警告。凌天峰急道:“不行,这样下去我们会被一锅端,这样吧,你先出去走东城门方向,引开官兵,我骑马走西城门,一起到城外会合。”唐天逸见事态紧急,毫不犹豫飞身而起,踢倒外面两名守卫,一路风也似的跑向东城门。“抓住他,这边追”,后面哈密卫士顿时大乱,一窝蜂地朝唐天逸追去。

  凌天峰见此良机,嗖地窜上一匹照夜狮子马,猛地一鞭,那马负痛,长嘶一声,就往外面奔去,须臾,闯过几道院子,眼看着东城门已到,门旁守卫一时没有回过神来,大叫:“快,快关城门……”凌天峰又是狠抽一鞭子,那马猛地一冲,撞开几名守卫的阻拦,就在城门即将合拢的刹那间跃出城外,外面守卫纷纷赶上来阻截,但哪能跑得过此等良马,只过得一会,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人一马消失在山林之中。

  唐天逸不敢恋战,避开枪林箭雨,迅速推进到东城门下,但城门早已经关闭,正欲找一个城墙矮处飞身而过,耳旁一人断喝道:“小贼,哪里逃!”这声音一听就是太子拜牙即的,话音未落,掌风已经袭到,出手如电,认穴奇准,招招显示快、准、狠、巧的特点,明显是经过高人传授的。唐天逸不敢怠慢,身形变化迅捷,纵高附低,一沾即走,不给对手近身的机会,很快来到墙根下,正欲提身而起,蓦地,一条黑影捷如飞鸟,在金风掠顶的一刹那间,顿觉后背风府、天枢穴被人点闭,身体再也动弹不得。这才看清一个五短三粗的喇嘛笑嘻嘻地站在面前,旁边太子拜牙即恭恭敬敬施礼道:“贝叶师父这‘搜魂指’真是天下一绝啊!”原来,此人正是哈密国第一高手贝叶上人,擅长点穴术中最高深的“搜魂指”,太子的武功也是他传授的。

  “带去见父王,由父王定夺!”拜牙即一挥手,两名武士拖着唐天逸就往大殿走去。

  富丽堂皇的鎏金大殿内,忠顺王陕巴端坐金銮,身披雕裘大袍,头戴鹿皮红顶帽,一副王者之气。

  拜牙即上前奏道:“父王,儿臣刚在遇到两名贼人来偷马,跑了一个,抓住一人,且看父王如何处置!”

  “哦,这是一名汉人,还是我国的照夜狮子马名声太响,想要得到的人很多,依照孩儿之见,该如何处置!”

  “依儿臣之见,应该砍去双手,杀一儆百,看这些汉人以后还敢来偷马!”拜牙即恶狠狠地说,令人不寒而栗。

  唐天逸听了却毫无惧色,朗声道:“砍掉双手还不如杀了我,给个痛快的吧,我们汉人不怕死!”

  陕巴一怔,细细打量这个贼人,皮肤白净,眉清目秀,风流俊逸,这那里像个偷马的窃贼,于是问道:“你哪儿来的,为何到我们哈密国行窃?”

  “我乃中原人士,当然是听说贵国的照夜狮子马名贵,牵一匹回去养咯,说不定以后可以发大财!”

  拜牙即看到唐天逸傲慢的神色,不由大怒道:“住口,你这汉人太过嚣张,拉下去先砍掉双手再说!”

  两名武士押着唐天逸就往外面走。

  正在这时,大殿右侧一个朱门珠帘半启,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慢着,我有话说!”话音刚落,款款走出一名妙龄少女来,众人面前顿时一亮。

  这少女便是云黛娜公主,年近十六,生得婷婷玉体,纤纤细腰,肤如凝脂,眉如弯月,尤其一双宝石般的秋波,忽闪忽闪,摇曳人心,看得唐天逸愕然若痴,不想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心如兔子乱跳,无法自抑。

  云黛娜的母亲其实是大明的一名宫女,十多年前在土木堡之变中,被也先俘虏北上,后来获释流浪到天山地界与一名回回结婚,不久吐鲁番入侵回疆,她怀着身孕逃亡到哈密国,正巧遇到广施仁义的忠顺王陕巴,带其入宫,可惜生下云黛娜后不幸去世。云黛娜生得美丽乖巧,秀外慧中,被陕巴收为义女,宠爱得有如掌上明珠一般。所以,云黛娜公主身上有一半的汉人血统。

  当下云黛娜公主看到唐天逸,嫣然一笑道:“父王,这名小贼是来偷我喂养的照夜狮子马,就允许女儿来定夺如何惩罚吧!”

  “哈哈,好,我的乖女儿,就由你处置吧!”陕巴手拈胡须笑着说。

  一旁的拜牙即顿时脸色倏变,但不好发作,只得默不作声。

  “把他穴道解开,押到我的房间吧!”公主说着转身缓缓走去。

  两个武士押着唐天逸来到一个暖阁里面,只听公主道:“你们都退下吧!”

  武士应诺,都下去了。

  唐天逸忽然闻到一股甜香飘来,沁入肺腑,十分舒服,接着双臂一松,公主竟然亲自给自己解绑,又是一愣。

  “你说你是中原人士,看起来很像吴中一代,对吗?”公主秋水盈盈,看着她问。

  “对,我老家本来是光福的,后来家遇变故,跟随师父来天山学艺!”本来唐天逸已经想好很多谎言,但被公主那双明亮的秋波一照,只好乖乖说了实话。

  “啊!光福,我母亲经常提到的这个地名,听说那里有好多梅花,梅花开时,香雪如海,对吗?”公主澄澈的眼睛里面似乎充满向往之情。

  “是啊,我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去那里看梅花,可五岁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到了!”

  “哦,我真想去看一趟,到时候你可以带路吗?”

  唐天逸心想,这公主真会开玩笑,这是审问一个盗贼的口气吗?问道:“公主,你难道不怕我是坏人?”

  “你不可能当坏人的!”公主莞尔一笑,肯定地说。

  “公主凭什么这么相信我?”唐天逸大惑不解,暗忖这里可能有什么圈套。

  “凭我的直觉吧,还有你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或者你是受坏人指使的,我猜的对吧!”

  唐天逸不由一怔,公主这直觉简直准得可怕。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出城吧,我以前老家也是在天下脚下的,希望你能喜欢那个地方!”公主指着桌子上的一套衣服,“你换上这个吧,给我当一回马夫好吗?”竟然带着温柔而又恳切的语气,唐天逸欣然点头。

  这时分,残阳斜照,余霞散绮,哈密国全城笼罩在一片金色虹霓里,更显得金碧辉煌,气象万千。

  公主骑在一匹高大的照夜狮子马上,在唐天逸这名“马夫”的陪伴下,缓缓走出西城门,果然无人敢阻拦盘问,一路畅行无阻。公主在马上又问了不少中原的事情,唐天逸凭着残存的记忆,跟人交谈获取的知识,如实回答,公主听了不时悠然叹息。

  时间倏忽,不觉哈密国已在身后十里,公主下马道:“好,现在安全了,我就送你到这里,天山离这里还有四十多里呢,走路的话,天黑之前肯定到不了,这样吧,让我这匹‘白玫瑰’送你一程,她认识路,送完你就自己回来!”

  唐天逸又是一惊道:“不,这怎么可以,公主如此相待,叫我情何以堪。”

  公主明眸一闪,笑道:“快点回去吧,回去晚了,你师父可要责罚你了!”又抚摸着马鬃道:“白玫瑰啊,你可要听话,早去早回。”只见白马微嘶一声,尾巴甩了几下,似乎听懂了主人的话一样。

  “对了,师父他们一定在焦急找我,得赶快回去,顾不得太多!”唐天逸翻身上马,拱手道:“公主保重,唐天逸告辞!”一挥马鞭,白玫瑰奋蹄扬鬃,风驰电掣般向前奔去。片刻之后,再回首相望,公主的倩影已经不见,只剩下霞光万道,萋萋芳草。

  唐天逸心思如潮,这公主是否太过单纯?她如何断定我不是偷马贼,而且还这么慷慨,把自己心爱的‘白玫瑰’让给我骑,她是真傻,还是一个大好人?自己不就是来盗马的吗?正好把这匹照夜狮子马交给鬼谷疯丐,就可以换取绝世武功——这个想法在他脑海里一闪,他自己都吓了一大跳,不,绝对不可以,公主那双清纯的眼眸在看着自己呢!自己绝不可辜负了公主的信任,古人说“人而无信,不知其可”,我唐天逸绝对不是那种人……

  不到半个时辰,天山已经遥遥在望,这马奔跑起来就如腾云驾雾一般,果然是天底下最好的宝马啊,唐天逸暗暗赞叹。忽然,白玫瑰一声长嘶,停下不走了,唐天逸一看,正好来到上天山的隘口,他翻身下马,抚摸着马道:“多谢白玫瑰,回去代我向你的主人道谢吧!”马似乎听懂他说的话,又是一声长嘶,然后掉转方向,铁蹄扬尘,顷刻消失在暮色里面。

  唐天逸见天色已晚,急施展轻功,疾步快走,沿着盘山小路而上,径向天山派的凌云阁而来。

  刚进大堂,就觉得气氛与往日不同,众人都显出焦灼的神色,一见他来,顿时像炸开了锅,议论纷纷。许飞琼快步跑到他身前,道:“师弟,你跑哪儿去了,我们都急死了,回来就好!”话音未落,只听凌虚子一声大喝:“逸儿,你给我过来,为师有话问你。”

  唐天逸怯怯走过去,心中暗道不妙,这下闯祸了。

  “逸儿,今天你和峰儿去哈密国干什么了?是不是去干偷窃之事?如实回答!”

  唐天逸大吃一惊,难道师兄把一切都说了,不对,师兄已经按照鬼谷疯丐的吩咐做了,绝不可能违背其承诺,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凌虚子又道:“你是否怂恿峰儿去偷哈密国的照夜狮子马,被人捉住,峰儿赶来报信,我们正商量如何营救呢!”

  唐天逸心道:师兄这是想把锅让我一个人背啊,但转眼一想,也对啊,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师父知道实情,否则天山派弟子性命不保,但必须有一个人承担,平时就自己馊主意多,这样一说,师父也会相信的。于是道:“是的,这都是我一个人做的,请师父责罚!”

  “好个逸儿,平时疏懒惯了,竟然学会偷窃,再不管教,任汝胡来,走上邪道,我如何对得起玄慈大师的重托!今天要执行门规,拿鞭子过来!”凌虚子勃然大怒,一改往日的温和脾气。

  许飞琼急了,摇着唐天逸的手道:“师弟,你快说,你没有干什么坏事,我绝不相信你会去偷马,你快说啊!”

  唐天逸扭头过去,不敢看师姐,低声道:“师姐,是我干的。”

  凌天峰在一旁一言不发,心理却暗暗叫好,谁让你们天天都宠爱他,这次终于出了口气,不过师弟这人真够讲义气的。

  凌虚子大声道:“逸儿,你还记得我们天山派的十大戒律吗?第五条是什么,如若违反,如何惩处?”

  唐天逸记性非常好,很多书籍看一遍就记住了,这自然记得,道:“第五条是不可偷盗财物,违者要么逐出师门,要么受鞭笞一百下,干一年杂役。”

  “好,那你选择哪一样?”

  “天山就是我的家,我不可能离开这里的,只要不逐出师门,其他什么刑罚都行!”

  许飞琼听说要鞭打唐天逸,忧心如焚,道:“伯伯,师弟从小身子单薄,没有父母照顾,这一次是初犯,就免了鞭刑吧!”

  叶素云也劝道:“凌哥,逸儿他还不懂事,这次就不要打了,暂记下这一百鞭子吧!”

  “不行,你们谁都不要再说,戒律如天条,谁犯了十大戒律的任何一条,必须严惩不贷,赏罚分明是天山派兴旺的基础”,凌虚子转向凌天峰继续道:“峰儿是从犯,罚你去练功室闭关练功,三个月不准出来。”

  “是,孩儿愿意受罚。”凌天峰突然变得很乖巧,众人颇感惊喜。

  “拿鞭子过来!”凌虚子大声道,一名执法弟子送上一条长长的金丝鞭,“爬下去,受刑!”说着就抡起鞭子打起来。

  “啪啪啪……”鞭打的声音顿时回荡在大堂之内,产生一种恐怖的气氛。鞭印道道出现在唐天逸雪白的衣服上,隐隐出现血迹,而唐天逸却趴着埋头一声不吭。

  “四十八,四十九,五十……”执法子弟正数着鞭子的次数。

  “不要再打了,要打就打我吧!”突然,许飞琼猛扑过去,身子遮挡在唐天逸背后,这下大大出乎众人意料,凌虚子举起鞭子的手停住了。

  “琼儿,你给我过来,别胡闹,这是执行门规刑罚!”

  “不,伯伯,师弟从小身子单薄,而且没有父母照顾,他受的苦太多了,你不要再打他了,打我吧!”晶莹的泪珠从许飞琼眼眶里滑落下来,众人看了无不动容。

  唐天逸听师姐这么一说,激动万分,眼泪也在眼眶打着转儿,强忍着没有流出来,道:“师姐,我不要紧的,没有事的。”

  许飞琼的父亲许光俊也看出一点门道,女儿这对小子有点意思啊,道:“四弟啊,我看这样吧,接下来这五十鞭子就由我来打,我自己来数吧!”二哥开口,当然不好再说什么,凌虚子把鞭子交给他,站过一边。

  “好,开始打了,五十一,五十二……”打得很快,众人看不清鞭子,只听见“啪啪”响声不断,跟刚才一样。

  唐天逸感觉鞭子在自己后背就一滑而过,就像瘙痒一样,突然明白了,这是二师叔用最上乘的内力控制鞭子,让其力道只发出响声,而不会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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