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双方对掌之时,冰火双煞暗暗用“含沙射影”的内力将冰火二毒灌入凌虚子掌心劳宫穴,凌虚子依仗深厚内力,又在狂怒之下,一时没有察觉,但此时冷静下来后,体内隐藏的邪气骤然发作,急忙气纳丹田,吐纳排毒。刚一用气,就感觉胸口膻中穴疼痛不已,看来邪气入侵很深,一般吐纳之术难以奏效。
忽猛然想到一件事情,冰火双煞一定没有走远,躲在暗中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只要稍微露出破绽,他们会突然杀出,一举得手。为今之计,必须不露痕迹,赶赴少林寺,求助玄慈大师,少林易筋经内功对付这些邪毒是不在话下;再者,可告知少林神鹰教死灰复燃,已经展开报复行动,不可不防。想到这,凌虚子开始闭目养神,等到天一亮,马上翻山越岭,骑马趱行,往河南方向奔去。
一路上风餐露宿,天涯孤旅,顾不得时时发作的邪毒,但又惦记尘影和梅音的安危,期望他们尽快脱险,平安到达峨眉。不几日,已经到达洛阳境地,嵩山遥遥在望,而冰火双煞也并没有出现,不由长吁一口气。
正是中秋时节,山路上落叶缤纷,菊花飘香;远望青山隐隐,飞瀑如练;洛水河碧波粼粼,潺湲东流,秋色着实醉人,任何人身处其中都是要陶醉的,然而凌虚子无心欣赏,只走小道捷径,匆匆赶路。
这一日离少室山越来越近了,忽听前面山谷里一阵刀剑撞击声,混杂马鸣人喊声,遂心头一紧,靠前一望。只见一大帮东厂的鹰犬,正把一位俏丽妇人围在核心,杀得难分难解。美妇人二十多岁,身边还一手呵护着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男童,更奇怪的是,妇人使用的正是梅鹤派的伏凤剑法,一柄剑舞得风雨不透,剑光如虹,闪烁一圈,东厂高手就退后几步,若不是要保护男童有所顾忌,她一定早已突破围困。
凌虚子突然脑光一闪,一个消失多年的名字蹦出脑海:“原来是她——唐琦芳”。她是崂山神尼门下的大徒弟,本来是要接管梅鹤派掌门的,后来却因琐事冲撞神尼,独自出走,失踪不见,无人知道其下落。凌虚子万万没有料到今日会撞见失踪多年的唐琦芳,更没有想到为什么她会被东厂的人追杀。
殊不知,唐琦芳天生爱自由自在,根本不喜欢做掌门,也不喜欢被人约束。崂山神尼特意栽培,处处严格要求她,反而激发逆反心理,一气之下,不辞而别,气得神尼数月不起,后来派人查找数年,没有下落,只得作罢。
唐琦芳躲进一个叫百草谷的地方,苦练剑法,勤修内功,想自创一派成为一代宗师。一日正在练剑,忽然听到天空血鹰怒啸之声,寻声而视,却见一名白衣少年正苦斗一只黑色大鹰,少年武功尚未达至高火候,血鹰几个凌空下击,抓伤了少年的胳膊、腿部,顿时鲜血淋淋,眼看少年就要被撕成碎片,唐琦芳怒喝一声,抖手一支梅花签发出,这是梅鹤派的独门暗器,快如闪电,“嗖”地一声,刺进血鹰的皮肉里,血鹰负伤逃走了,少年也晕倒在地。
这少年正是宁王,喜欢偷出王府,游山玩水,寻花问柳,这日在百草谷遇险,恰被唐琦芳救下,真是机缘凑巧。宁王本是生性放达的登徒浪子,见了唐琦芳这样的娇俏女子,自然动心;而唐琦芳也正值芳龄,情窦初开,见了宁王这一个翩翩美少年,也是满心欢喜。二人自然没有告诉自己的真实身份,只短短相处几日就颠鸾倒凤一起了。然而,缠绵了一段时间后,宁王说怕家人担心要回去一趟,很快便遣人来接,谁知宁王一去不复返,不知道她多少次站立山巅望穿秋水,直到小男童出生,也是杳无音讯,于是,她终于明白,自己错抛红豆,爱上一个负心之人。
时光刹那过了五年,也是在今日,她从这些东厂鹰犬口中,才得知那位少年就是宁王,一时间,爱、悔、恨、羞齐上心头,真是恍如一梦,如此荒诞不经的事情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要知道,梅鹤派的前身其实就是白莲教,是以官府一直视梅鹤派为眼中钉,肉中刺,大力围剿,从不手软。她爱的人竟然是自己门派的死对头,知道这一下祸闯大了。
今日一早,大队人马突然闯入百草谷,为首一人是东厂总管谷大用,狞笑道:“你们果然在这里,刘公公请你们走一趟,谁让你的情夫宁王得罪了刘公公,公公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唐琦芳大吃一惊,半晌才道:“什么事情,请你说个明白。”
谷大用正色道:“宁王不知好歹,竟然在皇上面前参了公公一本,说要让皇上关闭东厂,还好,皇上还是相信我们东厂的,一大劫难过后,公公自然要找一个把柄在手,当然就是你们了,这私通白莲教,多大的罪名啊!哈哈……”
来者不善,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唐琦芳心意已决,拔剑在手,怒斥道:“你们这些狗奴才,欺人太甚,先过姑奶奶宝剑再说!”
顿时,剑光闪闪,汇成剑网把唐琦芳母子笼罩起来,谷大用只是在旁边冷笑看着,显然觉得不屑自己亲自动手。未料伏凤剑法确实非同寻常,一经唐琦芳施展开来,剑气纵横,攻防兼备,无懈可击,众大内高手累得气喘吁吁,还是无法取胜。
“都给我闪开!”谷大用愤怒至极,一声暴喝,纵身一跃,使出大力鹰爪神功,一双肉掌携带风雷之声袭到,“啪”地一声拍到唐琦芳剑刃之上。唐琦芳手中长剑险些脱手,而且一股阴寒之气,顺着剑锋传入掌中,隐隐作痛,竟然暗中用五毒神掌偷袭,这一惊之下,剑法散乱,还得一边护着孩子,一边应付谷大用的五毒神掌,渐渐有些左支右绌。
小男孩也感觉到危险,惊恐地往母亲身边靠,而谷大用也攻其必救,鹰爪总是朝小男孩抓去……
形势十分危急,凌虚子在暗中看得着急,正想出手相助,蓦地,半空里一声断喝:“都住手!”人影闪处,场地上又多了一个黑衣人,身材颀高,长发披散,面色蜡黄,一字眉间却透着高傲之气。凌虚子不由一怔,来人是江湖五大名剑之一的石劲松,人称“剑魔”。
只听石劲松冷冷说道:“人给我留下,你们可以滚了!”
谷大用知道剑魔的威名,双拳一抱道:“谷先生,别来无恙,这是刘公公要的人,希望阁下不要插手此事!”
“刘公公是个什么鸟!大爷我要做的事情就是天王老子也管不着!”
此言一出,几十名大内高手怒目举刀,跃跃欲扑,恨不得把剑魔碎尸万段。
“你们也配跟我动手,都给我弃剑!”一语未了,一道黑影一闪,“嚓嚓嚓”几声,靠前八名大内高手的宝剑已断为两截,而剑魔还是在原来的位置站立,没有人看到他如何出剑,似乎他根本没有动。大内一众高手惊得目瞪口呆,不觉抛下手中的刀剑,因为他们知道,剑魔不杀手中无剑之人。
凌虚子躲在一边也是惊讶不已,剑魔的剑法已经达到人剑合一的地步。正欲现身讨教,“哈哈哈”,忽然空中几声大笑传来,绿草如茵的地上又多了四人,凌虚子又吃了一惊,这四人正是另外的四大剑客:华山派的徐瑶光,人称剑仙;武当派的钟云龙,人称剑圣;崆峒派的江风平,人称剑皇;青城派的韩慕青,人称剑怪。凌虚子早年游荡江湖,一一拜访过这些门派,见过四人,彼此钦慕,一见如故,今日能一起相聚也是幸事,但又暗忖:“还是先看事态发展如何,自己不明就里,出去可能帮倒忙!”
剑仙徐瑶光身背一个大酒葫芦,中等个子,一副弱不禁风的骨架,目光却迥然有神,平日里嗜酒如命,说话也有点颠三倒四,他看了剑魔几眼,笑道:“石老弟,这次又在干一桩大买卖啊!你说说看有多少油水。”
说这话时,旁边的剑圣、剑皇、剑怪都是一副嘲笑的表情,显然这些人对他了解颇深。
剑魔头一甩,散发抖动,魔气十足,“哼”了一声道:“本人做事向来光明正大,说了也无妨,有人出五千两高价让我请这母子二人走一趟,你说这买卖要不要做。”
剑圣钟云龙一身白衣,潇洒出尘,具有名士风韵,最看不惯痴心铜臭之人,当下“呸”了一声道:“阁下不顾昆仑派的颜面,我们却是要的,人在江湖,讲的是义,而不是财,你最好应该退出五剑之盟,我等羞与你为伍。”
“哈哈哈……”剑魔一阵大笑,正色道:“五剑之盟,那只是江湖朋友给的一个名号,名缰利锁,天下只有我不受其束缚,我只知道遇见美丽姑娘就去追求,碰到美酒就一醉方休,有发财的机会就努力赚钱,这是何等痛快之事!在你们所谓名门正派看来却有伤风化,我真懒得辩解。”
剑皇江风平年纪稍大,三绺长须随风飘扬,颇有神仙道骨之气,说话却铿锵有声:“俗话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考虑过他们母子的安危没有,我辈习武,理当除暴安良,匡扶正义,为什么阿堵铜臭行事,不觉得羞愧吗!”
剑魔又是一笑,道:“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活法,我如何行事,不需要别人指点。”
剑怪韩慕青背有点驼,三短身材,双手放背后相扣,一副国字小脸颊永远含有笑意,平时不善言谈,却总喜欢最后发言:“今年泰山论剑,我们五个没有分出胜负,论说我们没有资格指点石老弟,但我等既然遇见不平之事,就不得不管,如何了断此事,还请划下道来。”
原来,每隔十年,五剑之盟便有一次论剑,每一次都变换地点,不让外人知道,因此江湖传闻纷纭,对谁是天下第一剑争论不休,而最近一次在泰山论剑,五人之间实际上也没有分出高低。
剑魔环顾一周,朗声说道:“既然如此,还是在剑尖上见个高低吧,你们谁可以在三十招之内赢我,我便马上消失,不插手此事。”
剑仙摘下酒葫芦,呷一口酒道:“三十招!呵呵,四个人就是要一百二十招,我们可不搞车轮战术,这样吧,十招之内,如不能胜你半招,我四人马上走人。”
旁边东厂总管谷大用听着这些话,见五剑客视若无睹,早气得牙根紧咬,七窍生烟,但知道这些大人物谁都惹不起,不便发作,只好紧紧盯着唐琦芳母子,苦想下一步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