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进去,活捉反贼!”宁王一声令下,武士慢慢走近,形势万分紧急,沈云鹤忙道:“映梅,你和师太带音儿先走,从窗子出去,沿后山小路突围,我出去和他们周旋。”
“不要,我要和你并肩战斗,姐姐带音儿先走,拜托了!”柳映梅从来没有想过要夫君一个人涉险。
“你们先走,后山小树林会合,相信我!”沈云鹤说着,身形已跃出屋外。
“慢着,天山云鹤在此,不可放肆!”沈云鹤一声呵斥,武士们嗫嗫后退。
“原来是沈大侠,幸会!”宁王一惊,天山派威震江湖,不可小觑,更何况面对一个成名已久的人物,不过他心高气傲,加上立功心切,那一丝心底的敬畏也就荡然无存。遂朗声说道:“本王奉旨捉拿白莲教反贼柳映梅,还希望沈大侠不要阻扰,本王可以既往不咎。”
沈云鹤哈哈一笑,道:“王爷别说大话,先把我家音儿的白鹤救活过来,否则,诸位可要有麻烦了!”
那白鹤早已经奄奄一息,如何救活,分明是找茬,宁王练过华山紫霞功,早想一展身手,“看掌”,身子凌空,话音未落,双掌已经堪堪逼近。沈云鹤一看,那掌呈紫色,携着隐隐风雷之声,当下一个“龙行飞身”避开掌风,身形滴溜溜一转,已站在宁王身后,“王爷,我送你一掌!”,轻轻一推,宁王顿时当当当前扑几步,差点跌倒。
“雪中寻梅手!”冰火双煞惊道,知道这是天山派的绝技之一,“王爷,让我们会会天山绝技!”,二人说着早已一左一右围攻上来。萨绝炎练的是七煞烈火掌,萨水寒练的是七煞寒冰掌,自出道以来,罕逢敌手,无人敢轻易接招,中掌者必然似烈火焚身,或冰雪凝结,无数江湖人士不晓厉害而死于二煞掌下。
当下场中飞舞两道气流,一为寒流,一为暖流,滚滚如潮,把沈云鹤包裹在核心。
王爷铁青着脸,看着场上战斗,身后的神鹰教三大堂主早已经按捺不住,跃跃欲上前。
沈云鹤身形飘忽,白衣翩翩,如一只大鹤穿行在深谷丛林之间,瞬息之间,双煞已经围攻五六十招,却连对方半点衣襟也未沾到,不由大怒,运足十二分功力,四掌齐飞,一副搏命之相。院落里面的几棵郁郁葱葱的桂树,被掌风一扫,花叶凋零,散落了一地。
只听沈云鹤大笑一声,从容应对双煞,又高声吟诗道:
“幽香淡淡影疏疏,雪虐风饕亦自如。正是花中巢许辈,人间富贵不关渠。”
此诗正是宋朝大诗人陆放翁所作,一经吟唱,俨然一位隐世高人在风雪之中,踏雪寻梅,逍遥自在。“雪中寻梅手”,乃是天山派前辈高人登临绝顶,观六出飞空,红梅傲雪而悟出的武功绝学之一,沈云鹤深得真传,运用自如,纵然是两大高手的加攻也无可奈何。
宁王一旁看得真切,气急败坏,大喝一声道:“都给我上,务必拿下!”
众武士执刀枪剑戟缓缓靠拢上来,忽然三条身影一闪越过众人头顶,站在前面道:“且慢动手!本教与沈大侠还有一桩个人恩怨未了!”正是神鹰教三大堂主:厉剑南,耿万仇,阎海平。
厉剑南一甩长长的白发,阴惨惨地道:“沈大侠别来无恙,五年前黄山天都峰一别,好生想念,这把老骨头还没有摔散架,本教四大长老,五大护法,八位堂主也活得很好,只是教主他老人家被火灼伤,休养了很久。”
沈云鹤黯然一惊,难道五年前武林除恶功亏一篑,到底出了什么岔子,江湖又将面临一场浩劫。正色道:“自古正邪善恶自有公论,何须多言,只要我沈某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魔教危害武林。”
耿万仇嘿嘿一笑道:“知道你现在满腹疑惑,当年我们如何逃出生天,说来也不值得一提,教主料事如神,早已经做好了危机应对之策。”
阎海平狠狠地道:“别那么多说着,今日你说出当年主谋之人崂山神尼的藏身之处,我们可以放过你的妻儿老小,否则……”
沈云鹤笑道:“她老人家何等尊贵,你们也配去打扰,一起上吧,先过我这关再说。”“铮”地一声,一把七尺长剑横抱胸前,阳光一照,熠熠生辉。
三大堂主也纷纷亮出兵器,一杖、一锏、一刀分开左中右三个方位,强攻上来,同时,冰火双煞也施各自绝招展开猛攻。面临五大高手围攻,沈云鹤兀自面不改色,使出须弥剑法的精妙招数,沉着应对,但压力着实不小,一方面不能硬接二煞的寒冰烈火掌,必须巧妙闪避;另一方面,三大堂主的兵器霍霍生风,又夹杂雄厚的内力,逼着他在借力打力的同时,不得不消耗内力。时间一长,骤然吃紧,蓦地,一道寒气袭击到颈部,“嗤”,阎海平一刀刺来,沈云鹤一个“起凤腾蛟”,堪堪躲过,一杖,一锏又立时攻到,他顾不得许多,倏然起身,却仍然慢了半拍,烈火掌扫过肩头,火辣辣地生痛,正吃紧间,只听半空一声娇斥:“贼子休得猖狂,吃我一剑!”
众人眼前一亮,院中已经多了一位白衣俏妇,柳眉凤目,衣袂飘飘,风采照人。宁王一怔,见此良人,不由得心旌摇曳,怒气顿消,暗道:“这位娘子如此娇媚,如能劝降——哎,世事从来不由人!”
“映梅,你为何还不走?”沈云鹤忧心如焚,不由怪责道。
“不,沈哥哥,你在那儿,我就在那儿。”刘映梅说着,背对着沈云鹤站定,继续道:“经过多年的风风雨雨,我懂得了,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才是最幸福的,沈哥哥,就算我们今天死在这里,我也不后悔。”
沈云鹤闻言大为动容,但眼下强敌环伺,万万不可麻痹大意,道:“映梅,还记得吗?我们平时练过的,‘双剑合璧’。”
“好,双剑合璧!”柳映梅立刻会意,剑诀一领,一招“回风扶柳”从左往右送出,沈云鹤则一招“白虹贯日”由下往上挥出,刷刷刷,运剑如风,剑走连环,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一时间,剑花似海,一浪又一浪,回环往复,幻化七彩虹霓,耀眼生缬,剑气如虹,将外围五大高手逼得嗫嗫后退。原来沈云鹤用的是天山派最精妙的御龙剑法,而刘映梅用的是梅鹤派的伏凤剑法,二者同根同源,本来自同一祖师所创,只是一套刚猛雄浑,为男子使用为佳;另一套阴柔轻巧,是为女子使用最妙。剑法威力在于珠联璧合的发挥,纵然有强于自己的对手,一时间也无可奈何。
宁王看了摇头叹息,却见沈云鹤猛然一个鹞子翻身,向着自己面门杀到,众武士急忙上前救护,一阵戛金断玉之声,前面几名武士血溅当场,剩余的纷纷后退,宁王正欲纵马飞逃,忽然斜刺里剑风袭到,遂纵身上翻,拔剑在手,顺势一格,这样一来,胸前门户大开,“嘭”地一声,正中一掌,打得他腹内翻江倒海,喉咙一咸,一口鲜血喷出,暗叫:“此命休矣!”
忽然,半空中一阵磔磔怪叫,“老夫来助王爷一臂之力”,一道黑影闪过,一个瘦削老叟蒙着脸面,迅如灵猿,朝着沈云鹤挥掌倏然下击,竟然不顾身在空中无法躲避的大忌。“白虹贯日”,沈云鹤出手如电,横斩老叟双掌,老叟右手伸指一弹,力道大得惊人,剑锋竟然被弹开几寸,左手骈指如戟,直点沈云鹤肩后风府穴,这几招快如电光石火。“嗤”地一声,沈云鹤肩头中了一指,衣服破裂,顿时身子迟滞不动。宁王一看,怎可错失良机,长剑一挥,一下刺入沈云鹤后背,剑没至柄。
“沈哥……”那边梅映梅看了心如刀绞,大叫一声,刷刷刷三剑逼退神鹰教三堂主围攻,直奔沈云鹤这边扑来,不料冰火二煞如影随形跟上,双双挥掌至柳映梅背后,只听王爷喝道:“不要伤害她,捉活的。”但为时已晚,“嘭”地一声,柳映梅身子被震飞起来,如同一片树叶往上一扬,又重重地坠落地上,口角已经渗出鲜血,染红胸前一大片白色衣衫。沈云鹤已经倒在地上,用尽最后一口气道:“映梅……快走……我不行了,他是魔教教主……司马傲!”说完,缓缓闭上了双眼,一代大侠就此而逝。
柳映梅身中寒冰烈火掌的侵袭,也是到了最后关头,她用尽全力向着丈夫缓缓爬去,脑海里闪现出她的一生场景:一幕幕悲欢离合,爱恨交织的画面。此刻只希望女儿已经跟随尘影走远,终于,她触摸到丈夫那只犹带余温的大手,粲然一笑道:“夫君,我来了……”说完,猛然倒在沈云鹤胸前,一暝不视,眼角还挂有晶莹的泪珠。
司马傲蒙着面,一身青衣,破旧不堪,如同一个叫花子,狞笑几声道:“这就是和老夫作对的下场,王爷,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说着身形一闪,腾身而起,穿入青葱树木之中,倏忽不见。三大堂主齐齐跪倒在地,口呼:“恭送教主!”
宁王脸色煞白,半截身子震颤不已,有些站立不稳,显然受伤不轻。
“娘亲,爹爹……”忽然一个稚嫩的惨叫声传来,夹杂着撕心裂肺的哭声。“山后有人,快追!”宁王喊道,正要上马,忽然喉头一甜,又吐出一口鲜血。冰火双煞大惊,向武士命令道:“快护送王爷回府”,同时身形一展向后山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