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宛城有个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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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城有个乞丐,名字叫乞寒,他没姓,因为捡他的那个老乞丐也没姓。

  可一个老乞丐是养不活一个孩子的。

  养活他的是一位王姓的寡妇,可说是寡妇,她当时却还不是寡妇。

  所以乞寒本来可以姓王的,可是老乞丐是个很蛮横的人。

  一个老乞丐似乎也不会起名字,那乞寒的名字又是谁取的呢?

  是一个道人,一个来自远方的道人,他那时还没胡子,腰间挂着个葫芦,风尘仆仆。

  那时天寒地冻,老太爷似发了怒,不过下的却是百年难遇的连绵大雪。

  所以按理说,乞寒这该是个晦气的名字。

  可道人却有个好解:“乞寒,这是要连起来算意思的,不是像你们那种乞字一样,这可不是要什么东西,而是不要什么东西,乞求这老天爷啊,别再下雪啦,让寒意别伤了这孩子的性命,这孩子丢在寒夜又是被乞丐捡到,这个名字再适合不过了。”

  熬过了这冬天,来年初春县老爷召集了些青壮力给被雪下塌了的乞丐窝补了补。

  老乞丐本来是住在乞丐窝旁的一间破庙里的,那破庙塌了半拉,根本是不能住人了。

  可老乞丐还是执意要住进去,县老爷没辙,只能又多废了废木料给破庙也补了补。

  虽简陋却也能遮风挡雨。

  乞寒稍稍长大后,刚能断奶老乞丐便就带着乞寒上街行乞。

  乞寒生的可爱,又乖巧,小手挥挥,就是大把的铜子。

  借着乞寒的光,王娘也对老乞丐多有照顾,老乞丐多了给孩子反而过的更滋润了。

  乞寒就这么顺顺利利的长大了,这期间,王寡妇的丈夫参军剿匪,但回来的却是一具尸体。

  朝廷给的补偿很多,多到王寡妇给自己开了间裁缝铺。

  可王寡妇不想要裁缝铺,她只想要自己的男人。

  王寡妇有两个孩子,那时都尚且年幼不懂事,乞寒却很聪慧,他看出了王娘的悲伤,且他也感到一样的悲伤。

  王娘请了个先生教她的三个孩子读书,乞寒便会识了字,也知道了怎么叫王寡妇和老乞丐

  “王娘和爹。”

  再说那道人吧,他到也没走,到在这宛城里安家落户了,据他所说,他是喜欢上了这片地方的山清水秀,安逸而自然。

  这像是繁华惯了的人会说的漂亮话。

  道人也很喜欢乞寒,他油嘴滑舌的表面下,有这广阔的见闻和一些奇奇怪怪的知识。

  乞寒总是很喜欢听他讲故事,他也很喜欢给乞寒讲故事。

  乞寒便学会了怎么叫王娘和爹之外的第三个称呼便是“道人叔”

  可讨饭总归不是正经事,乞寒又生的一身壮实的好筋骨,当个乞丐倒是屈才了。

  而宛城依山傍水,水路是很重要的一处运输要道,码头自是需要很多苦力,待遇也不错,餐餐热汤温饱,一袋还能挣四文钱。

  乞寒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在这里,从那天开始码头上有了个小小的身影,终年不断。

  他从来不挑活,有什么搬什么,有老油子看不下去了,就跟乞寒说:“这些活难搬,你只要一直不搬,很快就涨价了。”

  乞寒只是笑笑,手上却还是照常,乞寒是很知足的人,而努力,也会带来回报。

  或许是心善,也或许单纯的是想照顾一下这个为自己省了不少工夫的少年,码头的工头,总会把乞寒叫到一边,和他一起吃饭,有蛋、有鱼、有肉。

  乞寒营养终于跟了上去,只是一年就已经在同龄人里属于拔尖的身高了。

  而乞寒挣的钱,一部分攒了起来,剩下的都给老乞丐和道人买了酒。

  乞寒是个很老实的人,即使他学东西很快,但什么话都是在心里想着,从不轻易开口。

  这或许是耳濡目染,因为老乞丐就是个很沉默的乞丐,他从不开口讨饭,甚至连伸手都懒得伸,很多时候,宛城人都能见到他只是摆着个破碗,但人却已经睡死了。

  若不是宛城人都心善,这老乞丐怕是早就饿死了。

  乞寒十六岁那年,他又有了一份新的活,是给屠户打下手。

  乞寒是怎么找到屠户的活的呢,其实是屠户自己找的乞寒,他看乞寒骨骼惊奇,想收他做徒弟,教他切肉……

  码头上的活只持续到上午,过了这个点,乞寒就没了活计,他其实还蛮无聊的。

  因为能吃饭,又能多掌握个技术,乞寒就答应了屠户那只管饭的不平等要求。

  屠户确实是个切肉的好手,乞寒也确实是个天才,他很快就学会了屠户的全部手艺。

  这让屠户挺不好意思的,不过屠户说,其实他也当初学的很快,连当时教他的那个很厉害的刀客都说他是天纵奇才,可惜最后刀客还是走了,他的刀法也找到了新的用武之地,就是切肉。

  又是两年,乞寒已经是十八岁了,可还是没人愿意承认,乞寒是谁丢的孩子,或许丢了的乞寒的那对狠心父母,也已经离开宛城了吧。

  乞寒从不在意自己的身世,因为他很满足自己现在的生活。

  但他却担心老乞丐得的一种怪病,不仅吐血吐的厉害,还每次都咳的像是要死一般,可老乞丐却顽强的一次次撑了下去。

  郎中也看不出老乞丐得的是什么病,只是说,老乞丐已经没几年可活了。

  那是乞寒生活里的静逸第一次被打破的时候。

  而这十八年来积累的静逸被打破,却连八天都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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