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和往常差不多的时间,在兽潮过去的半个月后,山路上终于有了正常的行人。
让顾徊没想到的是,第一个出现的竟然是林秀才。
再次见面,林秀才还是原来的模样,消沉中透着愤世嫉俗,但当他在茶铺里看到顾徊后,他明显露出高兴的神色,然后看了顾徊几眼,有些不确定的道:“顾掌柜今天神色不错呀!”
岂只是不错,这次顾徊完全按照《血莲经》修炼,没有刻意控制,全身都得到了正常的滋养,原来皮肤松弛,看起来像是五十多岁,现在顶多就是四十五六岁的样子,好在头发还是花白的,于是他轻描淡写的笑道:“多亏了有诸位的照顾,让我能安顿的生活,最近是感觉身体好多了。”
林秀才还是感觉顾徊变化有些大,尤其看到茶铺后面竟然还养着一头一二百斤的野猪,要知道,长到这么大的野猪哪里还会被人养?不过关系到底不近,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道理,而且他对兽潮是否已经过去更加关心的,同时也好奇顾徊怎样躲过这次灾劫的。
顾徊早有准备,他拉他看了看柜台后好挖好的地窖,只说发现不对后就躲了进去,侥幸没有被那些野兽发现,最终才活了下来。
他准备的理由完全能说得通,反正除了宋镖头和醉剑,谁也不知道当时兽潮是从被带着从这边经过的。
说起醉剑,他猜测对方也很可能活了下来,那么他还活着的消息早晚会传到对方耳朵里,从醉剑当日的表现来看,明显是个心狠手辣的主,既然已经对他出手,一旦知道他还活着,恐怕就会认为他是一个隐患,然后会处心积虑的除掉他才会觉得心安。
这是很可能的。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顾徊希望他准备的理由会让醉剑感觉他并没有发觉暗算他的事,现在他已经可以正常修炼《血莲经》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之间的差距必将越拉越大,到时候收拾他就不过是举手之劳。
或者认为他运气好也不错,那样就不会多么防备,也能让他得到一些优势。
总之,现在肯定不能舍本逐末的把心思放在寻找和对付醉剑上,他只需要平时注意防备即可,而只要有任何一间怪屋,面对醉剑他都会立于不败之地!
……
见有人安全的走完了这段山路,马上就有越来越多的开始小心的尝试,很快山路上的行人客商就多了起来。
这段山路另一端连接的是云州的仙门县。
兽潮过去,不仅那些往返两地的人开心,仙门县“仙赐客栈”的掌柜的看着不再空荡荡的厅堂和客房,脸上也有了光彩,不时的和“朱老板”、“李东家”等人打着招呼。
走过近百里的山路,商人们终于能歇息下来,相互之间也比平时热络许多,见面后往往都会先庆祝平安度过了这次兽潮,然后又埋怨这段时间的损失,聊着这些话题的时候,就有人提到:“那间茶铺的顾掌柜倒是命大,我们县里都有人被野兽毒蛇咬死咬伤,他倒是一点事都没有!”
“你们还别说,那种情况下,也就躲到地窖里能活下来!”
“我觉得不只是地窖那么简单,那位顾掌柜,啧,也不一般啊!”
“你这样一说还真是,换成别人谁敢在那里开茶铺啊?一到晚上一个人都没有,想想就吓人,反正我是不敢的……”
“说起这个,不知道你们在兽潮前见过他吗?这次见,我觉得变化挺大的!”
“顾掌柜倒是说了,以前有病,现在休养过来了,你们没有经历过,我前年生了场,前后变化也很大!”
“你们就没对他养那头野猪感到奇怪?他说当时受伤,他给治好了,它自己留下来的,野猪啊,你见谁养过那玩意儿?那东西也不没听说能养啊!”
……
仙赐客栈后边,隔着一道窄窄的胡同就是安员外家。
安员外为人十分低调,平时滴酒不沾,最大的爱好是喝茶,所以没有人知道,他的另外一个身份是青云二州有名的“醉剑”!
这个身份给他带来了极大的便利,比如现在,他就在家里安心的养因为兽潮的追击受的伤,根本不用担心被仇家在他虚弱的时候找上门来。
而且,离着客栈那么近,以他的功力,想听的话,坐在家中就能随时听到客栈里众人的谈话,这也是他平时获得信息的一个小手段。
刚才,他趁着吃完饭在院子里慢慢走动的功夫,随意的听着里面的谈话,对于那些交易商货的事情并不怎么在意,但听到有关茶铺的顾掌柜,他不由的站住用心听了起来。
他没想到顾徊竟然活了下来,虽然说是躲在地窖里逃过了一劫,但是,提到了那头野猪,却让他心中犹疑不定起来,继而感到了一种莫名的不安和压力。
作为武者,他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在院中来回走了几趟后,他眼神一凝,终于下定了决心,然后四下张望了几眼,就施展身法,迅速的拐到了堂屋后面的狭小的后院里。
那里种了十几棵梧桐树,东侧靠近屋墙角的那树梧桐树下面还搭了一处狗窝,他一弯腰钻了进去,在一堆稻草和破旧的衣服下面是一块石板,掀开后就出现了一个入口。
从入口下去,竟然是一条加固了的地道,沿着地道前行,过了大约一刻钟左右,他就出现在了城外的一处破旧的茅草屋里,屋外不远,有一条从山里流出的小河,沿河下行,又在小河的转弯处是一片乱石滩,搬开其中一块不显眼的石块又是一条暗道。
等他再出现,就到了一处天井带房子的院子。
这里还在仙门县,却转到了县城的东北角,离原来的院子已经极远。
在周围人的眼里,这处院子的主人“韩掌柜”是一个常年在外奔波的生意人,一年回不了几次家,但这里才是他最秘密的据点。
从秘道口出来后,迅速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人来过后,他小心的在卧室的墙上按特点顺序推了几下,就出现一面篏在墙里的紫黑色、三层的柜子。
蹲在柜子前,他稍微一犹豫,就咬牙打开了最底下的一层,从中拿出了一只贴着符纸的盒子。
回身将盒子放在桌前,打开后,就见里面放着一缕用带着血污的白色头巾系着头发。
用手摸了摸那缕头发,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抓住自己脑后一缕头发,然后一用力,连皮带肉的就薅了下来!
瞬间就有血滋了出来,醉剑却脸色丝毫不变的拿起那缕头发,用那块白皮蘸满了他的血,然后解开,低喝一声:“去!”,就见包着的那些头发像是一条条细蛇一般扭动了起来,接着弹向空中,沿着窗户和门的缝隙冲了出去。
这些头发飞出院子后就四散开来,其中一根直接飞向不远处的一间小院。
那里正有一个六七岁的男童,在练了几趟常见的长拳,洗完手脸,擦完脸,将擦脸布甩了甩,放在洗脸架上,正准备去书桌前看书,这时那根头发嗖一下钻进了他的头发里,并长进肉里。
男童只觉得头皮稍微一疼,用手摸了摸,没有发现虫子什么的,就打开书准备继续看下去。
但在他眼睛看不到的地方,那根头发却扭动起来,然后仿佛随着它“用力”,它自己开始变得粗壮,而男童则忽然觉得困倦得不行,最后眼皮一翻,趴到桌上昏睡过去。
当那根头发变到蚯蚓粗细的时候,它就分裂出一半,这一半脱离出来,然后飞回了醉剑所在院子,再从窗户和门缝里钻进来,最终直接插进了他头上刚拔掉头皮的伤口处,长在了上面!
当它长定后,“肿胀”的模样开始消退,而醉剑的脸色则开始变得红润起来。
除了这一根,剩下的有十多根飞进了一处武馆里,没一会儿,里面赤着膀子练武的几个壮汉就忽然感觉到身体一虚,虽然因为是成人,没有昏过去,却也手软脚软,没法练下去了。
还有正在床上和女人行那好事的,也突然间的没了力气……
当第一批分裂的头发完全长到醉剑的头上,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伤势已经好了近三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