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洛寻团团围住的七八骑,只等中年捕头一声令下,便要将洛寻留一条命擒住。中年捕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神色冰冷,身为大策王朝策网之下的鹰犬碟子,本就是死士,若是完不成任务,也难活命,更何况夏家父子二人只是引诱的饵料,可他们这十余人,又何尝不是?
中年捕头猛然一挥手中马鞭,鞭子于半空之中发出一声炸响,将洛寻团团围住的马队几人眨眼之间便展开动作,马背之上,三人从马背上腾空跃起,动作如出一辙,皆是脚尖轻点马背,身形已经朝着场中洛寻欺身过去,手中长刀出鞘,声息微不可闻,同时有三人已早一步丢出铁链九爪钩,分别攻向洛寻双臂于背脊。
两人坐在马背之上并未出手的‘捕快’,一人捻起一张定身符,急速掐诀,一人则是祭出一张极其稀少珍贵的金剑符,几乎同时攻向场中的青袍少年洛寻,如此手段,便是场中之人是一个善于厮杀的三重筑基强者,也是难以应对,更不要说得以脱身。
洛寻一声大喝,惊喜喊道:“何伯伯你终于来了!”
大策王朝坐落于姑宝洲东北部,王朝版图在三大王朝之中居于第二位。
京都帝苍城,内城外郭,占地广袤,极土木之盛,皇城之外,城郭分布设于东西南三面,方三十里,分置市坊,经涂洞达。
而城郭之内的皇城,更是光观壮丽,内部宫殿官署,府藏庙社,千门万户。作为一国之都,可谓是宫室光明,阙庭神丽。
帝苍城皇城分南北二宫两地,北宫为皇城内宫,南宫则是朝廷中央官署衙门与朝中天潢贵胄等宅院居所所在。
中书省部衙坐落于南宫中央御道西侧,相对于其他部衙而言,紧邻朝会未央宫前殿,上承皇恩,下传民情。
地处大策腹地的帝苍城相对西北而言,尽管冬日来得稍晚,但在此时暮色即将来临,亦颇有晚来天欲雪的迹象。
中书省,丞相杨佑中坐在一张黄花梨木太师椅上,双手拢袖,眯眼假寐。老态龙钟的丞相大人须发花白,不过身形却异于常人高大壮硕,若无此老态,年轻时必然是龙骧虎步,不怒而威。
不知过了多久,杨佑中才幽幽转醒,他一抬眼皮便看到早已在门边等待站立多时的张曾虎,职属中书省的一个小小七品郎中。
杨佑中继续眯眼,懒散道:“说。”
话音刚落,四周门窗已然自动结阵,自成小天地,隔绝了外界。
面容俊朗,约莫还不到三十岁的张曾虎行了一礼,恭声说道:“是,国师。”
场中文武大臣平日之间对杨佑中都大多称呼相国大人,真正叫其国师的,只有当今天子,另外便是‘策网’所有成员,对于张曾虎这种王朝‘策网’头目之一来说,只识国师大人,从来不知相国是何许人也!
张曾虎说道:“负责西北三州的蔡言传回消息,已在三州之地重要关隘出口,仙船渡口,大小城池,山上山下宗门等都启动了部分暗子,负责留意查探两人行踪,同时也已令人四处散布缉拿夏淳南之消息,只要那余孽与何孤道还未离开西北三州,即便查探不到其所在,但只要留着夏淳南父子一条命,四处宣扬,应能将二人引出来!”
“蔡言还说,若是以续命丹药吊着夏淳南一条命,四处张扬,就这般引诱都不见成效,那也无碍,他在禀报中说道,便是那二人就此远远逃入了蓬疏山脉内,他也会不遗余力将之翻转出来。”
杨佑中嗯了一声,问道:“池州的柳坚如今境界与实力如何?”
张曾虎道:“还未踏入渡劫境,不过即便遇上飞升修饰或封神武夫,也有一战之力!”
杨佑中不置可否,而是顾自说道:“酒剑仙!一剑劈退袁子明八百丈?”
张曾虎低头应道:“是,据事后复盘与碟子查探汇报整合,袁子明如今修为应该是飞升圆满,半步天仙!”
杨佑中讥笑道:“一缕元神便已经如此,真实修为与战力又如何?天仙?还是说已然半步仙君?”
身穿着只七品官补子的郎中张曾虎自然不言语,而是等待国师杨佑中下来的话!
杨佑中道:“那只返祖的七彩神蝶‘流光羽翼’至今还未查出下落?”
张曾虎说道:“禀国师,没有,那件东西仿佛如同石沉大海了一般,池州将军叶符震怒,在池州境内大动干戈,除了山泽散修之外,有几个池州境内实力尚可的山上宗门都与叶符起了摩擦。不过并未闹大,如今一无所获的叶符已回到边境军镇,继续亲自看着蓬疏山脉的那道关隘进展。”
杨佑中有些愠怒,问道:“我们的人呢?连端倪都未查到?”
张曾虎将身子躬得更低,恭恭敬敬道:“没有,不过抽丝剥茧下来,种种迹象表明,至少有一名精通阵法之人才能破去鉴秋山护山大阵,而同时又还要需要有这般的大手笔,以第七重境界修为的藏拙棋子,藏身与两名六重高手之下,只为最后一击,一切迹象看来,不像是山泽散修所为,也不是一般散修能拿得出的手段。”
杨佑中打断道:“天柱山?还是有人故意栽赃?”
张曾虎点头道:“其中症结正是如此,这也是属下不明白的地方,不过不管怎么说,怀疑对象为不清不楚的五大宗门之一这样的庞然大物,这一次叶符也只能打掉牙齿连血吞了!”
杨佑中继续问了一些事务进展后,撤去了房间禁制,张曾虎悄然离去。之后又陆陆陆续续来了四五人,各种身份年纪官职皆有,不过无一例外,所有人都如张曾虎一般,还有另一个暗中更为隐秘却权势极大的身份,大策王朝‘策网’各地区头目,直属国师大人杨佑中号令。
听完几人汇报上了的刺探整合情报后,杨佑中再次闭目养神,在这间丞相大人处理公务的公堂内,空间与外界天地隔绝,在无人得见之处,平日间永远古井不波,神色从容的丞相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缓。
大概一炷香之后,坐在太师椅上的高大老人站起来,转身一步踏入身后山水画卷之中,杨佑中消失不见后,墙壁上的水墨画上涟漪淡去。
杨佑中站在虚空之中,面前是一座方圆百丈的巨大沙盘,沙盘之中,是整座南姑宝洲山水地理图志与缩略模子,四周无尽的汪洋大海,中间是标注清楚的大策版图和大照大瑞两国之地,上面各种山川大渎,以及标注有名字的城池宗门。
其中最为清晰全面的是大策王朝与其余两国世俗城池,至于许多只是一片混沌不明,甚至只是空白只有一两个文字名称之处,大多是一些大宗门的重地禁地,以及姑宝洲许多大妖盘踞的大泽密林,其中自然有只得冰山一角的南十万大山深处和南神州境。
杨佑中随意抬手,将沙盘中的天柱山、仙玉峰和清远墟陆续拘于手中,如同抽丝剥茧一般,以灵气幻化出一个个人物幻象。
无数条看似杂乱的线路脉络,以灵气汇聚凝练的形式在杨佑中眼前手中游走。
最后,杨佑中将沙盘中那座中心最高处的山岳悬于掌中,冷冷的打量着那个虚化成型的高大披甲男子,良久之后随着杨佑中手心攥紧,虚幻而出的掌上袖珍人像砰然炸碎,化为灵力回到杨佑中灵宫之中。
从这片隐秘的空间之中出去之前,杨佑中将南疆十万大山那块土地取下悬停于身前,当年妖族扣边已然过去十余年,他看着那块许多地方还未有情报整合凝聚成山川,势力范围的虚空处。杨佑中抬手一抹,那块对于南姑宝洲人族而言,算是第一禁地死地的版图上,虚空中慢慢幻化出一座座远比人间奇伟雄绝的巨大山峰,有各种身形庞然的生灵,浑身金鳞巨翅大鹏,身形如山岳粗壮的蛟龙...
再到向北而来的人间大陆,有那座抗击妖族的关隘阴山关。
高大老人眼中浮现出怀念神色,最后慢慢抹去一切,突然之间,似乎心有所动,杨佑中手中以灵气凝聚起十三金甲骑士,眼中闪过一抹凶戾。
有一个洛天霞这种一根筋的人不可怕,麻烦的是有一群这样的人愿意和他一起一根筋。
否则,如今的姑宝洲局势,不会这般进展缓慢。
杨佑中捏碎十三金甲骑士,再次幻化出此前已谋定的局中人,那个如今绝对还在西北三州的余孽,正是那个人唯一的后人,洛寻。
身材高大的国师杨佑中喃喃自语:“十年了,也该是时候给你们抗击妖族的英雄们平反了!哼,昔日的人族叛徒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劳苦功高,死而后已的英雄,你们其他这些个自诩正道名门的大宗大派,我倒要看看如何平了天下人的悲愤?”
杨佑中扯了扯嘴角,“所以你这个真正的英雄后人,只能是一个听话的洛寻了!,谁让你老爹有那么几个修为高还不讲道理又死讲道理的朋友,你不消失,要凭空‘生’一个洛寻,终究不稳妥!”
御道旁的中书省部衙,丞相大人出门离开。
凡人有七情六欲,三魂七魄,至于修炼之人而言,这大千世界之中,利用一两缕魂魄,以秘法炼制一个听话的傀儡,并非难事若是魂魄相对再多些许,便是亲近之人也难以发觉其中关键所在吧?。
七情六欲中,七情对应三魂七魄中的七魄:喜、怒、哀、惧、爱、恶、欲。留存七魄怒、哀、恶,再取六欲之‘死’,这般以秘法大手笔所应生之人,几年之后,这样的身份,想要一心为父报仇,不惜与昔日的各大宗门为敌,一心求死,就算是对其性子知之的何孤道,也不敢说挑得出毛病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