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滇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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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里之外,粤地。

  “连个孩子都能跟丢,也不知道该说你们什么好?”

  正厅之上,有三俩人半跪在地上,俯身低着头,直直地看着脚下的地面,额头上满是冷汗。

  在他们前方,有两人分坐在木椅之上,那左手边的是一武人,右手边的是一书生,只见他俩一左一右,手上都捏着棋子,轮番往中间的木桌上落子,并不怎么理睬半跪在下面的那三俩人,最多也就是随口提上那么一两句罢了。

  只见武人二十七八岁,尤是壮年,身姿宏伟,面堂宽阔,蓄起了短鬓,身着着虽是平常布衣,可始终盖不过眉间的英气,一瞧便是习武之人的模样,而书生年纪要比他小上个两三岁,相貌堂堂,也不似个寻常人物。

  他们落子之快,就如真刀真剑相向,你来我往,不余喘息的空间,看得使人大呼过瘾,可不同祁小过与他的老师那般磨蹭。

  祁小过行棋偏好长考,看的是全局部署,别看他总是下不过他的老师,要知道祁小过除他老师外,与寻常人对弈,可从未输过,许多来他家庄上的人,闻得祁小过好下棋,总是试图与他奕上一手,祁小过也从来不推辞。

  只不过他们水平实在是次的紧,最多不过是闲暇的爱好罢了,和祁小过这种认真读了谱,有老师教导的自然不同,祁小过年幼尚不明白人情世故时,就能在中盘直接将他们杀了认负。

  只是这般实在是叫那些客人们脸上不好看,到了后来,父亲偷偷把他与他讲,以后与客人下棋,不许动真格,争胜可以,但是好歹要与客人下到收官处,而且不能赢多,三五目这样就可以了,教客人即使是输了,也不至于难堪。

  而眼下的这武人和书生下的是快棋,这快棋,讲究的是对棋型的理解,双方只有一弹指的时间思考,提子接落子,基本上反应不及,没法深入计算,全要靠一刹那的感觉。

  武人精神全全落在了棋盘上,根本没心思管下面办事不力的三俩人,书生倒是一副轻松的模样,落子后还能抽空出来说他们几句。

  “我们本来都快捉住他了,可没想到突然窜出来一个小二来,告诉我们说他往后门跑去了,我们瞧那小二憨厚,便信了他的话,不想他居然骗了我们,害我们白白苦找,等我们回过神来,再想找他的时候,我们就……就……”那几人试图向武人和书生解释道。

  “你们就什么呀?你们难不成找不到他俩了吧?你们几个也不是第一天在江湖上行走了,就这么就相信一个少年的话了……要传出去,非教人取笑不可。”

  在他们的边上,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倚在柱子上,双手抱胸,大腿上一左一右绑着两柄一尺长的短刃。说她是女子,其实论年纪也就刚刚成年罢了,只是她身材实在是高挑的紧,怎么看不似一个少女模样。

  “三姐,你就别笑话我们了……”那几人低声说道,明明他们年纪明显都要比那女子要长,可是口中叫的却是“三姐”,实在是叫人奇怪。

  那女子朝他们吐了吐舌头,也不再说什么了。

  “诶,我就说我刚刚的一手棋下错了。”忽地,武人用手拍击在自己的大腿上,而后挥袖把棋面一扫,他这是认了负。

  “哥哥能明白自己输在了那一步上,说明在棋艺上有所心得了。”书生笑笑。

  “我刚刚一落子便明白了,本来还心存侥幸,盼你瞧不出来,没想到你虽然明面上未抢攻此处,可却暗地里朝这个点施压,教我顾此失彼,算起来最后还是败在了这一手上。”武人叹道。

  “这本就是我故意设下的陷阱,我们下的又是快棋,不给人思考的机会,我们若下得慢了几分,哥哥长考那么一两次,这盘棋胜负尤未定呀。”书生胜尤不骄,给武人讲解这盘棋的道理。

  “老二你可别诓我了,我可知道你的小心思,我的棋艺是你教我的,我什么水平你还不清楚吗?我也就下快棋的时候,拼着感觉还能与你扳一扳手腕,若下的是慢棋,我怕是早就被你设计的裤衩子都输掉了。”武人连摆手,“更何况我也着实不喜欢下什么慢棋,吞吞吐吐的,一盘棋不知要下多少时间,尚不如快棋你来我往刺激过瘾。”

  “哥哥说笑了。”书生笑笑,“不过你后面这话,说的却有一半对,一半错。”

  “那你说说对在哪?”武人起了兴趣。

  “下慢棋确实是吞吞吐吐,旁人下一盘慢棋,可教你我厮杀个十来把了,这是对的地方。”书生缓缓道。

  “那错在哪了?”武人又问。

  “大哥你知道的,我年少时在宫里做官,有幸见过梁老先生,并和梁老先生对弈过一把,我中盘认负。梁老先生行棋,行的是诡道,你看似稳操胜券的棋面,梁老先生往往能从不可思议的地方落子破局。梁老先生生平下的虽是慢棋,但他的落子选点,纵你是他的对手,也只让你大呼妙哉,这也是行棋的的过瘾之处。”书生摇头道。

  “你说得梁老先生……可是江湖上传闻的黑白子梁秋?”武人一愣。

  “正是。”书生点头,叹了口气,“只恨梁老先生已经失踪了近十年,怕不是已经驾鹤西去,我此生不能再与他对弈一盘,实属遗憾。”

  “是这样吗?我最经可是听说黑白子又重出江湖了,那江南共月庄的少庄主祁小过,不正是中了他的乌鹭太阴掌了吗?”武人提醒他,“那天正是那共月庄庄主祁连的生日来着……我想起来了,那时候我不是恰遣你去共月庄里,为那祁连贺寿,顺便送上几份薄礼,增进情谊吗,你该不会背着我把那份礼物给私吞了吧?”

  “哥哥说什么呢,我岂是那样的人?”书生道,“我那时的确是在那共月庄里,而且与那刺客过了一招。”

  原来,那书生正是那日在屋外与另七人摆下九宫八卦阵式,并教那刺客记住了自己名字的李桐,那武者也便是他与那刺客交谈口中提及的兄长林云远。

  “哦,你与那刺客交手,结果如何?”林云远饶有兴趣。

  “我这点浅末功夫,哪是别人的对手,我能活下来,仅仅受了些皮外伤,就已经是那刺客手下留情了。”李桐笑笑,“事后祁庄主还特别找上我来,说是招待不周,还多谢我当时挺身而出什么,哦,他还提及过几日待闲下来了,会派人来我们这儿。”

  “哦,这说明我这礼物还没白送?”林云远挑了挑眉。

  “礼物倒是次要的,主要是我这伤没白受便是了。”李桐笑笑。

  “接着说说那刺客吧,”林云远把话题拉了回来,“你怎么知道那人不是黑白子?我可听闻这是那忠敏剑白羽默下的论断,人家父亲是与黑白子齐名的人物,你就这么相信自己?”

  “我怎么知道那忠敏剑是如何得出的结论。”李桐摇头,“至少在我看来,那刺客绝对不会是梁老先生。”

  “说说你的看法?”

  “年龄对不上,”李桐摇头,“梁老先生是与白羽默父亲同辈的人物,到现在也该年过花甲了,可我与那人交手时,隐约中瞧得那人不过三十来岁年纪,如此年轻,又怎么会是梁老先生?”

  “这般的话,也确有你的道理。”林云远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可我听闻这乌鹭太阴掌力,当今除了那黑白子,再无人会了呀。”

  “谁知道呢?”李桐喃喃道,“说不定是那传言中梁老先生当年打死的弟子未死,又可能是梁老先生失踪后又收了个关门弟子什么的,都有可能。”

  “黑白子的弟子,听起来有点意思,只盼有机会能与他过上几手,”林云远笑笑,“你与那刺客交过手,那我就问问你,那刺客与我,孰强孰弱?”

  “他没使全力,我也不好下论断。”李桐如实地说道。

  “那你是见过黑白子的,他真的有江湖上传言的这么厉害吗?我和他比怎么样?”林云远生平一大憾事,就是未能识尽天下英雄。

  “梁老先生是璇玑境,绝不会错,他和那美芹先生一般,都已经入了璇玑境当中,”李桐认真地说道,“你现在不过是琳琅境而已,就不要想着这些事儿了,你若是在练个十几二十年,再遇上些奇遇,说不定能与梁老先生过上那么一两招。”

  “什么叫‘不过是琳琅境而已’,你要知道江湖上多少人一辈子也不及我这种境界来,你这么说话可真是教人丧气呀,”林云远自刚刚就一直在分捡棋面上的棋子,眼下终于分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再来再来。”

  “璇玑可是天上北斗,凡玉再过璀璨,也是凡玉,终不能及,”李桐伸手拦他,“下棋可以,不过你好歹先把正事处理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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