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无边浓墨抹在天际,连星辰的微光也被乌云遮盖,夜雾袭来,凉意更甚。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夜色瞬间在耀眼的光芒下褪去,距离蜀中竹剑堂很远的一个山洞外骤然下起暴雨,却没能淹没了洞内的声音。
“......你是说,乌氏和他俩的儿子,都死了?”
苍老阴郁的声音从洞中传来,好像带着巨大的质疑和不甘心,他的身影也在火光中摇曳,似乎并不想听到这种回答。
“回宗主,乌氏带着那小子和我们的人斗了许久,但灵力逐渐不支,无法从天罗地网中逃脱,可是眼看着我们就能把她拿下,她、她却突然自爆了!”
“谁也都没想到,这女人竟然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另一个年轻些的男声激动地说道,语气中还带有几分恼怒,显然对自己没能完成这位宗主交代的任务一事不甘,但却也没有别的办法。
“那尸体呢,都好好检查了没有,让哪家捡回去了,你们当真什么都没发现吗?”
那苍老的声音又问,男子连忙回答说这乌氏自爆后炸烂了乾坤袋,她身上也什么宝贝都没有,乌氏的尸体让那群女人们捡去,至于那孩子孩因为没有道行在身,在爆炸中就炸成碎片,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隔了半晌,那身影才挥挥手,叹息了一声说道:“罢了,你先下去吧。”
男子连忙退出山洞,化作一道紫光消失在瓢泼倾盆的暴雨中。
山洞里只剩下男子口中的宗主,双腿盘坐在榻,幽幽闭上了双眼......
但随着时间推移,幻竹林中越来越暗,傅艺和沐辰终于收集到足够多的的竹条,而这足够多的意思,就是在傅艺的感觉中可以一直用到明天早上的数量。
他又拿出火折子,随便拾起一根竹条试着点燃。
可他点了半天,那竹条却像故意和他作对一样,每次升起一小撮火苗就很快熄灭,只留下一缕青烟依着凉风飘荡。
“奇也怪哉,我见糟老头子平日里都是这样弄的,怎么我就点不燃这火了?”
傅艺不甘心地又换了几根竹条,但结果都大同小异,沐辰见他遇挫,似乎终于能静下心来听人说话,这才抽走他手里的竹条和火折子,无奈道:
“像你这样起火引子,就算再多十个晚上也看不到火堆。”
“夏季潮湿,这竹条里都是软的,平时你师父肯定是先用灵力将竹条里的水分去除,才顺利点起火堆。”
傅艺听沐辰这样说,瞬间脸色一红,大声问道:“那你说怎么办,我门两个都还不能使用灵力,知道竹条不容易点燃就不试试了吗?”
“倒也不是......”
沐辰摇头,从怀里取出一张方方正正的长条黄纸,又捡起一根傅艺扔在地上的竹条,用竹条烧炭的那端在黄纸顶端上飞快写下古体的‘奉太上勒令’几个大字。
又在字下方继续画了几个不知是图形还是古字的符号,右手立直夹住黄纸,口中还念念有词。
傅艺看他嘴里憋了一口气,严肃地盯着纸符,忽然大喝一声,这黄纸就唰地燃烧起来,火光冉冉,比那火折子的火苗可大上几倍不止。
符咒燃起,沐辰连忙呼喊:“快,快把火堆搭上,用这燥火引燃试试!”
傅艺连忙将地上的竹条搭起来放稳,燃烧的符咒飞向竹堆,只听啪啪几声响动,一阵浓烟从帐篷一样的竹堆里猛地涌出,这火堆总算是成功点燃了。
只是因为这竹条潮湿,点燃了也有很多烟尘,十分呛人,好在沐辰经验丰富,拉着傅艺坐在火堆的顺风处,不被浓烟困扰。
此时傅艺心中的怨气消去不少,见方才沐辰的所做所为,好奇地问道:
“你居然还会画符,主修符道?”
“那日见你在村中舞剑,我便一直以为你主修剑道,而且你居然还能驱动符咒,难道你不是筑基修为,已经步入炼精化气境界?”
神洲大地,修道之法万千,但却有着统一的境界划分。
道门境界分为六重,从简入难分别是筑基,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还虚合道和破碎虚空。
这六重境界修炼的难度逐渐提高,寻常修士从习道开始便算作筑基,寻常天赋的修道之士筑基便要七年,才能将先天之炁转为精,消尽身体的阴质,步入炼精化气之境界,提体中灵气驱动术法、御剑飞行。
若要再仔细介绍后面的几重境界,则一时半刻也解释不清。
沐辰听傅艺猜测自己的境界,赶紧否认道:
“我也只是半只脚踏入修道之路,还是筑基之境,主修的的确是剑道,不过我娘......”
“我娘闲时也会教我道术、咒术,我觉得有趣便学了些许,没想到此刻还能派上用场。”
“驱动符咒并不需要灵气,调动体内的气也能驱动,当然,由灵气驱动最佳,灵气驱动引来的火是灵火,我用气驱动符咒引来的火,就只能称为燥火了。”
提到母亲乌氏,沐辰的声音不自觉低沉许多,他又取出怀里的黄纸,说这些都是母亲平日里放的,说是在山上可能会遇到危险,要带着几张黄纸以备不时之需。
黑暗完全降临,猛兽的叫声忽远忽近,阴风徐徐,林中好像又充满危机。
坐在火堆旁的傅艺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就触及了这小祖宗的伤心事,想要说些轻松的事情转移话题,还从怀里取出两块糕点分给沐辰,只是没想到沐辰又突然开口。
“其实,我昨晚看到卫敏师兄醉酒从山外飞回了,你为何骗我,说这屏障到了晚上就会关闭?”
“如果你想以此为由留下我,那大可不必了,我心意已决。”
本来傅艺气都消了,听他又提起离山的事,顿时感觉自己为他做的一切都白费力气,忽然拉起沐辰。
“又说要走,又说要走,是不是一遇到不和你心意的事情就要逃避!”
“难道我和师父欠你的不成,非要哭天抢地的求你留下,你才能安稳下来,不再天天想着不切实际的东西?”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觉得只要那老头一天没去对付災兽,你就一天都不得安宁?”
“你真以为災兽这么容易管的吗,若真有那么容易,师伯们又怎会一去多年,再也没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