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宁如实道:“并不知晓!”
杨阳解释道:“所谓争仙法会,其实也是升仙门的一部分,是对通过青华派资质检测,却未通过三道考验,未能拜入青华派,被遣退人员的争夺。”
这事郭宁曾听程清略有提及,因与自己无关,未有多问。此时听来,这争仙法会似乎并不简单,便道:“这争仙法会莫非有何特殊之处?”
“青南三州之内,青华派之名人人皆知,一道升仙门将青南三州有仙资的人才俱都筛选了出来,手笔之大,无法想象,人人都因此有机会踏入仙道,亦是无量功德。”
杨阳细细道来,“只是如此一来,三州之内其他门派宗室便招揽不到弟子传人,纵然有门派世家赶在升仙门之前招揽人才,也无人愿意,毕竟人人都能参加升仙门,有机会进入青华派,谁还赶着进小门小派。”
郭宁恍然,隐隐明白其中缘由。
听杨阳继续说道:“不过升仙门扩囊三州之地,三州之地人数何其庞大,每一轮升仙门都有数百万人参加升仙门,纵然有仙资之人百不及一,那也有数万人身俱修仙资质,可青华派却只收一千人,剩下的全都要打发回来。”
郭宁轻叹一声,道:“于是这些人就成了世家门派争夺的对象,进而形成了争仙法会。”
杨阳道:“正是如此,资质最好那批人被青华派挑了去,那也是无有办法,其他门派和散修想要传承,只能从剩下的人当中选择,我等世家虽是靠家族传承,可要发展壮大,便少不了要招些有仙资之人,这些人便是练起武来,无论进展,还是将来成就,都比常人强得得多。”
顿了顿,继续说道“因此争仙法会之时,丹阳郡几乎所有世家、门派和散修都会到场,争夺有仙资的弟子,介时小女子恳请我族家主出面,证实公子元阳法体的身份,有我杨家与何仙师证实,其余仙师见无利可图,想来不会再为难公子。”
郭宁起身行礼,谢过杨阳,而后道:“杨小姐如此劳心劳力,却不知需要郭某做些什么。”
杨阳站起,躬身向郭宁郑重行了一礼,道:“公子天资绝世,大道一片坦途,想来绝不会久留于丹阳城。小女子只求公子离开丹阳时,能够允我同行,小女子愿为奴为婢,替公子处理俗物,端茶送水,洗衣做饭。”
郭宁只道听错了,他仔细打量杨阳,她面容精致,肤色雪白,相貌极美,有种让人一见惊艳,越看越美之感。
可就这样一位绝美女子,还是丹阳第一世家千金,地位尊崇无比,居然说出这样毫无尊严的话来,着实在让人不可思议。
但见她神情坚定,面不改色,似乎早已下定决心,并非玩笑之语。郭宁正色道:“在下只是一介猎户,机缘巧合踏上仙途而已,杨小姐乃是仙道世家掌上明珠,郭某何德何能,能让杨小姐如此自贬身份。”
杨阳沉静道:“郭公子应当知道,我习练的是武道,因为我没有仙资,无法修行。”
见郭宁点了点头,便继续说道:“可我偏偏想要修仙了道,褪去凡胎,寻得自在,乘云驾雾,纵览辽阳九州乃至更为广阔的天地。”
她深吸一口气,慨然道:“这辈子若是不能修行向道,别说区区世家千金,便是皇室公主,又有何用!还不是一介凡躯,面对修士如同蝼蚁,只能徘徊于方寸之地。”
她越说越激动,道:“十二岁那年,家族测出我没有修仙资质,那时我并不服气,心想同样生而为人,若是没有资质便不能修行,那为何还有人能创出武道功法来?
武道也是一种修行,既然能创出武道,我为何不能创出不需要资质,便能修行的仙道功法来。于是我便入了清月楼,收集各种神功秘术,为创造仙道功法做参考。”
说到此处,她神情渐渐低落,叹道:“可随着时间流逝,年纪渐大,越发觉得当初想法何其可笑,以我一介凡人,想要自创仙法,只怕给我一万年时间都研究不出来。
后来我便想,世界之大,无边无际,我们丹阳郡不过是其中沧海一粟,我眼界才能有限,创不出仙法来,却并不代表世上便没有这样的功法。
因此我便想走出丹阳,走出青州,去辽阳国其他几州,甚至游历更为广阔的地域,说不定就能遇上这样的功法,或者改变体质的神物。
只是我不过一介凡人,虽有人元境九重修为,但在青州之内游历还行,若想游历辽阳国九州之地,乃至更遥远的地界,实力便太过低下,不足以支撑,更遑论学得功法,寻得神物,踏上仙道。
唯有追随仙道修士,才有一线可能。因此才说出那般话来,我之所言句句真心,字字实意。”
从头至尾,她一双美目始终注视着郭宁,不避不让,眼神之中尽是认真、坦诚之色。
郭宁听着内心颇为震动,叹道:“从相貌来看,你长相之美,我所见女子之中,无一能与你相比,以至我一直觉得你的名字与你不搭,太像个男孩名字,便是程锋说你是男孩性格,我也丝毫未曾看出来。”
他感叹过后,带着由衷的钦佩,道:“直到此刻,我才终于明白,杨小姐心气之高远,雄心之壮阔,志气之坚绝,别说丹阳,便是放眼天下,也未必有几人能比得上,在下深感佩服!
只是丹阳修为高深的前辈何其之多,在下不过刚刚踏入明气修为,杨小姐追随那些修为高深的前辈岂不更好!”
杨阳摇头道:“丹阳虽有修士数十人,可除了聊聊几人,其余多是龟缩在丹阳逞雄,连青州地界都未曾出过,不过是一群碌碌之辈!”
她从怀中取出一张破旧兽皮和一块金属令牌,道,“前年清月楼收得了这套地宫秘图,我激动不已,兴冲冲地呈上去给老祖,只盼能率人打开地宫,一探究竟。
老祖说:‘秘图是真是假未知,地宫是凶险,还是安全亦未可知,地宫有未被探过,有无宝物也未可知,风险太大,得不偿失。’便束之高阁。
我建言先派人去秘地探查究竟,再做打算,仍然被老祖以秘地在辽阳国北境,相隔两万里,路途太远,明气修士出行太过危险为由拒绝了。
堂堂丹阳第一世家,有秘图在手,尚且畏首畏尾,只图安稳,又何况其他世家修士。”
说罢,她将地图和令牌放在郭宁面前,道:“若能跟随公子,我愿将这副秘图也献于公子,只希望将来,若能在其中发现可令我修道的功法神物,请公子分我一些。”
郭宁将地图和令牌推还给她,道:“杨小姐太过客气,我听何老前辈有言,修行有四宝,财侣法地,侣为可与自己谈仙论法,仙道共济的同道。今日与杨小姐一番交流,大受启发,我觉得这个侣字,不仅仅局限于修士中的道友,但凡能助于修行,无论心境修行,还是道法修行的,都可以称得上是侣。
杨小姐虽非修士,但以心性而言,足以称得上一声道友。他日若是离开丹阳,结伴同行,你我以道友相称便好,追随之言,既是折辱杨小姐,亦是小瞧我郭宁,此后万不可再提!”
杨阳看他退回地图令牌,本以为他是要拒绝,没想到是这样一副答案,惊喜异常。又听郭宁道:“只是我自身修为尚且低下,出外若是遇见危险,不一定能照顾到你,我在此先跟你说明白了。”
连连点头道:“自当如此,若真能死在寻道的路上,我心无憾!”
两人再谈几句,天色已晚,郭宁又受杨阳之邀,吃过晚宴,如今两人达成交易,他也不客气,将清月楼所有美食全部点上一遍,一一品尝过后,吃了个精光,才返回程府。
丹阳城街道宽阔,白天两旁摆有不少摊贩,人来人往,再宽阔的街道,骑马走来,也不是太方便。
但到了晚上,除了少部分街道挂起来灯笼,开起了夜市外,大部分街道都是空空旷旷、漆黑一片,只偶尔一些靠街的阁楼上,窗户边传出点点微光。
郭宁骑着马,随手提着清月楼赠与的蟠螭马灯,驭马前行。
自修行之后,他视力一日好过一日,即便是夜间,也能清楚视物,因此灯笼提与不提,其实并无两样。
灯光照得并不远,倒是把他身形整个照了出来,灯光之下,他面色颇为沉重。
与何青山及杨阳交流之后,再结合自身所见所视,他已然清楚认识到自身所习功法是何等上乘与宝贵。
自身持有这功法,便如小儿闹市持金,极其危险。
若是可能,他都想就此离开丹阳,躲藏起来,待到功成之日,再出来探听清宸派消息,了解与葛志刚的恩怨。
只是照杨阳所言,若真个出了丹阳城,没了青华别府和城主府制定的规矩限制,没了何老的庇护,立马就会有人出手。
故此,只能先回程家,待到半月之后争仙法会再出来。
不过有一点却需搞明白,何老是如何笃定自身乃是元阳法体,可有什么法子让外人相信。
否则单凭口说,就算有杨家帮忙,也镇住一时,未必……。
刚想到此处,他心中徒然传出一阵不安,浑身汗毛立起,来不及多想,本能中猛地一踩马镫,凌空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