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人之道,正相反,损不足而奉有余。
……
吃完瓜,送小诗馨返回院里,由姐姐王月灵照顾。
一会要开始施肥,给土地增加肥力,帮助爷爷全力栽培的巨型瓜茁壮成长。
提好施肥工具准备去找爷爷,怀里端着那粒不停哭泣的小西瓜,它的声音正一点点变得衰弱,离开藤的瓜,宛如离开娘亲的小宝宝,孤独、无助……只能等死。
事实上,它会哭也是因为巨型瓜霸占了所有营养与阳光,最终连瓜藤也不认同它……放弃了它,王小空捡到它时,它早已经从藤上掉落。
超级迷你小西瓜只有鸡蛋卵大小,如若没有巨型瓜,它本该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瓜,不至于如此畸形与悲哀。
“可怜的小家伙,完全没有感受到爱……就要这般死去……”
这是一种很离奇而又玄妙的体验,令王小空实在不舍得将小西瓜丢弃,心里膈应的很,有一种抛弃濒临死亡的受害者的不适感。
大概是从八岁起,在那趟艰难困苦的搬家之旅中颠沛流离,想起往昔有说有笑的村里人狰狞互斗的恐怖面孔,变得极度厌恶暴力与争斗。
那会,完全沉浸入梦境世界,日日夜夜不想醒来,想要从梦境中找到一个答案。
有次醒来,看到一只努力爬上树干的蜗牛和一只破茧而出的花蝴蝶,竟如梦境里另一个“我”般,感受到自然万物的美。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当发现这些美,心里仿佛放下了偏见和包袱,渐渐感受到万物的灵性,变得能够感受到自然万物的反馈。领悟到万物的灵性。
觉得万物皆有灵,但仅仅只是觉得没有能够落槌定音的证据,当下怀里哭泣的小西瓜仿佛在印证着一切,彻彻底底击碎了心底最后一点固有偏见,惊喜证实了自然界里,万物皆有灵的事实。
王小空更加坚定“万物是可以协作共生”的想法。
人与万物之间或许有强弱之分,绝对没有尊卑阶级,天地间每一个生灵都有其生存的方法、存在的意义,彼此寄托于自然,成为生态里不可或缺的一环。
……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人之道,正相反,损不足而奉有余。
……
梦里的他曾捧着老子的《道德经》,不停念着这句话发呆,当时天灾不绝,北极的冰山不断融化,不停向地球母亲索取的人类却还在为了各自的利益争斗不休,对此相当厌倦,外加从小就喜欢自然。
经过一番艰难取舍,最终辞掉了那份没日没夜加班的工作,卖掉了房子,自费跑去当一个自然保护者,如此自然得不到亲朋好友的认可,成了一个孤独的卫士。
……
不停地努力,走在认为正确的道路上,独自面对一切不确定性,从不服输……
恍然回首才发觉身后空无一人。
年事已高的父母归入尘土,曾经相互谈笑的朋友有房贷、工作和家人,整日里忙忙碌碌,根本见不上面,倘若遇见,空气里也只剩下无言的尴尬。
所以常常会在午夜梦醒时,问自己:
“错了吗?”
“我错了吗?”
即便如此每个清晨仍然忙碌奔波于自然间,不停追逐。
……
踏入瓜田,负责农田巡逻的田园犬老灰灰与小灰灰从身旁穿过。
一眼就能看到躺在竹躺椅上,愁眉苦展不停吞吐烟云的爷爷。
爷爷一生都在追逐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一辈子得不到任何认可,即便是同床共枕的奶奶,唯一的亲生儿子,甚至连孙子们也没有一个人认同爷爷。
所以爷爷总是给人一种孤独感,这个刹那间不知是不是因为那烟云缭绕得太孤独,还是怀里哭泣的瓜太悲哀,又或者……是因为梦里的梦想……
心里荡漾起一股莫名的抑郁,只有12岁的王小空搞不清楚缘由,甚至没办法去处理这莫名其妙的情绪。
爷爷看见了他,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神态,最终摇了摇头,脸上神态从坚定向落寞演绎。
爷爷似乎有话说,可是放弃了。他不由想,爷爷原本想要说什么呢?
眼里爷爷落寞起身,盖住了烟杆头,断绝了那烟云缭绕的孤独,走过来从他手里接过施肥工具,开始日常的忙碌。
爷爷总是这样,停不下脚步。
即便停下来抽口烟,脑子里也在不停思考:如何种植出不死仙瓜。
王小空万分感慨,盯着爷爷孤独的背影,竟呆呆楞在原地。
“我应该做点什么呢?”一直以来生活如同游乐场,每天就是玩,对于梦境里的梦想、家人和种瓜梦,从未有过详细而深刻的思考。
一直以来只想过上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无忧无虑的田园生活,想着长大以后要以种瓜为生,可是从未想过这么一个问题:
“我是不是也得热爱点什么?做点什么?”
极端矛盾的问题来了,这个想法却又本能让他感到排斥。
因为他觉得人不该太有贪欲,太想赢,最终什么都想要,搞得赖以生存的生态破裂,搞得社会因为严重的贫富差距而闹得不可开交,搞得被有心的阴谋家暗地里操控,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颜色争斗。
“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拼命努力去争呢,去赢呢,看看脚下这亩地,有限的地力摆在那里,能种多少西瓜就是多少西瓜,能种出什么西瓜就是什么西瓜,偏偏非要让西瓜们去争、去赢……去永生……我们人为什么不能学着向自我的贪欲认输呢?”
“为什么不能与自然万物与同胞亲友找到一条协作共生的道路呢?”
只是12岁的王小空,人生第一次陷入巨大的虚无与迷惘。
……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人之道,正相反,损不足而奉有余。
……
“小空,你干什么嘛,干活啦!”
爷爷如雷的吆喝声从瓜田深处传来,大脑做出反应前,身体已经习惯性动了,这是长达两年劳作养成的习惯。
……
象谷村太平道院,刚刚领到环首钢刀的张小虎正在练武场上满脸兴奋的独自练习。
他还没有学过基础刀法,却舞得有模有样,加入太平道院已有月余,崇拜大师兄的张小虎,平日里耳濡目染,这会竟然无师自通将一套基础刀法舞得颇有几分神形,博得场上一众师兄弟的喝彩。
张小虎自认在武学之道上有天赋,虎父安有犬子,父亲是村里首席猎人,这点叫张小虎相当自得,习武之后他发誓要继承父亲的衣钵,成为村里最强的存在更要成为内门弟子像大师兄般威风。
张小虎这边舞得虎虎生风,另一边猛然响起一声暴喝,顿时抢走众师兄弟的关注。
张小虎也被这一声暴喝吸引,连忙停下基础刀法,提着环首钢刀赶到练武场西角的舞鼎区。
张小虎不知晓这趟围观将改变他的一生,他的刀更会因此染血。
仅仅凭借一声暴喝便吸引全场三十七名外门弟子关注的周仓,络腮胡子如钢针,黝黑的肌肤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
冥冥中体内气感有了感应!
“十年,足足十年,我周仓跟随张燕师父习武,自认没有松懈,努力挥洒了十年汗水,今日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