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肃望了一眼仍骑在马背上,未曾下马的短发道士。
他收回视线,下了马,把手中的那株菊花交给陶生,问道,“可是你庄子上种出来的菊花?”
陶生却焦急说道,“夏侯大哥,葛家七人都死了,我姐去了延陵城,至今还未曾回来。”
夏侯肃皱了一下眉头,说道,“你如何知道延陵城葛家发生了何事?”
短发道士让马儿踏着马蹄走过来,短发道士坐在马背上,说道,“贫道告诉陶生的。”
夏侯肃审视着短发道士,说道,“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张自道见夏侯肃一手已经扣在了刀柄上,他说道,“早上时,我去了葛家一趟。见到葛家之人手中握着菊花,觉得此事可能牵扯到陶家姐弟,从延陵城赶来。”
瞥了一眼慌乱无措的陶生,张自道说道,“陶生之姐失踪在延陵城内,你我三人在这里谈话只是浪费时间,不若路上再说。”
夏侯肃冷着一张脸,说道,“擅闯命案现场一事,待到此案了结,本捕头再与你计较!”
话虽如此,夏侯肃却是翻身上马。
三匹马向延陵城奔去。
路上。
陶生说道,“夏侯大哥,这位是张自道道长。”
“张道长,这位是延陵城的捕头夏侯肃,也是帮助我与姐姐落户在延陵城的恩人。还有葛家七口,能生活在延陵城内,也全是依仗夏侯大哥的庇护。”
张自道有些意外的看向夏侯肃,难怪夏侯肃没有把陶生当成是凶手,原来是有这么一层的关系。
却听夏侯肃开口说道,“张道长,你在哪座道观修行?可否让我看一眼度牒。”
度牒,即是道士的身份证明。
不过张自道凭空出现在这个世界,又不曾真的去过倚天观,哪里有这般东西。
他只好说道,“贫道在倚天观修行,至于度牒,却是遗失了。”
“倚天观?你是梁国人?”
“出家之人,四海为家。”
张自道问道,“夏侯捕头,在怀疑贫道?”
夏侯肃也不掩饰,说道,“能杀死葛家七人,且未弄出任何动静的人,延陵城或许有,但绝对不多。恰巧,本捕头观张道长似乎就有这个能力。”
陶生连忙说道,“夏侯大哥,凶手定不会是张道长。”
夏侯肃训斥陶生道,“若非本捕头知晓你那点本事,还不如葛家老猴,就凭着那几朵菊花,总要先怀疑到你身上去,把你带回衙门审问后再论其他。”
陶生也不在意夏侯肃的训斥,只是说道,“也不知谁要谋害我等。”
夏侯肃冷哼一声,说道,“总不会是喜欢妖怪的人!早年让你等莫要出山来市井中,偏不听,如今却是丢了性命。”
“本捕头就算是当真抓住了那人,又该如何断案?”
夏侯肃心中也是窝着一股火,说道,“杀了妖,就是郡守大人来判案,也不会定那人罪,反而只会嘉奖!”
陶生反驳道,“可是葛家七人,不曾害过一人,且一心用人间礼法约束自己。”
夏侯肃说道,“可曾听过,人妖殊途四个字!本捕头或许会怜悯你们,但是你觉得延陵城其他人知晓了你陶氏姐弟,以及葛家七人是妖,会不会怜悯你们!”
“我奉劝你,寻到你姐姐之后,马上离开延陵城。”
沉默片刻。
夏侯肃又道,“若是未能寻到你姐姐,也马上离开延陵城!”
陶生张了张嘴,无法反驳。
只好扭头看向短发道士。
张自道握着三尺剑,只是说道,“万一,杀死葛家七人的也是妖呢?”
夏侯肃说道,“那便杀了!”
陶生说道,“可若是凶手是人?”
夏侯肃脸色阴沉的看向陶生,一字一句说道,“那便不是凶手!”
风起,带有秋日的凉意,原本的晴空迅速笼罩上一层阴云。
又有雷声自云层上传出。
张自道抬头看了一眼阴沉的天空,问道,“若是陶生执意要报仇呢?”
夏侯肃冷声道,“你这道士,莫不是想害死陶生!他如何敌得过那杀死葛家七人的家伙。”
张自道未答话,只是手指轻叩两下长剑。
三人谈话间,已经来到了延陵城西城门处。
张自道眉心一凉。
轰隆一声巨响。
再抬头时,豆大的雨珠落下。
三五息间,伴随着凉风,骤雨如天河倒悬,倾盆泻下,将风卷起的尘土砸进土里,泥尘又随水珠溅起。
城门中有一捕快冒着风雨,匆匆走出来。
进入城门下避雨。
“夏侯捕头,城中又发生了一起命案!”
又一起命案,延陵城中还住着妖?
张自道转头去看陶生,却见陶生先是一脸茫然,而后突然脸色惨白,几欲从马背上摔下来。
陶黄英昨日赶来延陵城,未归。
张自道眼皮一跳。
夏侯肃冷声问道,“被害者是谁?”
“禀夏侯捕头,被害之人是城东的李家的李寿老爷子。”
捕快脸色不太好,说道,“李寿老爷子被发现时,身上的的皮,没有了。”
由于大雨倾盆的缘故,延陵城街道上的行人都匆忙赶回了家,也不见有什么人。
马蹄踏在延陵城东西主街道的青石砖上,三人骑着马赶往城东的李府。
“李寿是何人?”
张自道问道,“也是妖?”
夏侯肃脸色异常难看,说道,“李寿是延陵城建城以来的第一位年过百岁的老人!”
南河郡的郡守大人,也曾上门拜见过李寿老爷子,且不以官身,而以子孙小辈自居。
如今李寿老爷子死了,郡守大人的怒火,怕是他也担不起。
一路疾行至李府大门前。
李家大门敞开,有捕快与李府老管家等在门口,见夏侯肃赶来,忙迎了上来。
捕快只看了一眼短发道士还有一位白衣公子,抱拳说道,“捕头大人!”
把三人迎进了府内。
一座刻有仁义二字的影壁正对着大门。
张自道自影壁右侧走过去。
进了大堂。
十几个神色或凄然或悲愤或惊恐的男子,有老有少,老者有七十余岁,年轻的不过十几。都是李寿的子孙后代。
“夏侯捕头,不知这两位是?”
说话的是个须发斑白的老者,也是李家的家主。
夏侯肃一笔带过,说道,“我请来帮忙的。”
又问,“不知李寿老爷子在何处?”
于是众人又领着张自道三人向后走去。
穿过一雅静小院的圆门时,张自道目光一闪,回头看到来时路上,大雨深处,有一道红衣身影自远处屋檐下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