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城外,江上
“独孤老大。”张烈猛然发觉,一声惊叫。
竹排侧水光一闪,独孤光虎臂一提,三丈长竿已离水,夜色中只见他执着竹竿有如无物,一式扫来,张烈先有知觉,立刻低头闪开。
竹竿泛着水光,直攻林莫。
林莫本来还看见独孤光在笑,没想到他突然出手,以为是自己坏事,独孤光要杀人灭口。立刻向身畔长剑抓去,准备拼死一搏,以求有机会逃命。
心念一动,本来行动极快,只是手还没有抓到,立刻被打来,五指手腕传来火辣辣的痛。他虽然惊慌,但头脑还算清醒,拿不到剑,立刻准备闪身躲开,岂料稍动,独孤光手中长竹已变扫打为刺,如枪一般,直刺而来,他腾起一脚,把竹竿踢到一边,独孤光借势虎身一转,竹竿又变刺为扫,打中后背,林莫一个趔趄,扑倒在地。江水溅在脸上,心中直感后悔。
竹竿三丈,用来撑两丈有余竹排,此时施展开来,握着竹竿中间,立刻另外两人都在攻击范围,独孤光下盘奇稳,立足竹排上,无论怎么挥动竹竿,脚下确是丝毫未动。
张烈与林莫两人却是苦不堪言,张烈知独孤光要教训林莫,没有出手阻拦,只是没想到被波及,当下在方寸之间辗转腾挪,他本来怕水,又不会游泳,此时在这江心上动手,只盼独孤光尽快结束这场危险的打斗。
林莫同样苦不堪言,墨昙心的那一膝正撞在腹上,右手刀柄暗中打上颈部穴位,让他头痛欲裂,内伤不轻,中间又被数次刺激,此时与独孤光动手,早就是强弩之末。他一心想逃,但是独孤光以巧打力,手中竹竿使来有如软绳,处处封住他去路。
江中风吹,一只竹排飘荡江水之上,点点微光从竹排上透出,落在水中,被波澜揉碎成万千光影,似乎与头顶群星相交映。
细听,风中有一股更烈的风声传来,江上竹排如一叶江湖中的飘蓬,竹排上三人相斗,中间一人舞着一根长竿,迫的竹排前后两人左躲右闪,那灯笼中灯烛明灭不定,映照的人影扭曲诡异。
胸腹中火辣辣的疼,林莫感觉生还无望,激起最后的本能,大吼一声,不退反进,抵着竹竿抽打,双手翻拳为爪,猛然扑过来。只是人还没有走出三步,竹竿如灵蛇般穿过他肋下,“啪”的一声打在脸上。直打的眼前金星乱冒,血冲鼻而出,反应瞬间慢下来,立刻头上又挨一记,被打跪在地。他还想动作,竹竿已缠住手腕手肘,把他右臂绞在身后,林莫只感觉痛彻心扉。
重伤之下,林莫再也支持不住,大声求饶道:“独孤老大,饶我一命,我知错了,我知错了。”
“下次再发生这种事,我就凌迟了你。”斗笠下独孤光泛着绿光的夜瞳冷冷的盯着他,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林莫浑身打了一个冷颤,他知道独孤光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暗中不禁咽了咽口水。
“独孤老大,他以后一定会注意的。”张烈终于找到机会喘息一下了,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闪躲着,以避免被两人打斗波及。此时看有机会,立刻帮林莫说情。
独孤光冷哼一声,把竹竿抽回来,林莫躺到在竹排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只感觉冷汗湿了一身衣服,从生死边缘爬出来的感觉也不过如此吧!
张烈把林莫扶起,助他疗伤。
“如果不是看在你兄长的面子上,我早就把你一条胳膊留下来了。”独孤光把竹竿又插入水,臂上用力,竹排一荡。
“林莫,还不谢过独孤老大?”张烈提醒道。
“谢独孤老大饶小弟一命。”林莫嘴上说的极诚恳,心中却是满腔不忿,大大的不屑。你独孤光还不是要看我阿兄的面子?
“这次行动,我们还必须要等两天。”
“为何,是因为林莫这件事吗?”张烈不解道。
“当然不是,他这事还不够格。”独孤光的眼里闪现出一起兴奋,幽幽道:“我收到消息,沈家内卫过两天要离开了,全部离开。”
“哦?一个也不留吗?”张烈好奇道。
“对的,一个也不留,这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好事。到时候沈府里会只有一些老弱。”独孤光想着将要发生的事,忍不住发出了轻笑。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起码可以帮到付观主那里。”
“闭嘴。”独孤光听到张烈说起付观主,立刻吼道。
“是,是,我不配说他老人家。”张烈战战兢兢道。
独孤光悠悠开口道:“话少的人活的总是比较长些。”
“明白,明白。”
月下,竹排在一尾长竿的支持下慢慢飘远,直到消失不见。
月下,墨昙心骑马回了家,回到那个不算简陋的小院里,顺便拿了两个前庙里的柿饼,那是供奉给神仙的,但墨昙心向来不信鬼神。
他推开屋门,几只野猫跑了出来。四下翻找,墨昙心终于找到一把铁锹,又出门从小院后面的田圃里折腾了半天,挖出一个质地粗糙的木质箱子,有三尺长,一尺宽左右。
使劲抖了抖木箱上的土,墨昙心把木箱拉进屋中。点上灯烛,确定了一下里面的东西都在,拿出了一支一尺有余的细长金属圆筒,圆筒拉开,是一个制作简陋的望远镜。
墨昙心用望远镜四下看了看,镜片里面杂质很多,但这也是花了很大力气做出来的,制造一块透明完整的玻璃这种技术活,对他这个不学无术得家伙还是很难的。
木箱中东西还有很多,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沙漏,软尺,连弩,魔方,还有几块很粗重的厚布,以及其他一些小玩意。
墨昙心翻开检查了一番,拿出连弩和望远镜,把木箱塞到了床下。
用望远镜看了看月亮,墨昙心就收起来,躺在床上看着屋顶,屋顶一片漆黑,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或者说在想什么。
山上隐隐有狼嚎传来,过了不多时,一只猫跳到窗下,喵喵叫了几声跑开。冬日里外面还有未融的白雪,远远看去像一只只趴在山上的雪貂。
“十六年了。”墨昙心在心里默默念道。
他来这个地方已经十六年了,只是依旧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