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白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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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雁荡山了吧,好。。矮啊。啥子哦?这不就是个土丘丘吗?”

  “呼哧,呼。。哈。嗯?不对呀,雁荡山没有这么矮呀。”

  “咱俩不会走错了吧?”

  “我看看。呼——。日,好像真就走岔了。”

  “唉,不许骂人。错了就走回去嘛”

  “遭了,咱们居然走到离未岭来了,这附近可是有山贼的。”

  “怕甚么,不是有我在呢吗?”

  “是有你在撒,那不是没必要惹麻烦赛?”

  “那咋个办吗?”

  “也只好亡羊补牢喽,好在离这附近两里就是雁荡楼,天完全黑透以前咱们赶过去就行。那雁荡楼是雁荡山庄庄主开的,容不得这群山贼放肆的。”

  “嘘嘘嘘,有人朝咱们这走过来了。快躲到树后面。”

  吕、徐二人闪身进了一旁的树林。

  “诶诶诶,带老子去哪啊你?”山脚下,一个消瘦的男子被一个壮汉牵着衣领往前走。二人手里都拿着火把。

  “废话,不是你主动要求留下来巡逻的吗?”

  “那我啷个晓得今天是大嫂的生辰撒,那大家都去雁荡楼恰饭了,我也想去。”

  “你去啥子?憨憨,你以为大哥那么抠门,会请客?再说,你有钱买寿礼?”

  “那你有钱你咋不去?哦,还是念旧情洒?”

  “你说甚么?”那汉子突然雷霆大怒,狠狠掐住了那瘦子脖子。

  “诶你干嘛,放开老子,呃。。。呃。。”

  “你给老子听清楚,再说一遍这种话,你的脑袋就得搬个家。”

  那瘦子极力发声,嘶哑地说

  “哈,老子也不是吓大的,脑壳在刀尖尖上滚过不知多少次喽,你掐死老子,老子也要说实话。”

  “你!”

  “杀杀剐剐,随便你喽”那瘦子已经闭上了眼睛。

  “日你个仙人。”汉子一边骂,一边放下了自己的手。

  “翰哥,以后有喜欢的女娃,千万别带到山上。”

  “哼。”

  “翰哥,刚才真生兄弟的气喽?”

  “不晓得。”

  “那我赔不是,请你原谅,下个月帮会再收钱,你的那份我包了。”

  “算了用不着。走吧,什么都莫要再提了。”

  两束火光一前一后,消失在远处。

  刚才的信息量可真足,吕、徐两人对视而笑,却对此也没讨论什么。

  “师兄,现在山贼们都在雁荡楼,咱们回去找路吧。”徐冠亭说

  “咱们去雁荡楼吧。”

  “什么什么?你要自投罗网吗?”

  “那是雁荡山庄庄主的地盘,不会有事的,再说,有句俗话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

  “那是个锤子俗话,师兄,你不会是饿了吧?”

  “嘿嘿,对嘛,饿了当然就要恰饭的咯。”

  “好吗,果然让我猜到了。之前你总说我是吃货,可我看你却更像个饭桶。”

  “走不走嘛?”

  “走,还能不走?”

  “真是我的好师弟。”

  “切。”

  雁荡楼前

  “好大啊。”

  “快进去。”

  那雁荡楼足有两层,方门古匾,门前有联,行书所写:

  上曰:雁来取暖

  下曰:客聚寻欢

  好一个客聚寻欢。吕、徐二人前后而入。

  “这庄主果然阔绰,把这酒楼装修的甚是精美。”吕笑天心里想到

  只见一楼地面皆由大理石铺成,桌椅板凳尽皆是黄花梨木,四壁尽是名人字画,两边各有一橱架,上面古董陈列,行家打眼便知都很有些年头。一楼甚是宽裕,能摆下三四十张圆桌,每桌都围着十多个人,他们大多腰间佩刀,穿着短衫,或在赌钱、或在吃饭、或在喝酒聊天,一片熙攘之景。

  又见一楼正中央盘一大桌,正首主位坐了一个三四十岁的男子,蓬发短髯,青绸汗衫,右手搂着了一个女子,那女子大概二十左右,嘴唇猩红,浓妆艳抹,远望脸上似涂了层油脂般瘆人,鼻梁高挺,下巴锥利。吕笑天心想大概这便是那山贼头子和他的夫人了,而一楼想来是被山贼们包了,便拉着徐冠亭,向二楼走去。

  谁想二楼并不如一楼那么宽敞,位置竟然被坐满了,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人,一个空位也找不着。

  徐冠亭瞪了一眼吕笑天,吕笑天挠挠头,正不知如何是好间,忽然听到有人叫他。

  “兄弟,来这坐吧”

  是个胖子,年龄跟他相仿,他对面人刚走,空出了一个长凳,刚好够两个人坐。

  吕笑天拉着徐冠亭坐过去,拱手道“多谢兄弟,这是我弟弟”

  “谢啥?”胖子赶紧摆了摆手

  吕笑天暗里拽了拽徐冠亭袖子,意思让他道谢。

  “谢谢这位大哥。”

  “哈哈哈,没事没事,两位兄弟一会要是能多陪我喝两杯就更好啦。”

  “一会要赶路呢,就不奉陪了。”

  “你,怎么这么没有礼貌!没事兄弟,我弟弟确实不是很能喝,一会我陪你喝。”

  “你能喝吗?也不知道那天谁被我喝得趴在炕上动也不动的。”徐冠亭白了他一眼道。

  “小二,来两壶花雕,一壶大曲。”吕笑天跟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哎呀,兄弟,这酒万万不能这么喝。要喝大曲就喝大曲,要品花雕就品花雕,怎能同喝两种酒?”

  “也是,大曲不要了,小二,再来一盘生烧白斩鸡,一盘辣子回锅肉,一盆牛肉碎花汤,一盘麻婆豆腐,四大碗白饭,其他的你要什么,弟弟?”

  “只要你点的,就行”徐冠亭吞了吞口水,平时什么都要杠师兄两句,唯独菜品这方面,却是从来都百依百顺。

  “哎呀兄弟,我可听出来了,论喝酒你不是行家,但论点菜你绝对是这个。”那人挑起大拇哥

  “酒来勒。”

  “来兄弟,我先满上,这酒该怎么喝,还望兄弟教我。”

  “不敢谈教,在下白羊。羊肉的羊”

  “哈哈哈哈,在下吕,呃吕乐,犬弟吕灵。”

  吕笑天说自己的名的时候还真就没造假,他本来就姓吕名乐,字笑天,但什么时候徐冠亭也姓了吕了?

  这也能忍,为了藏身份,但犬弟是啥啊?自己只听说过犬子啊,这臭小子分明要占自己便宜。骂自己是狗才高兴。

  那怎么办,忍吧。大不了,一会多吃点,让他喝酒,喝完酒就让他没饭吃。

  正寻思间,那白羊已咧咧起来。

  “先说些基本的吧,这世上有三种酒苦,三种酒甜。”

  “却是哪三种苦,那三种甜?”

  “离别酒苦,相逢酒甜;相思酒苦,交杯酒甜;丧酒苦,喜酒甜。”

  “这些很好懂。”

  “是了。还有敬人之酒,给人倒酒杯必满,敬人之酒自先干。”

  边说边已为吕笑天和自己斟满了酒,自己端面前酒杯起来,一饮而尽。

  吕笑天亦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们笑了起来。

  徐冠亭心里发痒,也想喝,但是刚才耍倔,已经说不喝了,怎么办。

  只好找个安慰自己的借口--他们喝酒太墨迹,一杯一杯的,我们云南人喝酒都用碗的。

  “还有斗酒,分文斗和武斗。”

  “文斗怎么讲,武斗怎么讲?”

  “文斗你我一杯一杯喝,看谁先喝醉;武斗你我一坛一坛喝,看谁喝的多。”

  “有趣。”

  说着两人又碰了两杯。

  “有不醉之酒,和必醉之酒。”

  “不醉之酒谓何,必醉之久谓何?”

  “有风月必醉,有佳人必醉,有知己必醉,逢节日必醉,逢别离必醉,逢悲欢必醉,初相遇必醉,;话不投机不醉,酒不好喝不醉,景色不美不醉,阴天下雨不醉。”

  “前面都好理解,为何阴天下雨不醉?”

  “阴天下雨,醉后易落病。”

  “妙哉!你我今乃初相遇,看来不容吕某不醉了?”

  “不错,满上!”

  “人品各异,酒品亦如是。有君子之醉,有小人之醉。君子之醉浪形骸而不妄言,醉后或长啸而歌,暂抒己志;或泼墨挥毫,作词造句;或潸然泪下,感极而悲。然身旁无人方才高歌,笔墨全方才写诗,有知己时方才哭泣,绝不干扰他人;小人之醉,三三两两,勾肩搭背,丑态百出,意乱情迷,只知声色犬马,纵情放欲,不知收敛。此小人之醉与君子之醉。”

  “快哉!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也!”

  “酒如剑,剑有锋钝,酒有清浊;剑有长剑短剑,酒有新酿陈酿;剑有剑气,酒有酒魂;剑分善邪两面,酒藏世间冷暖。”

  说到这,两行热泪啪嗒一声,竟从白羊眼中滑落到桌上。

  吕笑天喝的尽兴,一时竟没有听见,只说兄弟所言极是。

  徐冠亭却看见了,便不由感叹,这该是何等的寂寞,才使他连与陌生人对坐饮酒都落下泪来。

  于是一面心中对此嗟叹不已,一面却又怕师兄一会喝多了暴露身份。

  想到最后,不禁也对这寂寞懂了两三分,于是长叹一声。

  这寂寞不过是:偌大的江湖,却能与何人推心置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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