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猎物警惕最为放松的时候发出致命一击,这是所有肉食动物的常识,当然也是人的常识。
借着皎洁的月光,两道人影摸上了萧云二人所在的石缝。
两人都是渔民打扮,身上的衣服跟所有人一样破烂污秽。
其中一人三十多岁满脸胡渣,肌肉虬髯,脸上有一道小指长的疤痕,但即便如此却还是给人一种憨傻的感觉。
另外一人二十出头,面白无须,身材瘦小,看着像是个不经世事的年轻人,只是眼里偶尔露出的精光预示着他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
两人身上各自背了一个包裹。包裹用的布匹比他们身上的贴身衣物都要来的干净完整,可见包裹内的东西很重要。
刀疤男背的包裹是些金银财宝,瘦子背的是各种干粮,两人离了谁也不行。
在大家都啃树皮吃草根的时候,这两人有余粮不说还在收敛钱财,可见二人并不是善类。
海啸过后幸存的人都回到渔村寻找自己可能还存活的亲人以及收集能用能吃的东西。
当然能用的东西自然包括钱财。
这二人发得便是死人财。白日里吊在队伍后头在那些或饿死或病死的尸体上收摸银钱首饰,夜里则摸到队伍里头选择村里的有钱人或者有粮食的人下黑手。
这一路上每天都在死人,所有人都在生死边缘挣扎,自然也就无人注意或者说没有精力去在意身边是不是少了几个人。
而今晚又盯上了萧云二人。理由很简单,偷偷摸摸吊在队伍后头安歇的人没有银钱也有些存粮才对。
二人离石缝还有段距离,便趴在地上等待时机。
刀疤男感受着后背那有些份量的金银,心情舒畅,“铁柱老弟,还是你脑子好使,带着我干这个,要不然我肯定跟哪些人一样还在担心吃食哩,哪有这满满当当的一包金银。以往一年到头的在海上风吹日晒也只能混个温饱,可比不得。”
瘦子也是一脸自得,“大哥过奖了,我也就挑挑目标定定计划,力气活还得仰仗大哥。等咱到了安康城先休整一番,在到附近大点的城镇用这些钱买座酒楼,你当大老板我当二老板,也过过那有钱赚有人伺候的舒坦日子。”
刀疤男也是神色向往,“对对对,再娶个三四房美娇娘夜夜笙歌岂不快活。以前村里那些个势力婆娘,嫌弃我一穷二白也就算了,还骂我只长力气不长脑子,我就纳闷了,干那事儿还要脑子?”
痩子赶忙附和,“大哥说的极是,有钱何愁没女人!”
刀疤男望了望萧云二人所在的石缝,心中却有些不解。
“老弟呀,上次那李老爷族人众多,亏得老弟使了苦肉计才能啃下那块硬骨头,收获嘛自然是丰厚的很。这次就一个糟老头和一个奶娃子就不需那般麻烦,我一拳一个就是了,只怕这收获不大呀!”
痩子正了正色,说道:“大哥,这么多次我何曾看走眼过,你还信不过我?”
刀疤男虽有些疑惑但还是摸了上去,瘦子则没有同以往一样留在原处相机行事,而是拉开一段距离后也跟了上去。
此时的萧云二人才将将睡着。二人都比较警觉,在刀疤男近身的时候就已反应过来,只是连日来的饥饿奔波早已没有招架的力气。
刀疤男无视萧云这个小娃,一拳将老丐头打翻在地,双手掐着老丐头的脖子想要将他活活掐死。
老丐头因不能呼吸,胸腔如针刺痛,枯槁的双手拼命挣扎。
一旁的萧云抽出藏在袖内的短刀想要救援,却看到又一道人影摸了上来,于是装作惊恐的躲在一边,看着那道人影直接扑向了刀疤男。
“噗”一声仿佛皮革被利器刺穿的声音。
刀疤男松开手没去理会已经停止挣扎不知死活的老丐头,低头看着从后背穿胸而过的匕首,不偏不倚刚刚刺破心脏。
起身回头只看到瘦子与自己拉开距离,那张脸因计谋得逞而嘴角讥笑。
“我的好大哥,你还真是个只长力气不长脑子的愣货,若要正面打斗,十个我都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你不觉得奇怪吗?一个糟老头带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能有什么油水,不过是好对付罢了。你动手杀这老头子,我在偷袭杀了你,剩下一个小毛孩子也就无关紧要了”
痩子看着刀疤男因怒恨而扭曲的脸接着道:“这几日来村里的有钱人家也劫的差不多了,而且就这一两日便能到安康城了,所以不管是为了独吞钱财还是为了自身安全你都必须死。”
刀疤男伸出手臂想要抓痩子。只是生机渐渐流逝,意识也变得模糊。
“好了大哥,你已经知道原因,可以死的瞑目了,你的那份儿我会替你享受的!”瘦子说着又近身握着刀柄转了转。
刀疤男倒地,圆目怒睁却是死的不能在死。
只是美梦破碎,兄弟反目,如何也不能瞑目吧。
瘦子抽出长匕,在刀疤男身上擦着血迹,玩味的盯着抱着双手蹲在那里瑟瑟发抖的萧云,“小娃娃,你爷爷已经死了,你活着也是受苦受难,还是随他去吧。”
萧云一脸惊恐之色,望着近身的瘦子充满了绝望,仿佛因为恐惧连试着逃跑都不会。
就在痩子快要近身的时候,他突然望向瘦子后方,脸上由绝望的惊恐转换成希望的喜悦。
瘦子心中生疑向后一望。
就在此时萧云爆起气力,双手握着一柄小刀扑向了瘦子。借着惯性顺势压在了瘦子身上。
手中的小刀借身体的重量深深的扎进了瘦子的心窝。
瘦子感受着心窝慢慢流失的温热,有惊讶、有茫然、有不甘。
一个最多不过五岁的毛孩子如何能够……?不及细想也眼不能闭的死在了刀疤男旁边。
其实看到痩子摸上来的时候,萧云就盘算好了一切。
抱着双手是为了藏好短刀,蹲在地上而不是坐在地上是为了好借势发力。
“没人教过你比起女人,小孩子才是最危险的么?”
萧云抽回小刀,拖着有些因力竭而颤抖的身体探了探老丐头的鼻息,缓缓舒了一口气。
若瘦子在晚来一息时间那么老丐头绝对不可能活下来。
被萧云摇醒的老丐头痛苦的咳了几声,脑子有些懵显然还未回过神来。望着身旁的两具尸体一时有些无言。
老丐头也没有多问,能和这小娃子活下来就是万幸,管那两个杀千刀的是怎么死的干嘛!
一包干粮一包金银,他们只拿了干粮。
一来这时候金锭不如馒头。二来不义之财拿着不心安还容易惹有心人怀疑。三来又不准备在那扎根散叶所以黄白之物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留在那权当是两个强盗分赃不匀继而各自出手双双毙命。
一日后,救援队伍到达,带着粮食布匹还有医师,近十万人只活了不到六万,活下来的人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家园被毁亲人离世,如何都开心不起来吧。
而萧云在安康城养好伤后便与老丐头一路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