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公冶和及时收住了剑势,但楚狂人还是被剑气刺伤了一丝!
“蓬莱剑阁的《九字剑经》?”楚狂人撤了一步,收起刀问道。
“正是,《九字剑经》可谓天下剑法第一,精妙莫测,世上无双!我至蓬莱剑阁参悟五年,也仅得了九字中的三字,习之不易。”拭剑归鞘,公冶和微微笑道,甚是心满意足!
杨仪看得专心,浑然不觉沈渊转醒,只听一道微弱声音传来:“大叔。”
“醒了!醒了!”杨仪喜形于色,赶忙跑到沈渊身前,将他扶坐起来。“此刻感觉怎么样!”
沈渊点了点头,再次问道:“我父母他们怎么样了?”
这话杨仪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正犹疑着该如何说出口,就听外面传来那老鸹般的声音:“都死了!”话音刚落,公冶和与楚狂人先后走了进来。
沈渊被公冶和突兀的声音吓了一跳,有些紧张的望着公冶和,突然反应过来,“哇”的一下便哭了出来,撕心裂肺,边哭边喊道:“你骗人!”
“爷爷我亲眼所见!骗你个黄毛小子做甚?”公冶和也是不依不饶,一边杨仪直冲他使眼色,公冶和愣是装作没看见!
而此刻沈渊哭得失声,脸憋的通红,还直往上捯气儿!眼看就背过气去,杨仪旁急得是不知所措。一边赶忙帮着沈渊顺气,一边急道:“前辈说话也太不知轻重!”
公冶和走近杨仪,一脚就踹了个跟头,骂道:“滚!何时轮到你教训老子!”接着又照沈渊背上拍了一巴掌。原本已经快背过气儿的沈渊又一次“呜哇”哭出声来!楚狂人拽起杨仪,悄声道:“你勿插嘴,老牛鼻子这是让娃娃此刻便将心中郁结发泄出来,否则积郁成病,定然命不长久!”
杨仪这才恍然大悟,登时对传闻中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有些另眼相看。瞧得杨仪此刻表情,楚狂人还是提醒了一句:“这并不说明传闻有假!”杨仪不解,看向楚狂人。楚狂人道:“公冶老道是被华山派逐出师门的,在华山时,唯有沈钧最与他亲近。”
杨仪道:“你如何知道这些事情?”
“老牛鼻子与家师闲聊之时,我曾听到过。”楚狂人道,然后又补充一句,“他们可谓亦敌亦友,知己难求。”
沈渊从大哭变成了抽泣,爹娘没了,家也没了,连那些叔伯婶婶也都没了,迷茫和恐惧让一个六岁稚童感到从未有过的疲累!
“哭够了没有!”公冶和声音难听加之语气严厉,叫沈渊吓一激灵,正要哭喊,就听公冶和又训道,“憋回去!有种就去找那个何有道报仇,哭哭啼啼像个丫头!”
别看沈渊年纪小,却是倔强的很。他抿着嘴,皱着眉,瞪着公冶和,心里想着:“这个老头说的好像有些道理,我要为爹娘和那些叔伯婶婶报仇!”想着想着不自觉的攥紧了小拳头。
公冶和看在眼里,心里欣慰,但嘴上却没好气的问道:“你想不想报仇?”
“想!”
“那就跟老子走,老子教你绝世武功!让你报仇!”
沈渊听说,想都没想直接答应道:“行!”
一旁杨仪赶紧打住话头,指着沈渊对公冶和道:“不行,沈兄将这孩子托付给我,我怎能让他就这般随你而去?”
公冶和面色不爽,道:“你待怎的?”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孩子我来将他养大,必然视如己出,好生教养!以后成人,须行止端正!”杨仪说的义正言辞,可楚狂人一旁听了也摇头笑了笑,便收拾自己的行李。
“狗屁!他爹行止端正,死了。我且问你武功比我如何?”
杨仪一滞,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见对方沉默,公冶和又道:“若你能杀了我,这娃娃任你带走,忠你的事去。若你不能杀我,再敢废话,老子就杀了你祭剑。”这话说的语气平静,仿佛说杀人就如杀鸡一般寻常。
楚狂人此时插嘴道:“老牛鼻子从没收过徒,这孩子实讨他喜爱,想来也是有缘。放心,沈渊娃娃跟着他比跟着你强。”
“哼!”听得楚狂人说完,公冶和鼻子眼朝天,气哼哼的。
杨仪向来有自知之明,但这公冶和与楚狂人说话又臭又直,一点面子也没留,多少有些尴尬。不过若沈渊能跟着公冶和学得一身本领,也未必不是好事,父母之仇,灭门之恨,终要讨回来!
想通了,也就不再纠结了。杨仪与楚狂人道:“楚兄若不弃,在下愿与兄结伴而行,不知楚兄意下如何?”
楚狂人道:“哦?也好,我须走山海卫,不知你欲往何处?”
“在下家乡在辽东宁远,同路。”
说罢,打点好行装,二人便欲出发,杨仪此时转过身来蹲在沈渊身前,悄声嘱咐道:“将来若是这老牛鼻子待你不好,你就来宁远城找杨大叔!”
“嗯,渊儿记下了!”沈渊心中感激,眼前的杨大叔不仅救了自己,更是像亲人般让他心里一暖;从小沈钧便教他做人要懂得礼义廉耻,更要明白知恩图报,沈渊跪了下去,冲着杨仪一拜,如杨仪这般汉子,也不禁眼圈泛红。
可能是公冶和此刻心情好,杨仪之前那些不敬的话,他完全当做没听见。只瞧杨仪冲着他施了一礼道:“渊儿便托付给前辈了,晚辈告辞!”
“滚吧!”公冶和挥了挥手。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一老一少的身影朝着雨后斜阳缓缓而去,公冶和的身上依旧背着九柄宝剑,沈渊紧紧跟在身后,有些闷闷不乐。
公冶和没话找话道:“小子,你知道我身后这九柄剑是何来历吗?”
“不知。”
“那你知道爷爷我为啥背九柄剑吗?”
“不知”沈渊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
公冶和有些不悦,责道:“跟我聊天!”
沈渊停下脚步,歪着头抬眼看着公冶和,公冶和也停下来问道:“做甚?”
沈渊问道:“先前,你说你亲眼看见我爹娘死了?”
公冶和不知所以,答道:“是又如何?”
“你怎么会在那里的?”
公冶和一愣,暗想,老子本来路过京城,碰见几个叫花子绑了一个大和尚,正觉得稀奇,无意间听到沈钧之事,结果这大和尚还没等我出手便自杀了,老子生气杀了那些叫花;要不是为救那和尚活命,也不至于耗时良久,结果还是白费功夫,若能早到一刻,想来沈钧这对夫妇也用不着死了!
突然转念一想,可江湖上任谁都传老子只杀人,不救人,搞得老子威名赫赫,这要讲了实话说老子赶着过去救人,那岂不是掉了威风?于是骗道:“老子路过的!”
“你骗人,你明明与我爹相识!”
公冶和没想到沈渊还挺机灵,一时又不知道怎么说,急道:“是又怎的!”
沈渊一听公冶和承认与父亲相识,气鼓鼓的责问道:“那你为何不救我爹娘?”
“老子凭啥要救!”公冶和就同小孩,抬起杠来一点也不肯落了下风,但瞅着沈渊眼睛,语气又软了下来,“再说,你爹没让我救。”
“我不信!不可能!”
公冶和有些不耐烦,道:“你娘先死了,所以你爹不让!”
“为啥?”沈渊不能理解。
“黄口小儿懂个屁,跟你说了也听不懂,长大了你就明白了!”公冶和只知道当时沈钧的眼睛里传来的就是这个意思,但这男女情爱之事他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沈渊听出公冶和敷衍自己,生气喊道:“你骗人!”
“哼!老子就是懒得救,你能奈我何?你要报仇就先给我练好武功,有本事杀了我!若现在再敢废话,老子挑了你脚筋扔山里喂狼!”
沈渊好像被吓住了,安静了好一会。走着走着,说道:“阿公总这样杀来杀去的,不像好人,您就不怕他人指责辱骂么?”
“我自走我的路,干他人何事?”公冶和捋一捋胡子,“再说谁敢骂我?”
“我爹常说,习武之人当以侠义为本,锄强扶弱,除暴安良!我看阿公你跟我爹一点都不像呢!”
“你爹是个蠢蛋。”
“你爹才是蠢蛋!”沈渊反驳道。
公冶和拍了一下沈渊脑袋,详怒道:“你个小王八蛋,敢骂老子的爹?”
沉思了片刻,又道:“你爹虽然是个蠢蛋,却令我很是敬重。”
“为何?”沈渊不解眼前的老头为什么一边骂父亲蠢,一边又对父亲很敬重。
公冶和眺望远方夕阳,道:“人这一辈子,心中总归要有个能守得住的念头,你爹守住了,所以我很敬重!”
沈渊问:“那您呢?”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
“那你跟着我,我教你最厉害的武功,你帮我找寻答案?总归是我也不知,我活了七十年到底守住了啥没有?”
“行!那您教我啥武功?”
“剑!”
“只有剑法?”
“我只会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