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汪剑通突然插话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本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如果许大夫真是他杀的,我们这么做岂不是包庇他,这样如何对得起那冤死的许大夫以及他的两个孩子。”
玄慈想了想,道:“汪帮主说的也有道理,只是还没结案前,我们也不能一口咬定凶手就是那少年。我觉得许大夫被害跟那少年关系应该不大,据祝捕头说,许大夫是被凶手连捅数刀,刀刀致命的,当时许大夫连反抗都没来得及反抗,这么看凶手显然是个会功夫的高手,而那少年一直在少室山下务农,本身并不会功夫,顶多有些蛮力罢了,要杀人的话也不会做的这么干净利索.....”
“唉!”玄慈话还没说完,智光在旁边突然叹了口气,说道:“种孽因必有孽果,事已至此,懊恼固是徒然隐瞒亦属无用,这么看来,一切都是我的错!”说完,在那摇头不已。
玄慈一愣,不知智光为什么突然有此感叹,正要说话,汪剑通抢先问道:“智光大师有什么难言之隐吗!何苦说如此丧气的话!”
智光顿了一下,说道:“去年我曾来过少林寺一趟,瞒着两位做了一件事,现在想起来可能是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
“不知智光大师说的是何事?”汪剑通接着问道。
“去年在佛祖前发下宏愿,打算飘洋过海,远赴海外蛮荒,采集异种树皮,治愈浙闽两广一带无数染了瘴毒的百姓。我知道此去九死一生,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个未知数,想到自己一生虽然没干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可也算过的问心无愧,唯有雁门关一事,至今想起来仍是耿耿于怀,对那少年也放心不下,觉得有所亏欠。所以,在临走前,我曾专门来拜托玄苦师兄,请他每天晚上教那少年功夫,希望他能学成一身武艺,长大后也能做出一番事业,不用在田间地头荒废此生,没想到反而让他.....,唉!”
智光说完,又叹了口气,这几句话让玄慈跟汪剑通都惊讶不已,不知道智光还做了这种事,两人都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安静了一会之后,汪剑通道:“事已至此,智光大师也不必懊恼了,我们虽然有错,可已经把他养育成人了,这还不能一笔勾销吗!”
“是啊!一直让他平平稳稳务农为生,不必学武,再卷入江湖恩仇之中,这样不挺好的吗?智光大师何苦如此多事,搞出那么多不必要的麻烦。”玄慈也在一旁有些埋怨的说道。
玄慈话音刚落,汪剑通在一旁接着说道:“玄慈方丈说的也有道理,如果智光大师觉得我们对不起他的父母,对他有愧的话,我们可以资助他读书考科举,成为一个读书明事理的人,只是教他功夫的话,确实有些养虎遗患....”
智光摇头说道:“玄慈方丈和汪帮主说的不无道理,我也知道,我就是知道两位不会赞同我的想法,才瞒着两位偷偷拜托玄苦师兄的,玄苦师兄也只是知道我跟那少年关系不一般而已,对那少年的身世也不清楚。我一直觉得一来我们已经对不起他的父母了,须当将他培养成为一位英雄人物才能减轻我们的罪过,二来我也怕他误入歧途,所以才拜托玄苦师兄从小教诲他,使他不致走歪门邪道。”
“嘿嘿,”汪剑通冷笑了一声,说道:“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啊!智光大师,玄慈方丈,我们说了半天,老是替那个契丹孽障辩护,却忘了刚才那两个被害的家破人亡的兄妹了吗?他二人小小年纪,就遭此大变,如果我们不能替他们伸冤,却要替凶手掩饰的话,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吧!”说着,他向智光跟玄慈看去。
安静了一会之后,玄慈咳嗽一声,说道:“既然大错已经铸成,那我们就再帮那个少年一次吧,不管许大夫是不是他杀的,我们都替他掩饰过去,以此相抵消对不起他父母的罪过,以后互不亏欠。也让玄苦师兄好好考察他的人品,如果再犯作奸犯科之事,我们绝不姑息。至于那対兄妹,我跟汪帮主一人收留一个,不至于让他们流落街头,算是对他们稍微做些弥补,两位意下如何?”
“善哉!善哉!难得玄慈方丈如此慈悲心肠。”智光听玄慈如此建议,也跟着赞同起来,说道:“依我看,就让那哥哥投入少林门下,做一名俗家弟子,而少林寺不收女弟子,就让妹妹投入丐帮,到时候汪帮主多悉心教导照顾她一下,令她成才,以告慰冤死的许大夫。”
智光话音刚落,汪剑通便点了点头,说道:“智光大师跟玄慈方丈的主意不错,只是这兄妹小小年纪,就让他们分开,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何不都让他们都跟我去丐帮总舵,这样他们兄妹也有个照应,岂不是更好?”
“呃...!”智光脸上有些顾虑,正要开口说话,玄慈抢先道:“汪帮主,你的顾虑不无道理,我也觉得让他们从小就分开有些不尽如意,只是依我看来,若让他们整天待在一起的话,容易想起父亲惨死之事,如此戾气不绝,只怕整天想着报仇雪恨,而没有心思干别的,时间长了,容易让人性变得偏激和扭曲,这样反而不好,你觉得呢!”
汪剑通想了想,说道:“玄慈方丈言之有理,只是那少年如果是凶手的话,我们如此包庇他,这兄妹长大后可能会有所察觉.....,毕竟纸是包不住火的嘛!”
“那我们须当好好化解他们心中的怨恨,不至于让他们走上歧途。”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推辞了。”
见汪剑通这么表态,玄慈跟智光都双手合十表示感谢。过了一会,玄慈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禁又有些顾虑,他低头沉思了一会,汪剑通,智光两人都看出了玄慈的忧虑,只是不知该不该说出口。过了一会,玄慈忧心忡忡的说道:“这对兄妹有归宿了,只是这乔姓少年,我们该怎么安排他呢.....?两位可有什么好建议?”
汪剑通跟智光微微一愣,过了一会,汪剑通首先说道:“要我看,那少年心术不正,得好好看管起来,以后也不能再让玄苦大师教他功夫了。”
智光点点头,说道:“我也正有此意,还有,不能让这少年继续呆在这里了,用不了多久,那祝捕头就有可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这件事有可能败露。”
玄慈跟汪剑通都跟着点点头,他俩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怎么安置这少年,都一筹莫展,既不能为了庇护这少年,明目张胆的让祝捕头停止调查案情,又不能跟他明说,让他出去避避风头。
玄慈犹豫了一会,提议道:“不如让那少年也加入丐帮……由汪帮主亲自教诲!”
汪剑通一愣,不知道玄慈为什么会出这种主意。随即,他有些明白玄慈的用心了,让那少年在他眼皮底下好好呆着,能随时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不至于让他走上歧途,想到这,汪剑通不由得嘿嘿干笑了几声,看了玄慈一眼,眼里全是你开什么玩笑之类的意思。
玄慈被看的不禁也有些尴尬,但他身为少林寺方丈,说过的话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那少年被送往丐帮是不得不的选择,他相信汪剑通会慢慢理解的。
“汪帮主,玄慈方丈说的有道理,那少年加入丐帮后,希望你能严加管教,以后也不指望他能成为什么大英雄大豪杰了,只希望他能不惹事不犯错,平平安安的过一生,日后能成为丐帮五袋或六袋弟子就可以了,这样也算对得起他的父母了。”智光如此的对汪剑通解释着。
汪剑通听了不禁皱起了眉头,他本来就不赞同收养这契丹孽种,养虎为患。尤其是在这少年犯了命案后,想到他不仅没受到惩罚,反而因祸得福,要知道,丐帮作为江湖第一大帮派,也不是谁想加入就能加入的,尤其是胸前能背口袋的弟子,好多乞丐混了好多年依旧是无袋乞丐,连一袋弟子都没混上。现在不仅要包庇这个少年杀人犯,竟然还要让他亲自管教这少年,他自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刚想推辞几句,玄慈却抢先道:“我跟智光都是出家之人,多有不便,那少年的养父养母自然不愿意让这独子出家为僧,而这少年的身世又不能让别人知道,只能辛苦一下汪帮主你了,万望你不要推辞。”说完,智光跟玄慈都对汪剑通双手合十说道:“拜托了!拜托了!”
汪剑通见此,知道众意难违,于是不由得叹了口气,点头说道:“好吧!我答应两位就是了。”
智光合十躬谢道:“既然这样,稍后我会拜托玄苦师兄,让他推举那少年加入丐帮,尽量不要露出什么破绽,让他知道是我们几个在背后决定了他的命运。”
汪剑通哼了一声,颇有些不屑,说道:“智光大师想的也太周到了吧!对这样一个居心叵测的异族少年何必如此用心良苦。”
智光见汪剑通不悦,已知他对那少年有所成见,怕他以后会多加刁难,于是忍不住解释道:“其实是我们对不起他在前,做点事弥补一下也是应该的.....。”说到这,智光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其实,今天来这之前,我已经先去拜访过玄苦师兄了,在玄苦师兄那里,对那少年的近况已经有所了解,据玄苦师兄说起,那少年过的确实不容易,他养父家境贫寒,得了风寒都没钱看大夫,最后还是靠玄苦师兄从少林寺拿的药才把风寒治好的,他自然也没过过几天好日子,而这都是我们的错....,这种贫苦家庭长大的孩子,希望汪帮主对那少年不要有太多偏见。”
汪剑通听罢点点头,算是答应了智光的请求,随后,玄慈又吩咐知客僧把那兄妹喊了进来,问了问他俩的名字和年纪,才知道那哥哥叫许慎言,今年十三岁,那妹妹叫许若兰,今年才刚满十岁,玄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后又对他们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放心吧!你父亲不会平白无故的冤死的,我相信官府会很快破案的。只是你父亲已然亡故,剩下你们兄妹孤苦伶仃甚是可怜,我们见了也不能不管,刚才我们商议了一番,如果你们愿意,少林寺可以收留哥哥为俗家弟子,妹妹如果愿意的话,可以随汪帮主去丐帮总舵,到时候汪帮主会妥善安排一份差事给她,让她衣食无忧。这么安排也不是故意要拆散你们,只是少林寺不收女弟子,不管是少林还是丐帮,都是江湖上的名门正派,你们好好用功努力的话,日后定能成为正人君子,作出一番成就,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听玄慈说完,那许家兄妹都点头应了一声,哥哥许慎言首先说道:“多谢方丈安排,我们兄妹俩感激不尽。”
见兄妹俩没意见,玄慈点点头,他跟汪剑通和智光又客气了几句以后,三人当即别过。
第二天一早起来后,汪剑通领着几名弟子,跟玄慈,智光告辞后,带着那许若兰,一行人晓行夜宿的骑马回洛阳丐帮总部,智光逗留了两天以后,也告辞回天台山去了。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乔峰又在家门口那大槐树地下等着玄苦大师的到来,自从年前他父亲乔三槐因为追赶被饿狼拖走的牲畜时,不小心摔倒后还被饿狼咬伤,自此就得了风寒,本想熬几天就会好的,谁知病情越越来越严重,因为没钱请大夫,只能躺在床上干熬。为此,乔峰看在眼里,愁在心里,眼睁睁的看着父亲病情越来越重,母亲整天以泪洗面,自己却无能为力,晚上跟玄苦学功夫时,也被玄苦察觉,知道情况后,玄苦特地从少林寺拿来治风寒的药,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乔三槐的病情才慢慢好转。
今天又到了玄苦来送药的日子,乔峰自然早早的在门口等着,等了好久,好不容易看到玄苦大师在夕阳映照下缓缓走了过来,乔峰赶紧迎了上去,玄苦拍了拍乔峰的肩膀问道:“峰儿,你父亲的病情好点了吗?”说着,把手里的药递给了乔峰。
乔峰把药接了过来,“嗯”了一声,他看着玄苦那一副关心的表情,感激道:“我父亲这两天明显好多了,多谢大师惦记着。”
玄苦走进院子时,乔三槐已经听到了两人对话的声音,知道是玄苦来了,他慌忙从床上爬了起来,开门迎了出来,玄苦看到乔三槐大病初愈,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赶紧示意乔峰过去扶着乔三槐,别让他摔倒了,乔峰扶乔三槐在院子中的石墩上坐下后,玄苦也跟着坐了下了,客套了几句后,玄苦开口说道:“贫僧今天来,除了送药以外,还有件事情要跟你们商议一下。”
乔三槐赶紧回道:“大师有什么事,尽管说就是了。”
玄苦点了点头,说道:“我看峰儿已经快长大了,感觉让他一直呆在这穷乡僻壤也不是办法,这里除了种地以外,既没法读书也没法经商,除了种地也没别的出路,这么下去,实在有些可惜。前几天丐帮汪帮主来访,我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想到那丐帮是江湖第一大帮,如果峰儿加入丐帮的话,混的好了可以出人头地,混的不好也可以出去见见世面,胜过在这种偏僻山村虚度年华。我跟汪帮主也算故交了,当时我提出想让峰儿跟着汪帮主混几年,说完后,汪帮主满口答应了下来,我觉得这机会难得,所以今天特地来跟两位商议一下,不知二老舍得让峰儿出去闯荡一番吗?”
乔三槐听了大喜,赶紧站起身来,向玄苦作了一揖,说道:“这孩子生在我们这种家庭,实在是委屈他了,我们没什么本事,只能种几亩薄田糊口,我们也不愿看他长大后过我们这种日子,只是我夫妇二人都是没本事的人,也没什么办法。能得到玄苦大师的惦记,实在是峰儿前世修来的运气,既然如此,多谢玄苦大师能让他有机会去见见世面,我们夫妇二人自是感激不尽。”说完,又让乔峰跪下磕头,玄苦赶紧把乔峰扶起来,微笑着问道:“峰儿,你想不想加入丐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