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渐深,邢润躺在了自己被分配的床位上,发呆的看着天花板。因为他是最后一个,所以只能一人一间禅房。
虽然是一个人一间禅房,他倒希望自己能够和别人住在一起。至少他不想再一个人了。
不知何时,眼泪又从脸颊上滑落。今天已经是从他进入常鼎宗的第三个夜晚了。可是在这三天之中,魏林却是没有跟他说过多余的话。每天晨起便拿起自己的碧剑开始舞剑,傍晚时分便归来。洗漱完毕后便直接进入自己的禅房,根本没空和他说话。
邢润随即转了一个身,擦去眼泪,却发现今夜又失眠了。
就算进入常鼎宗,这份孤寂也是消除不了啊…究竟,为什么呢?
不知何时,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邢润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又是一天…
邢润从床上爬起,心里却是怏怏不乐。此时的魏林已经开始舞剑,他随手拿起地上的佩剑,随后便去往大殿方向。
今日是师尊教他们御剑飞行的日子,他不能迟到了。
虽说御剑,可是他连握剑都不会。也着实没想明白,为什么他会被分配御剑,是当时名额的剩余,还是常鼎宗早有安排?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基础,本以为会进入治疗和炼药一类,当听到自己是御剑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
已经到了早饭时间,很多弟子都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在人群之中,他却是那样孤独,那样不起眼,没人理会,没人关心。
好像…哪里不对…可是,究竟哪里不对?
他没什么食欲,便也不打算吃早饭,直接绕过人群,去往了更为僻静的地方,打算在师尊授课之前好好练习一番。
他把佩剑放在地上,脑中不断回想着书上的咒语。
“奇哉大道,壮哉大道,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
悲哉大道,哀哉大道,以道不可以返天,养人而不能长存,叹须臾之时,流光一道,匆匆百年终淹没于浮云流水,其视如草芥,视命如尘灰,贤圣匹夫,皆视若是。”
地上的剑没有任何动静,他便继续念下去:“
人不养命,终有竟日,人不炼气,难脱樊笼,一气贯注,万灵聚集。以身乃可以斩天,自然之间,冲冲默默,皆吾之命,皆吾之力,皆吾之灵,吾身乃于宇宙自然合一,灵光流连,万灵乃循之而行,自然浩力乃汇聚急流而至,运之可以长生,乱之可以毁天。”
地上的剑仍旧没有任何动静,他便咬牙一口气将剩下的咒语尽数念出:“
常叹世人皆不信不老永生,以其荒诞怪异而默然笑之,岂知汝之生非比寻常。
万灵归于汝,万气亦归于汝,人生则灵气聚集,比下强盛千百,纵禽兽之流亦可修仙。
以神灵归至,养命惜真之故,一气长驻,一灵长驻。
神灵合一。子不信此奇事,可知子之生与命更奇于此事?
以人之力不可以回天,以道之力亦不可以宁溟。若炼就仙术,
依托自然,万事万物,万生万灵,万象万行皆为吾之灵气,弃之亦不离,用之亦不待,吾身自然,
元神仙体即吾源,宇宙自然即吾力,炼就光华闪耀,永远不竭之神剑。
此亦御剑术,而非此术如通天,如彻地,如仰宇,如游宙,
虽叹之不亦得,虽叹之不能言,然非此非道言及御剑术,可谓小术,元神未就亦可习,可谓大术。
以其术知其然究竟可以成道。御剑术为何物?其亦通达灵真,微匿大道。欲习此术,必先习仙。非比凡尘嚣夫纵符,仗剑,画鬼画神,终无力量源泉,何以施术?此术乃真术,以其不竟力量。乃可以划开太虚,斩碎日星。
凡人多以武入此道,练内家武术,通达气息,贯通周天。此凡道,人人皆可学
恐非人人有成就,人人能明气明灵.此中之道凡尘亦得之甚多,常人视之,亦不觉大奇,然剑行于空,凭虚飘飞,此中若常人视之必大为骇异,以为鬼神。
其非鬼神,惟常人难解耳。
任督打开,奇经贯通,真气循流不息。则可以为此法矣,修炼仙术。实则为于自然合璧之道
人身能沟通灵气,凡世炼道者谓之经脉,实则百脉开通,七阴五阳之气周流运行,此气比天地之
灵气有异,虽夺有外气而相加,而终不纯清灵精,夺天地间灵气,先炼化七阴五阳之气至单阴双阳
然后内外交融,阴阳相和,乃成至精至灵之元气,流淌百脉,运转周身,聚其灵而开外河,聚其气而
驰外海,易形更命,有若重生,此练剑仙道之一法,大多修炼剑仙者虽不行此法,然法理均同于此道
既已打通周天,自然有缘向习此道,吾人常谓开周天难如登天,又言开周天易若反手.然大道至微至
奥,至深至远,君既登临峰顶,虽不见君居所之全貌,然已见无边之风光,此道言与子,望君细参详.
修真者炼其形体,欲与天地合。内炼百经百脉,虚气流行,窜行四周,行引气,炼气,聚气合灵,终至真气盈满,然以之终能增其寿,不能阻其亡,以其终能行通神之武道,不能行贯宇之仙术,能成就
此等之人,已然世之杰才,然通天彻底,不老不死,唯仙一种可至也,修炼剑仙,御使神剑,已属上窥仙道
故,此非凡品也。
既欲通天,必通六方灵径,此六方,环绕周身,联络天地,深藏体内,如若贯通,则得凡仙之体,人身有奇经,主神灵气,有十脉,主精灵气,此言何谓?人初修,从炼气始,打通任督二脉,则其余六脉
亦通,通奇经,神至乃可以运行真气,畅快无比,无有凝滞,故曰通神之灵气.人炼天地之气而驻养命生,行十脉而周游全身,往奇经而不断其行,故曰通天精之生气.凡炼通一身之气,由衰返壮,由竭反盈可以还命。至此大多苦修盲思,难得寸进,纵进者,多是虚想幻思,或是再改灵神.何也??不知通于外,知通于外不知如何可通。不外此二,如何能超然尘世?人之命天地所生,人之神交于自然,化于气精。
人有生乃是缘于此,万物皆然,故欲解道,必寻其根。
人生则神与气精至,人存于世全靠一气相佐,人动静行止皆赖此气,故曰,人得一气得其生,气消精散人必亡。此属自然之道也.能长存不坏者,惟其无生,如若无生,则千万亿年莫会败亡,自然长存。此亘古不移之理。
然修真者欲长生,必先破此理.吾之身不死不老赖气所养,如若长得气于天地,则吾之生不朽矣。
人生于世,限于天之精,必衰必败,然后消亡。修真者,必先逆天,为常人所不为,方能得天地之奥理。
有语此云,顺成人,逆成仙,即此之说.人生之时,百灵交集,身中一点纯阴之处,乃是万灵居所,隐而不现。
通达诸脉,以六条暗径相连诸脉,上达于泥丸之上,下破于涌泉之下,于心口通连一灵气之池,于内力连通。
百千之脉.此乃人先天可联系于外之灵脉,黯淡无光,虽周身诸脉通此脉亦不通.虽精神气灵如火烛天,此脉亦黯然不解人之期.此乃非常之理,明之则豁然开朗,天宽地阔.有真灵汇聚,灵犀一现者可以忽见此纯阴暗光。
然后则能畅然高歌笑天.此乃修真之一径,亦一捷径,御剑术,则可以此而成。
于夜深人静之时选一灵气充溢,鲜风随至之地,修习内气.若白日修习,选山中溪前树下亦可,需灵气充足,阳阴相生.依平常存想,运调真气,眼不能闭,心无所想,极力远眺,存思心口。引气至而下调纯阴绝地。
心口当冷暖交替,此阴阳升降也,暖者如三月春风,冷者如簌冬寒气.以真气旋绕调和,此二绝当更臻极至冷极颤抖,热极抓扯.一心远眺前方,心志坚定.不可闭目,亦不可起身.行之日久,自然阴阳相生相息。
……
等到他念到一大半的时候,地方的佩剑仍旧没有任何反应。而此时不远处的弟子已经开始朝着山坡这边走来。邢润大失所望,却还是收起佩剑,向着远处前行。
此时一身青衣的师尊,儒雅淡然,已经在此等候了。他轻声开口:“你们在此好好练习。”随后便甩袖离去。
邢润有些不解,连忙问道:“师尊不是要教我们御剑吗,怎的现在就要离去。”
“御剑还需要教吗,这应该是每个人都会的,这等小事,你们不应该等到本尊来教你们,而是应该提前掌握。”
“可是我不会…”
人群之中顿时传来一阵哄笑,邢润抓紧了手中的佩剑,却是希望师尊能够制止他们。
然而他等了很久,师尊都没有开口说话。等他抬头之时,却发现师尊正一脸淡然的看着他,没有任何表态。
他抱紧手中的佩剑,穿过嘲笑的人群,不再理会旁人的闲言碎语,一路远去。没有人安慰他,仿佛每个人都在看一场笑话,与自己毫不相关。
为什么要来到常鼎宗呢…邢润靠在了一块石头上,把佩剑放在旁边的地上。把头深埋于膝盖,又不禁哭泣,身体也因为剧烈的哭泣而变得颤栗。
抬头之时,同门的师兄弟们已经在空中御剑飞行了。以他们娴熟的技艺来看,的确很是优秀。而师尊就站在一旁,孑然一身,仿佛不染这世间淤泥,一身儒雅。
师尊朝这个方向看了过来,邢润立刻用袖子擦干眼泪,拿起佩剑便站了起来,生怕师尊数落他。
然而师尊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过去,很快便又把目光聚集在那些御剑飞行的弟子身上,根本无心理会他。
他垂下眼帘,这一次,他强忍住泪水,没有哭泣。可是心中的悲哀和难过却是越来越大,心里越来越感觉空虚。
——你不适合来这里,回去吧。
心底突然冒出的一句话,邢润一下子变得惊措。可是环顾四周,并没有人说话,因为他的周围,都是一片草地,并没有任何人。
邢润抓起了一个地上的石头,却是用力向远方扔去,一路看着它滚落在不远处的草地。直到石子不再滚动,邢润拔起了地上野草,愤愤不平的说道:“我才不要放弃,我一定要让银宇涛付出代价,我绝对要让任何人明白我决计不比他们差半分。”
银宇涛…
邢润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一下子从草地上站起。他记得登梯之中银宇涛是一身金衣,可是在真露台之时,他没有看见穿着一身金衣的人。
而且若他没记错的话,慕箐应该是一身红衣。可是当时在真露台他记得明明是一个男子穿着红衣,而另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却并不是慕箐。
真露台之中根本就没有银宇涛,可是那个常鼎宗弟子却说所有人都已经到齐。明明来时荆棘满途,可是之后却十分平坦,魏林突然又恢复了冷漠…
不对劲,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把银宇涛记得死死的,对他恨之入骨。可是来到宗门这几天,他压根没看见银宇涛的身影。
谁为真…谁为假…真真假假…
或许…他可以试一试。
下定决心之后,邢润朝着山坡上的魏林大喊:“魏林!”
山坡上的魏林听到叫喊之后随即收剑,转过头来,一脸狐疑的看着不远处的邢润,语气懒散的说道:“做什么。”
邢润连忙跑过去,直到魏林面前才停住喘息说道:“你知道净天地神咒怎么念吗?”
魏林随即转身,冷漠道:“不知道。”
还未等魏林反应过来,身后的邢润一把拉住魏林,扯住他的衣袖便是不顾一切的向上翻折。
白皙的手臂上,却没有任何划痕。那道荆棘留下的划痕是他亲自包扎的,几天之内不可能一下子就恢复。
魏林随即收回手臂,语气十分愤怒:“你干什么。”
邢润沉默不语,魏林愤怒的瞥了他一眼,没有再理会他。
他现在所处的地方,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真正的真露台,到底长什么样子。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陷入了梦境,却误以为自己仍处于现实之中。他与魏林和孟繁玉的相遇,或许根本就是梦境。
邢润开始疯狂奔跑,此时已是接近正午时分,他却一刻也不敢停歇,生怕自己被背后的噩梦吞噬。
天色逐渐变得暗淡,太阳逐渐隐去,天空乌云密布。此时的邢润已经无路可走,跑到了最高峰,低头张望之时,四周已是没有任何人影,连魏林也不知所踪。整个世界仿佛就剩下他一个人。
“魏林!孟繁玉!”邢润朝着天空拼尽全力大喊,支撑不住的身体一下子倒地,不知何时失去意识。好像黑暗之中,仿佛整个梦境都已破碎,零星散落于地,最终化为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