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镜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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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一个丫鬟的儿子,她自己都已经身患恶疾,能在府中待着已是万幸,你却还想给她治病,真是痴心妄想。”总管居高临下的样子,却是无视他最卑微的乞求。

  “哈哈,一个丫鬟的儿子,不过一个鳖种,也配读书?不过是给人打杂的命罢了。哈哈哈…”当母亲在地上教他写字的时候,旁边的一群丫鬟嘲笑着走过去。他很生气,可是却被母亲拉住了,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发说道:“别管他们,润儿做什么不用理会他人。”

  “一个废物而已,算得了什么,就算死了也不足惜。”银宇涛的讽刺,他根本无法忘却,就算银宇涛再次见到他,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少爷当真是厉害呢,不过十二岁便已突破二重天,将来前途必然不可限量呢。”银宇涛万众瞩目,即使是家丁们,也是连连夸赞。

  “滚开,小孩儿,没看到少爷快要回来了吗,你竟然还在这里偷懒,找打!”他实在饿的不行,母亲又卧病在床,他想要休息一会,还未几分钟,鞭子便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

  “求求你…救救我的母亲,她病倒了。”

  “滚开。”他被人一脚踹开,无人理会他不过一个十余岁的孩子。就算他习以为常,可是仍旧心怀希望,直到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碎了,他没有任何活着的意义。

  为什么…为什么…谁来告诉他为什么。

  “润儿,你要好好活下去。莫要再去招惹他们了啊。在他们眼里,我们的命,根本就不是命啊!”母亲临终前的嘱咐,便是希望他好好活下去。

  为什么我要忍下去,为什么不能去招惹他们。

  好像有一个声音,空灵而浩淼:“你为什么要来到这里,放弃不是更好吗。这些痛苦既然这么不堪,为什么不愿意放下呢。放下,不是更好吗。”

  “不…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来到这里,他就没想过回去,所有的他都可以忍受,可是受人凌辱的日子究竟还要过多久?

  他不想在过那样的日子了啊,每天都要早起,每天都吃不饱饭,每天每天都要挨冻受饿。母亲是他唯一的慰籍,可是连母亲都不在了,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一个深沉而稳重的声音响起:“回去吧,你心性不稳,根本不适合来到这里,回去才是你的出路。”

  邢润四周一片黑暗,那个声音就仿佛从远方传来,回荡在邢润的耳畔。

  邢润咬牙:“我才不要放下,我宁愿一辈子记在心里,他们留给我的耻辱,却想让我一句话就这么忘却,是不是太轻松了。”

  “高傲,清高,孤独,无助。你来到这里也是一段强求,何不放下过去,才能走的更远。”

  这句话一下子把邢润震惊,可那个声音继续说道:“你不会交流,把思想转移,硬硬的往心里压,就你那点度量,不过两下便装满了。”

  邢润攥紧拳头,心中燃起了一股怒火,怒气直冲天灵盖:“你从未体验过我的苦楚,根本就不知道我曾经过的是怎样的日子,你当然可以很轻松的就说出让我放下,可是你叫我怎么放下!那些痛苦的记忆我宁可一辈子记着!”

  “改变…自己的心性…做法,和看法…”这个声音逐渐远去,却是在说出了这句话,最后周围又归于一片黑暗。

  胸口传来了一股炽热之感,仿佛快要将人灼伤。愤怒的感觉在胸膛停留,邢润呼吸十分急促。

  好烫…好像有什么东西…

  邢润低头,此时的胸口某个地方正在散发着淡淡的蓝色光芒。邢润立刻打开衣袖,却发现那块偷来的玉佩,正在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你来到这里也是一段强求。

  强求的缘分,莫不是指的是这个?

  邢润抓紧了手中的玉佩,心中满是愤恨。两行泪水潸然落下,心中的压力一下子释放出来,他不禁开始蹲下来号啕大哭。

  从丧失母亲开始,他都忍住没有哭泣,遍体鳞伤,不是哭不出,是不能哭。只因为母亲曾告诉他,一定要好好活着。他的命,在王权富贵的人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东西。

  那些东西在他心里结了痂,留下数道疤痕,逐渐形成了他心中的化不掉执念。

  生又如何,死又如何。生死两茫,他已毫不在意。从他踏上常鼎宗的那一刻,便没想过回头。

  强求又如何,玉佩已经在他这里了。如果天道曾待我不公,逆一回天又何妨?逆天改命,我只不过想要夺回我想得到的。

  也许现在,报仇成为了他活下去的全部动力了吧。这样的生活,他觉得压根就没有任何意思,生命仿佛很轻很轻,轻到可以随意交付。

  紧闭的双眼一下子睁开,魏林和孟繁玉就围在他的身边。见他醒来,孟繁玉立刻一把抱住邢润,却是带着哭腔说道:“邢润哥哥,你可算是醒来了。”

  “我没事。”他这样说,也是为了宽慰孟繁玉,不知道何时,他又进入了梦境。

  环顾四周,邢润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草地上,既不是悬崖,却是昨日的那片瀑布旁边。

  这时候一旁的魏林拿起了地上的包袱,转而回头说道:“走吧,邢润,孟繁玉,我们该出发了。”

  “魏林,我们不应该已经到了悬崖吗,为什么我躺在了草地上?”邢润有些奇怪。

  “嗯?”魏林挑眉:“有什么问题吗,你本来就在草地上睡着了啊,刚刚还在梦里哭呢,把我们给吓到了。我们一直都在草地上休息呢,什么时候去到了悬崖?”

  “可是真露台就在悬崖那边啊…”邢润明明记得他在悬崖一脚踏空,随后就没有知觉了。

  孟繁玉在一旁轻笑:“邢润哥哥你睡糊涂了吧,真露台,就在瀑布底下啊,你看。”

  孟繁玉指着不远处的瀑布,却发现那瀑布后面,有一个巨大而宽阔的平台,已经有很多人在那里聚集等候了。

  魏林一路走在前头,孟繁玉跟在身后:“快走啊邢润哥哥,不然咱们该迟到了。”

  邢润从草地上爬起来,心里却满是疑惑:莫不是那些都是他做梦?转而又轻笑怪自己多疑,大约是自己真的睡糊涂了吧,以为真露台在悬崖附近。

  不过那个梦里的声音的一番话语,他宁可不去多想,他宁愿去坚持自己的想法。

  很快三人就来到了瀑布旁边,溪水很浅,所以他们三个人很快便就着溪边的石子一路走过去,来到了那“轰隆”声巨响的瀑布底下。

  真露台只是一个平台,中间十分空旷。可是在他的梦境之中,真露台却是巨石环绕,六种石头散发着各自的光芒,悬浮在半空中。可是眼前的真露台,只有三个阶梯,而四处包围着矮厚墙壁,有的地方已经长满了厚厚的青苔,十分破旧。此番情景,不禁令他大失所望。

  此时一声青衣的常鼎宗弟子开口说道:“通过天梯到达真露台的弟子已经全部到来,所有人皆可以成为常鼎宗的正式弟子。”

  众人开始欢呼雀跃,邢润也十分欣喜,自己终于可以实现梦想,来到常鼎宗了。可是内心却又突然不敢相信:是不是太顺利了一点?

  不过看着所有人都在这里,邢润还是宽了心。毕竟这么多人都在这里,不可能有假。

  随后那个常鼎宗弟子带着他们离开瀑布,一路向山上走去。邢润记得来时的路并不好走,一路荆棘丛生,路途颠簸,十分费劲。不过常鼎宗弟子带他们走的路途都是宽敞大道,走起来十分舒坦。

  微风拂过脸颊,暖阳和熏,光辉映霞,十分舒适。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始终没有留下:他终于,做到了啊…

  魏林和孟繁玉一路跟紧队伍,走在他的前面,他紧随其后,生怕落下。

  很快一行人便来到了常鼎宗峰涯交界处。这时候已经有很多常鼎宗长老在这里等候了。一个常鼎宗弟子正在登名记录,他们一行人挨个过去,随后常鼎宗弟子就会报出姓名和相应的分配,被分配同一类的人就会聚集在一起,站在相应的长老旁边。

  “邱端玲,御剑。”

  “郑宗英,符咒。”

  “景旭,炼药。”

  “闫丽,御剑。”

  “阮诚,锻造。”

  “陆琴,治疗。”

  “谭格,布阵。”

  ……

  快要轮到邢润的时候,邢润心里十分紧张,虽然已经成为常鼎宗弟子,可是被分配到哪个队伍,他着实有些担心。他并不知道有哪些类型,本想问问魏林。却发现魏林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最后轮到他们三人之时,魏林第一个走过去,随后登记常鼎宗弟子头也不抬的回答:“魏林,御剑。”

  等到魏林走进了自己的队伍,随后孟繁玉也轻轻走过去,常鼎宗弟子的声音响起:“孟繁玉,炼药。”

  孟繁玉很乖巧的走到了炼药的队伍之中,身上的银铃清脆作响。

  邢润手心出汗,心中虽是十分紧张,但还是从容的走了过去。

  他本以为他会像其他人那样直接被报上名字和队伍。可是轮到他时,一直没有抬头的常鼎宗弟子却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心里越发紧张,生怕自己不过关。

  只不过常鼎宗弟子随后又低下头记录:“邢润,御剑。”

  听到自己是御剑,邢润心里有些震惊。他从未摸过任何剑,却是把他分在了御剑,实在令他意外。

  这时候常鼎宗弟子收起纸笔,一旁站立的常鼎宗弟子恭敬的行礼,向一个师尊说道:“师父,人都登记完了。每个队伍各有五人,总共六个队伍,分为御剑,符咒,炼丹,布阵,锻造和治疗。还请师父安排。”

  “那便跟随各自的师父走吧,分好院落与住宿。”

  “是。”

  随后他们便被各自的人领着,一路朝着不同的庭院而去。

  他跟在了魏林的身后,本想跟他打个招呼,可是魏林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眼神之中尽是冷漠的神情,对于他的到来,却没有任何欣喜之情。随后又径直转过身去,跟上队伍,不予理会。

  邢润最终还是开口说道:“魏林。”

  走在前面的魏林停顿了一会,随后又转过头来说道:“做什么?”

  邢润看着眼前一脸冷漠的人,却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然而此时的魏林已经转过身去:“如果没什么事情,最好还是不要叫我。”

  邢润突然怔在原地,眼前的魏林已经跟着队伍逐渐走远,身影也变得模糊。

  邢润感觉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魏林原本就很冷漠,可是当魏林将他从藤蔓之中救下之时,他便也逐渐接受了自大的魏林。如今魏林恢复冷漠,却突然让他很不适应。

  正当邢润低头之时,却听到了一阵清脆的铃音。抬头之时,却看到了不远处的孟繁玉。一身鹅黄色衣服的孟繁玉很是可爱,小巧玲珑,正在跟着前面的少年交谈,脸上甚是喜悦。

  在他们一起来到真露台之前,孟繁玉一直很黏他,甚至于旁边的魏林都有些不乐意了。

  注意到邢润正在看自己时,孟繁玉睁大双眼一脸天真的看着邢润,随后露出了一个笑容,转而便跟着自己的队伍远去了。

  人近将散,又剩下他一个人了。落寞的背影,却无法成双。他怏怏的走在路上,却是看见魏林即将消失的背影。

  一种苦涩在心里蔓延,他却突然有些分不清自己心里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入夜渐深,邢润躺在了自己被分配的床位上,发呆的看着天花板。因为他是最后一个,所以只能一人一间禅房。

  虽然是一个人一间禅房,他倒希望自己能够和别人住在一起。至少他不想再一个人了。

  不知何时,眼泪又从脸颊上滑落。今天已经是从他进入常鼎宗的第三个夜晚了。可是在这三天之中,魏林却是没有跟他说过多余的话。每天晨起便拿起自己的碧剑开始舞剑,傍晚时分便归来。洗漱完毕后便直接进入自己的禅房,根本没空和他说话。

  邢润随即转了一个身,擦去眼泪,却发现今夜又失眠了。

  就算进入常鼎宗,这份孤寂也是消除不了啊…究竟,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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