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晨辉,天空之中很快便出现一道破晓。赤红的霞云从天边冉冉升起,迅速扩散至整个云端。太阳隐约其间,尽显光泽。
阳光轻抚于脸颊之上,躲在草丛之中的邢润睁开双眼。尚觉得有些困顿之时,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邢润迅速惊醒,立刻翻身躲进了宽敞的马车之中,将自己隐藏在放置在马车之中的宝箱之后。
嘈杂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邢润躲在马车之后,不敢出声,唯恐被人发现。
根据声音推断,来人便是银宇涛了,正当邢润十分紧张之时,银宇涛便走过去了,脚步声也变得微弱。邢润暂时松了一口气,却发现此时有一人坐上马背,准备驾车。
马车缓缓而行,驾车之人迅速喊了一句‘驾。’烈马便迅速狂奔,很快马车便飞驰于道路之上,将尽数风景甩在身后。
此时的邢润抬头张望,却发现此辆马车除了驾车的车夫,并无别人上车。而马车四周堆叠了许多宝箱,整整齐齐的码在一起。
邢润有些好奇,便轻轻打开箱子,却发现里面尽是奇珍异宝。邢润又迅速打开旁边的一个箱子,里面虽不是奇珍异宝,却也是满箱金银珠宝。
邢润又逐个打开剩下的箱子,无一例外都是稀世珍宝。不远处还有一堆堆叠的箱子,邢润却已经无心打开了,便将刚刚打开的箱子逐次合拢。
这便是,贫穷与富贵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若是寻常的东西也就罢了,可是等到邢润关上箱子的时候,却发现不远处的一个宝箱之中有着些许光芒。邢润合上箱口走近一看,却发现一个靛青色玉佩正在散发着隐约的光芒。
他将那块靛蓝色玉佩轻轻拿起,放在手上把玩。玉佩的光芒逐渐消散,直到最后黯淡无光,光芒逐渐隐却。
正当邢润正在仔细打量那块玉佩之时,马车却突然颠簸了一下,轻轻颤动。邢润立刻将箱子盖住,将那块靛青色玉佩收至怀中。见四周暂无异样,邢润便躲在马车暗处仔细观赏那枚玉佩。
这枚玉佩刻有龙纹雕饰,背面布有花鸟纹路。即使将玉佩握在手心,却也十分微凉,并不生热。
如此宝物,不拿走实在可惜。此玉佩既是机缘巧合,他便将错就错。
世间从未有任何东西有着特定的归属,玉佩尚且如此,他,也一样。
大约过了一些时辰,正当邢润靠在马车之上闭眼浅睡之时,马车突然剧烈的晃动了一下,然后便停住没有前进了。
这一晃,却把邢润给惊醒了。他顿时困意全无,睁开双眼,从窗子的缝隙之中打量着外面,却发现外面已是人山人海,各种穿着绫罗绸缎之人,以男子为多,皆在此处等候。
车夫正在马车旁边等候,他便从另一侧轻身翻过窗户,跳下了马车。
眼前的一幕着实让他震惊无比。浩瀚飘渺的常鼎宗顿时一望无余的展现在他眼前。
一道瀑布飞流直下,三千余尺激流而下,九曲回旋,流光抛珠,散落满地光华。绿荫葱茏的山峰之上,宗门巍峨耸立云端,若隐若现,气势颇壮,无比震撼。
一道悬梯延伸至此,一路通往那巨大的常鼎宗石门之处。宗门之外,已有不少常鼎宗弟子在此处等候多时。
不远处的银宇涛随即也被人搀扶着下了马车,仍旧是一身金衣,衣服却是全然不同。衣饰之间宛若游龙盘桓,翩若惊鸿。邢润不由得攥紧拳头,却是很快钻入人群之中,躲在暗处观望。
一身红衣的慕箐也随后下车,站在了银宇涛身边,两人随后一同登上那天梯,向着常鼎宗出发。
天梯之处,很多人在此处徘徊,面露难色,甚至久久都不曾踏出一步。
一身金衣的银宇涛行至此处,人群之中便散开了一条道路,很快银宇涛便踏上了那道天梯,稍稍有些停顿之后,他很快便继续踏上了另一布阶梯,而慕箐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逐渐走上天梯。
其他人见状,纷纷不甘示弱,也想踏上天梯,确实很快气喘吁吁,仍旧无法踏上天梯。
邢润心里这才新生疑惑,可是天梯有什么古怪。
等他走上天梯,一种压迫感迅速贯穿全身。顿感无力的他一下倒在阶梯上,双手撑地。他顿时明白为何天梯底下有如此多的人无法登上天梯。这个天梯不是普通的天梯,它会给登上天梯的人施加威压,让他们无法顺利登上台阶,被迫放弃。
可是他怎能轻易放弃,眼看那抹金色身影已经行至天梯中央,焕然一发。
过往又浮现在眼前,往事历历在目。
那顿鞭打他从未忘却,身上旧疾未好,又添新伤。母亲曾告诫他隐忍下去,可是如今,母亲不在,他已经没有办法再隐忍下去了,谁为蛟龙,天公自有定数。
强忍着那种威压,他缓缓踏出了一步。仅是一步,却足以让他倍感压力。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一种恐惧感袭来。余光望去,他只是登上了一个台阶便自然如此,还剩下许多台阶未曾踏入。
若是放弃,倒真是轻易。可是他背负着血海深仇,背负着母亲的期盼,背负着那底层之中最后希望的破碎,于艰难困苦之中不断挣扎之后终是无果的苦楚,他不能放弃,一旦放弃,他将再无翻身之地,常鼎宗,是他卑微无为,最后的希望所在。
步子又稍稍迈出了一小步,他继续向上登了一步天梯,此时的他早已经汗流浃背,不断滴落汗水。
身上的伤口还未痊愈,又混杂汗水,传来一阵阵炽热之感,疼痛十分难忍。
一连顶着这种威压缓缓走了十余步,邢润站在阶梯上双手撑着自己的膝盖,稍稍歇息了一会。眼前的视线十分模糊,意识若有若无,那时候的邢润,感觉生命很轻很轻,就像伫立在云端之上,可以将随意将生命抛却。
天梯之上传来常鼎宗弟子的声音:“若是不能登梯者,莫要勉强,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意识一下子清醒了许多,抬头张望之时,那抹金色身影已然站在了天梯最高处,骄傲而不屑的俯视着脚下的一切,他嘲笑着看着仅仅登上十余步天梯的他,眼神里带有一丝戏弄之情。
一个下人而已,银宇涛怎会记得那个雨中的男孩,一遍遍恳求他人救救自己的母亲。在他眼中,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他根本不记得他。
心中的怒火一下子燃烧起来,他拼尽最后的力气,没有任何停歇便登上那天梯。力气最后散尽,越高的台阶登上去越是困难无比,现在他连站立都是个问题。
身上仿佛有一种气息,不断游离于他的体内,在他的经脉不断乱窜,却叫他疼痛无比。
受不住威压,他一下子跌倒在那阶梯之上,眼冒金星,振聋发聩。
黑暗之中,邢润却有一丝感觉,仿佛有人从他身边走过。等他缓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眼前站着一个大约与他身高相近,年龄也与其相似的一个少年。
少年身着一身紫衣,衣着翩翩,唇红齿白,相貌清秀。若说银宇涛已是十分好看,但眼前之人年纪虽小,却着实白皙,十分英俊,衣着十分华丽却又不失雅致。但一双冷漠的眼眸正在回头细细打量着他,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冰冷的气息,随后却又转身离去,一步一步极为轻松的走上了天梯。
血液仿佛倒流,一种晕眩直冲天灵盖,他不甘示弱,最终一步一步顶着那种威压,继续向上走去。
若是所有人都认为他不行,那么他定然要让所有人明白,他可以做到,他并不比任何人差。
这时候常鼎宗门口已经有几人顺利登上了天梯,正在门口等候,其中便包括银宇涛。
明明离石门门口只有遥遥几步了,可是却越发难走。邢润心中不停的回想着:一定要坚持下去,只剩下几步而已。
可是手脚却不听使唤,还有两步台阶的时候,已经十分难熬了。想要放弃的想法愈发强烈,他真的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一个极为清脆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拉你上来吧。”
这大约是他见过的最美的画面:一个黄衣少女背处满幕朝霞之中,身后一片青翠。少女头上插有几根簪子,仿若有一种芙蓉出水的清新之感,十分娇小可爱。
她把手伸至他的面前,一种银铃般的声音响起:“把手伸出来。”
那时候,他困窘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却是伸手抓住了黄衣少女的手,一脚登上了最后的天梯。
这时候他已经毫无力气,一下子瘫倒在地,被身边的常鼎宗弟子扶住。旁边的银宇涛有些不屑,随即发出了一声“呵,不过是靠着别人才登上来的。”
旁人皆是沉默,唯有那个黄衣少女走到了他的面前,有些担心的问道:“你没事吧?”
他摇摇头,努力站了起来,看着眼前一脸俏皮的黄衣少女,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孟繁玉。”不过短短的三个字,他却记在了心中。在那朝露晨曦之中,曾有一个名叫孟繁玉的黄衣少女,对他伸出援手。
黄衣少女随即反问道:“你叫什么?”
他停顿了一会,随后缓缓说道:“我叫邢润。”
一段友情,便在此时开始萌芽了。大约是少年时的童真,才会有倾心相待的时候。
若是因为后来被利益蒙眼,便是高峰和峡谷之间,咫尺却天涯的距离,永远不会在一起了。
过了一会儿,常鼎宗的关门弟子开口道:“今日常鼎宗即将闭门,未能登上天梯者视为放弃,十年之后常鼎宗会再度打开宗门,请未能登上天梯者速回。”
那些徘徊在天梯底下的人听到这番话语不由得失落,很大部分便怏怏的回去了。
然此时常鼎宗关门弟子却又转身对着他们登上天梯的几人说道:“尚不要高兴太早,天梯不过第一步,而登上天梯者尚需一番历练方可收为门中弟子。而此番历练需要合作,因此每三人或四人分做一组。若是队伍之中所有人皆能成功,则几人同时收入宗门。若有一人不能通过,则所有人同时视作放弃。”
登上天梯的大约有二十余个人,几个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一身金衣的银宇涛却是开始质问:“若是有一人不能通过,怎么其他通过的两人皆是要放弃?”
那个白衣的关门弟子随即开口,用十分冰冷的语气说道:“当然,这是一个共同合作的考验,无论情况有多么危急,你们都是不能舍弃自己所选择的任何伴友。若是想留在常鼎宗的便组队进行考验,不想组队的现在仍旧可以退出。”
银宇涛咬牙,旁边的慕箐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衫。这时候邢润旁边的孟繁玉开口说道:“邢润,我们一起组队吧。”
他有些惊措,却是很快回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