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幻境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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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重珏晃了晃手中的人鱼,突然有些伤感,“唉,要是清儿也能这么亲热地唤我父亲,我怕是会高兴坏了。”

  他挥动着静灵,将人鱼的魂魄与躯体剥离。躯体和妖晶随手丢进了储物袋,魂魄抽取出精神力就放它入轮回了。

  王重珏将那缕精神力净化,如丝的白光越来越纯净,最后接近于透明。那缕白光缓缓没入他的眉心之间,他立刻感觉到精神力暴涨,竟比在千鬼炼阵中收服的金丹期怨魂的精神力还要更加纯厚。

  他并不认得这种半人半鱼的生物究竟是什么来头,但是知道它可以看透人心,幻化出人内心所想,就猜想它必定是意念力量极其强大,却万万没想到它的精神力会如此纯厚,让他获益匪浅。

  王重珏又四处查看一番,见到好像是灵药的植物就随手拔起,收集到储物袋内。观察结束后,调头准备回到花颜月所在的地方,跟这个他惟一可以见到的人,商量一下接下来的打算。

  这个大小姐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有些道心不稳,不过是个有钱人,法器多多,又是个元婴期修士。王重珏心想,自己能够帮她护住本心,两人一起努力,走出花海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王重珏边想边又无奈地叹了口气,如今只能暂且忍耐,这个罪魁祸首还有用处。

  花颜月远远地看到王重珏的身影,本来安静的脸上立刻绽放出春暖花开般的笑容,两个浅浅的梨涡也装满了欢喜,“你回来啦!”

  “嗯。”王重珏依旧有些冷漠。

  花颜月垂下来头,两个浅浅的梨涡也消失不见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算了。”王重珏坐在了离她不远的地方,说道:“我刚刚去了八卦水玉星梭水雾笼罩下的边缘,依旧看不到花海的边界,所以此处应该是在花海深处。你多长时间可以驱动八卦水玉星梭一次?”

  “大概要十天半个月。”花颜月小心谨慎地回答。

  “那你就每隔十天驱动一次。”王重珏的声音稍有些缓和,“我勉强可以帮你守住本心,不会让你被花海幻境的迷障侵扰。你不入心魔,我们总是有机会可以出去的。只要走出花海幻境,再出海晶宫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花颜月听着王重珏缓缓地说出接下来的安排,竟感觉无比的安心。她的梨涡又隐隐出现,眼角也带上了笑意,点了点头。

  花颜月不愧是天才般的聪明人物,在尝试驱动了三四次八卦水玉星梭之后,竟然从失败中领悟出了定点传送的法门,不过可惜每次移动的距离只有十丈,但这已经是重大的突破。

  两个人商量一番,犹豫很久,最终一致决定放弃随机传送,选择缓慢的定点移动。如果随机传送,他们不知道会不会又遇到难以应付的危险局面。而定点移动虽慢,但现在的环境尚且可以应付,积跬步成千里,总是可以移动到花海边缘的小径上。

  人鱼会时而出现,王重珏抓捕人鱼的技法也越来越熟练。他不断地获取强悍的精神力,使他的意念之力与日俱增,连同本来就不俗的神识也更加深不可测。

  两人每移动到一个新的地点,总会发现不少新奇的灵药。王重珏都不认得,只要有些灵气的就随手拔下扔进储物袋。

  花颜月对于灵药倒是见多识广,但是普通品级的自是看不上。偶尔遇到一株极为罕见的,才会求助王重珏去采。为了保证药效,也会教给他采集的方法,采集之后两人再平分。

  时间如白驹过隙,五十个春秋转眼度过。王重珏从开始不喜欢搭理花颜月,到后来渐渐偶尔可以跟这个大小姐聊上一两句。

  花颜月是个古灵精怪的活泼性格,被困在小小的天地中五十年,依旧一幅生机勃勃的模样,这一点王重珏自愧不如。王重珏有时还会感叹,有这么个心性的人陪伴,五十年还不算太无聊,但是回想一下又不对,如果不是她,自己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王重珏每想到这些,就会神情坦然地对花颜月说些恐吓的话,告诉她说他们永远都走不出去了。花颜月初次听到还会吓得脸色苍白,不过没过多久就又恢复如初,依旧天真无邪活泼无敌。之后再说,她也不当回事了,只觉得王重珏的笑话不好笑而已。

  此时,花颜月安然地坐在金色光圈之内,与王重珏聊天:“我是变异的雷灵根,所以从小时候开始修炼就进步非常快,大家都夸我天赋异禀,是个罕见的天才。父亲也用最好的灵药给我进补,整天只让我在山庄内一心修炼。到五百岁的时候,我顺利进入了元婴期,父亲十分高兴。父亲告诉我大道彼岸才是修炼的目标,他希望我能努力达成,但我不知道哪里不对,好像那个目标是父亲的,不是我的,我其实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最近这种没有依托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我越想弄清楚,反而越想不明白。”

  王重珏抱着静灵安坐在一边,静静地听着花颜月长篇大论地叙述着自己的心结。他身上本来天青色的衣袍,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头发虽然不脏,但是因为没有打理有些凌乱,不过比他刚从雾黑森林里走出来时的模样强上许多。

  他听完之后,嘴角扬了扬,带着些自嘲,说道:“我与你不同,我是双灵根。”

  “双灵根虽然不如单灵根修习方式简单易成,但是如果能平衡两者、相辅相成,也会有不错的修为。”花颜月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真诚而认真地回答。

  王重珏轻轻摇了摇头,一手幻化出一团水球,另一手捧起一簇火苗。

  “水火双灵根。”花颜月此时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来。水火相克,而且看王重珏幻化出的水与火,又是两者旗鼓相当。这样的双灵根,无法舍弃其一,同时长进,又自我相互克制。修炼起来不仅费时费力,最后还难有大成。如果说花颜月是难得一见的天才的话,那么王重珏就是世间罕见的天生废柴。

  “不过我的师父对我很好,用灵药把废材的我喂到了金丹期。”王重珏似乎回想起了清鸿道人,顿了顿继续说:“你听说过落霞峰出现的上古妖兽吗?”

  花颜月答道:“听说过啊,那时候清墟山、南海妙缘门和三大世家都派人前去围剿。我的父亲和二叔都去了。”

  “落霞峰一战我跌下悬崖,落入清冥河内,修为尽失。后来偶遇一人,得到点拨后顿悟,成为禅修,放弃以前道修所有,踏上重修之路。还好不久之前又再次步入了金丹期。”王重珏少见地对花颜月露出了笑容,“说真的,我很羡慕你。”

  花颜月心头一震,面前的人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一段惊心动魄的过往,无论是修为尽失,还是弃道修禅,每一句话都满含着修真之路的坎坷与不易。她不禁回想起自己的修真之路,这一路过于平坦顺利,以至于她忽略了前行的初衷。这样的坦途有时并不一定是幸运,好多事情她尚未经历,又何谈放下。她不需要迷茫,她只要一路向前,去经历去感受,一定可以看到不一样的风景。她拥有很多,她之后还会遇到更多,她应该满怀憧憬向前。

  花颜月突然觉得豁然开朗,心境里的瓶颈瞬间冲破,灵气也跟随汹涌而来。她坐在原地三天三夜,才将灵气彻底炼化吸收,心境的天地也更加开阔。她一脸欣喜对王重珏说:“我冲破了元婴初期的瓶颈,进入了元婴中期,谢谢你!”

  但王重珏并没有跟她一般的兴奋异常,仿佛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嗯。”

  在王重珏看来,花颜月的瓶颈没什么了不起,自己不过是简单的三两句话,说说过往而已,就能帮得了她。王重珏觉得这样的相助不值一提,顺手就做了。

  而花颜月知道王重珏一般也不怎么跟自己聊天,今天突然开始跟她谈心,一定不是闲来无事。但是对于他帮了个大忙,依旧一幅不在意的平淡反应,花颜月还是有些疑惑,“你就只是这样而已?没有其他的表示了……?”

  王重珏收回四散的神识,轻轻摇了摇头,然后看着花颜月有些同情又有些惋惜地说道:“我还想告诉你,我们走错路了,花海的小径应该是另一个方向。”

  五十年来,王重珏没有间断地抓捕那种青蓝色的人鱼,精神力与日俱增,神识也更加强悍霸道,再加上他作为禅修的意念独特的修炼密法,如今他已经可以操控神识,潜入花海幻境的迷障之中。

  花海内的迷障等级高于初入海晶宫的黑雾,神识无法轻易进入,又很容易迷失本心。今天王重珏感觉精神力充沛,于是再次依靠神识进入花海的迷障中,没想到不仅可以顺利潜入,还可以在其中自由地行走。本来是件令人开心的事情,但是眼前的景象却给了他狠狠的一击,他发现他们五十年都走错了。

  花颜月听后急得直跳脚,“我费心费力走了五十年,你告诉我走错路了!你每十天驱动八卦水玉星梭试试,你也坚持个五十年!”

  王重珏一脸平静地看着暴跳如雷的花颜月,不过等花颜月发够了脾气安静下来,第二天还是调整好方向,继续努力地朝着花海小径艰难缓慢地移动。

  ———

  海晶宫外,清儿拖着毛绒绒的大尾巴,用自己的小短爪死死地攥住母亲的袍角,“母亲,你真的要走吗?你不走好不好,你跟我一起等父亲好不好?”

  白珞曦轻轻挥了一下衣袖,把这个耍赖撒娇的小毛团,变回了玉娃娃的模样。她提着清儿的胳膊,让趴在地上的儿子站好,又俯下身帮他整理好衣服,说道:“我不想见他。”隔了一会又说道:“他也一定不想见我。”

  “他不会的,母亲你相信我,他见到你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想见你?”清儿一幅急切的模样替父亲辩解。

  白珞曦依旧面无表情,艳若桃李冷若冰霜的脸上没有一丝触动,“清儿你不要胡说八道,他的性情我比你了解,他一会儿就出来了,你去乖乖等着吧,我不能逗留太久,就先离开了。”

  “母亲!”清儿一把抓住了白珞曦转身准备离开时扬起的宽大衣袖,可怜巴巴地说道:“母亲你只记得他说你们缘分已尽,你怎么就不记得他也说过会陪你走到最后呢?”

  白珞曦似乎回忆起曾经,脸上闪过一丝动容,但很快又恢复如初,“他在清琼湖边放弃了我,说了不会记得我,也说了缘分已尽,我难道还要委屈自己,再低声下气求他回头吗?”

  清儿知道自己的母亲因为修为高深莫测,加上又有一幅勾魂摄魄的容貌,自是身边有着众多蜂痴蝶迷的追随者,不缺父亲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存在。但是如此心高气傲、眼界颇高的母亲,因为一次斗法受伤后,灵力被封印,跌入下界,苦苦等待新的机缘,所以才被偶遇到的父亲捡了便宜。

  母亲刚开始同父亲在一起的时候,清儿是无缘得见,自然也不知道母亲的想法。但是母亲后来的心思,他是看在眼里的,他知晓母亲想与父亲在一起,奈何是个傲娇的脾气,尤其是恢复灵力之后,自负又唯我独尊的性格展露无遗,之前还会偶尔损两句人,现在更加不会主动屈从。所以母亲才会在清琼湖旁许下一个模糊的承诺,希望与父亲在大道彼岸有缘再见。

  谁料禅修的父亲心性薄凉,让人难以琢磨,母亲虽然没有明说,但是那么明显的意图暗示,清儿不相信父亲听不出来,但是父亲还是狠心决然地拒绝了。并且还在拒绝了母亲之后,瞬间顿悟进入了金丹期。清儿即使在下界的父亲身边,也能清清楚楚感觉到来自上界的母亲的怒气。

  清儿觉得这件事是父亲做的不对,母亲本来性格就是如此,父亲应该比他更清楚,而且母亲花容月貌,就算脾气差一点也正常。有些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父亲虽然有些清冷,但是温和又包容,怎么会突然间这么绝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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