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浊·阴 山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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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翀儿,翀儿,快醒醒!”北唐翀好像听见爹在叫他。

  “相公,你听啊,玲珑会叫爹爹了!”他好像又听见嘉梦和女儿在呼唤他。

  北唐翀想回应他们,可是自己看不见任何他们,身体似乎也被什么东西拉扯住难以动弹,北唐翀想要挣脱束缚,企图运功,可是强烈的疼痛让他神志一下子意识到,这只是自己的梦境。

  剧痛让北唐翀的意识逐渐开始清醒,他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使不出,他觉得自己好像躺在一个又硬又冷的地方地方,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腐烂气味。北唐翀感受到了眼前有光亮,他用尽力气睁开了一条缝,眼前的场景虽然还模糊,但是他知道这个地方不是军营。

  北唐翀意识慢慢地清晰,他转头看了看四周,他发现自己被关起身在一个牢房里,没有充足的光线,只有火把的亮光,他想起用手撑起来身子仔细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乾坤锁给锁住,锁分别被两根如碗口那么粗的铁链固定在墙上,乾坤锁是用来对付武功高强或者十分危险的犯人的,被锁住的人手腕筋骨会被扎进十二颗钢钉,一旦犯人被乾坤锁锁住,双手就再难以用任何力和武功,手部任何行动都只会让你加倍痛苦。

  北唐翀顶着全身的剧烈疼痛蹭着地面一点一点往铁链的方向挪动,每动一下北唐翀都忍不住发出惨叫声,一寸的距离对现在的他来说都是如此艰难,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移动到墙边,左腿完全不能动弹,北唐翀只能用右腿抵着地面,用头贴着墙才勉强让自己做起了半个身子。

  北唐翀靠着墙,想用内力让自己平复下来,无奈他实在伤得太重,竟然没有了丝毫的力气来运功。双手被乾坤锁废掉了手腕,刚刚的移动时已经让手腕开始出血;左腿的膝盖骨断裂和胸口的重伤自不用说,这些是在他意识清醒时发生的,他还依稀记得清楚,除此之外,他全身还有多处擦伤和淤青,应该是自己晕倒之后的事情了。

  北唐翀气若游丝,静静地打量着周遭的环境,与其说这是一座大牢还不如说是一个地牢更为贴切。北唐翀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这里好像有没有其他人,只有火把燃烧的“呼呼”声。

  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太谷军呢?黑沙暴呢?还有这乾坤锁又是怎么一回事?北唐翀此时心中有无数的问题想要得到解答。

  “来……人,有没有人!”北唐翀想大声叫人,可惜只要自己稍作用力,胸口就立马撕裂的疼痛,发出的音量似乎只有他自己才听得见。他勉强正了正自己歪斜的身子,准备缓一口气后再叫人。

  这时北唐翀听见了远处有动静,好像有什么人从台阶下一步一步走下来,越来越近,北唐翀听着脚步声判断出来了两个人。他吃力的仰起头想要看清楚来的人是谁,两个身影走到铁栅栏前,借着昏暗的光线,北唐翀看清了其中一个人的脸,正是主帅骠骑将军章奔。章奔身后还跟着个身材魁梧的黑衣人,戴着一个银色铁面具,犹如鬼魅般站在章奔的后面。

  章奔打开牢门来到北唐崇面前,脸上带着奸邪的笑容,意味深长的看着北唐翀狼狈的样子。

  “世子,你醒了,喔,不对,应该是‘罪臣’北唐翀。”章奔故意将“罪臣”二字的语气加重,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告诉北唐翀这个消息。

  “我现在是在哪里?”北唐翀现在只想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这里?”章奔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说:“这里是凉州城,准确地说是鄙人在凉州的府邸。”凉州是大周在跨过阴山过后第一个州府。

  北唐翀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醒过来已经从边关到了凉州,不知道自己到底昏睡过去了多久。为什么章奔把自己锁在他的地牢里,他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把自己困在京城,太谷军在哪里,北唐翀突然想起还在前线的太谷军。

  “太谷军在哪里?你把他们怎么了?”北唐翀已经暗自猜测到了几分,自己身陷囹圄,想必何星汉他们也已经遭遇不测。

  “世子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难道将军不记得自己在阴山贪生怕死,指挥不当,弃三万太谷军于狼头军的包围之中,害得他们全军覆没的事情了吗?”章奔用奚落的语气回答北唐翀的问题,在他看来这个曾经的镇国公府世子显然还没弄清现在的状况。

  北唐翀听到这里一下子变得异常激动,“你说什么!啊……”他企图坐起来,但是身上的伤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实在是没有任何力气让自己不靠着墙壁。

  章奔蹲了下来,看着痛苦不堪,脸色苍白的北唐翀,慢悠悠的继续说到:“既然世子想不起来,那就让我来帮你回忆回忆。”章奔从怀里掏出一卷皮革,上面画着地图,缓缓在北唐翀面前展开。

  “世子,可还认得这是什么?”章奔有意图地问到。

  北唐翀当然认得这是什么,这是阴山地区的作战地图,一向是由太谷军派出最得力的侦察兵进行实地的勘探和测绘的,每隔五年就会重新绘制一份新的地图,这样做一是确保地图的时效性,阴山地区风沙较大,地形地貌可能会受到影响而改变;二是为了侦察大氐国是否有在阴山地区秘密修筑军事工事,阴山山脉是天然的屏障,大氐国难以入侵除了依靠当年太谷军的浴血奋战,还有就是借助阴山的天险,双管齐下才得以保卫大周边境多年的安定。

  “这是……我太谷军的作战地图。”北唐翀不明白章奔给他看这份地图有何用意,这又与章奔陷害自己的罪名又有何种联系。

  “世子爷,你再仔细瞧瞧,这到底是什么?”章奔似乎对北唐翀的回答并不满意,他将地图拿近了些,想让北唐翀看得清楚一点。

  北唐翀盯着地图努力的搜寻着有什么,忽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了一个位置,北唐翀神情由惊讶变得惊恐,他发现了这份地图与自己记忆里根本不是同一张。

  “这里……为什么会有一个缺口?”北唐翀发现这份地图上显示在自己镇守的谷口北边有一个缺口,缺口处有道路联通了谷内。

  “哈哈哈哈,问得不错,世子无愧为太谷军的首领,作战地图竟然了然于胸”,章奔讥笑着“可惜,错的东西记得在牢也是没用的。”

  “什么意思?”北唐翀越听越糊涂,但是他此刻脑子里最在意的是这份地图从何而来,为什么与自己手里的那份不一样。

  章奔站起身来,一边将地图折好,一边得意洋洋的说到:“阴山大战,太谷军因左前锋北唐翀刚愎自用,错误预判军情,导致太谷大军被狼头军伏击,北唐翀弃全军将士于阴山不顾,独自逃离,至今未发现踪迹。世子,你看我这样向皇上汇报,可否?”

  北唐翀此刻终于明白章奔将自己关押在这里的目的,他愤怒地拼尽全力发出怒吼:“你们陷害我!你们陷害我!”

  章奔发出阴冷的笑声,走出了牢房,跟在他身后的那个黑衣人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说。二人走出了地牢后,章奔脸色变得谄媚起来,他压低了声音,毕恭毕敬的请教黑衣人:“大人,这人已经看过了,没想到这北唐翀命可真大,虽然在我们手里,但他终归对我们是个威胁,还需要另作打算啊。”

  “将军不必担忧,我家主人自有安排,说不定这倒是个意外收获”,黑衣人声音略带一丝鄙夷,这章奔胆小怕事的样子,让他打心眼儿里瞧不上,“将军现在只管看管好北唐翀,主人需要留着他的命就不能有一丝差错,不然……”黑衣人俯身靠近章奔的耳朵威胁到:“这指挥不当的罪责可能就不止是北唐翀的了。”

  章奔惊出一身冷汗,变得唯唯诺诺,他急忙点头拱手向黑衣人表示:“下官,定当肝脑涂地,竭尽所能。”

  “好了,事情办完了,我现在即可回京复命,将军没有命令不得回长安,不必相送。”说完黑衣人立刻转身离去,似乎一刻也不想在看见章奔这獐头鼠目的样子。

  “恭送大人!”章奔恨不得将头埋进地里,听见没有了动静,方才抬起眼确认黑衣人已经离开后,才挺直了自己的腰。

  当日在回马峰,章奔用火药将山上的大石头炸毁堵住了要道,本想借着黑沙暴将所有人都困死在里面,没想到北唐翀竟然没有死,他被挂在崖边的一棵树上,不过却受了很重的伤。虽然北唐翀终究是死路一条,可是章奔接到指令留北唐翀一条命,就只好把他运到最近的凉州府藏在自己家中。可一旦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章奔要早知道北唐翀会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麻烦,就应该一刀了结他的性命。

  夜幕降临,章奔除了地牢附近,其他地方都灯火通明,章奔是故意如此安排,他不想让人注意到地牢,连家里的下人都不允许靠近,只有两三个一直跟随他的亲信侍卫在这里把守。

  两名侍卫已经来来回回巡逻了好几趟了,这么久来他们都觉得十分疲惫了。其中个子矮一点的人突然一屁股坐在台阶上,靠在旁边的柱子上,高个子连忙说到:“快起来,等会将军看见了可不得了!”还准备拽他起来

  矮个子侍卫一脸不耐烦地说:“嗨,你就是胆子小,我们都守了这么多天了,也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再说了谁知道那北唐翀会在这里!”

  “嘘……嘘,小点声,要是走漏了风声,你我的小命可不保!”高个子侍卫赶忙制止矮个子侍卫的抱怨,他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隔墙有耳。

  “你就是个怂瓜,你说他手下那些人全都死在阴山了,其他人都以为他逃跑了,谁会想到北唐翀会在这里。再说了,这几天也没人来盯着我们,将军正忙着升官发财,哪会想到我们!”说完矮个子侍卫还拍了拍高个子的手臂,让他放宽心。他知道现在除了他们没人知道北唐翀还活着,太谷军没死于狼头军刀下也躲不过黑沙暴,至于北唐翀现在算是个废人,况且还戴着乾坤锁,没有钥匙除非砍掉双手才能挣脱。所以,章奔也并没有派过多的人看守者,一是为了掩人耳目,二是觉得没这个必要。

  听到对方这么一说,高个子侍卫觉得言之有理,也像是松了口气,他看了看身后,捂了捂肚子,和矮个子侍卫说道:“你先帮我盯着点,我去趟茅厕,我这肚子都难受了一晚上了。”

  “去吧去吧,拉干净了再回来,这一晚上的尽是你那屁味了。”矮个子极度不耐烦地挥手让他快去。

  高个子方便完后,一边提着裤子一边从茅房里走出来,刚刚把裤子系好,就后脑勺被重击了一下,两眼一黑就倒在了地上。

  矮个子完全瘫坐在台阶上,享受着这片刻清闲。“怎么还不回来?”矮个子侍卫嘀咕道,去的时间也太久了。

  忽然,矮个子侍卫听见旁边有有动静,他坐了起来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问:“老吴,是你吗?”老吴就是高个子侍卫的外号。没有人回答,矮个子侍卫以为是自己将风的声音听错了,便又躺了下去。

  但是,刚一躺下,又听见一阵骚动,他便立刻站了起来,这次他确信没有听错,他将刀紧握在手里,小心翼翼的往声音的方向移动,随时准备拔刀,突然一个不大的黑影从眼前一窜,从树上掉了下来,他吓得往后一退将刀拔出一半时,“喵”黑影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原来是只猫而已,矮个子侍卫呼出憋在嗓眼的半口气,吓出来的冷汗也沉淀下来。

  矮个子侍卫将刀收了回去,重重地踢了那只猫一脚“去!”,将刚刚的怨气都发泄到了猫身上,猫受到了惊吓,一下子跳进旁边,瞬间就跑开了。矮个子骂骂咧咧的转过身,忽然觉得脑袋一沉,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一个身着夜行衣的人站在面前,看着矮个子侍卫倒下,急忙蹲下搜了搜他的身,果然从身上掏出一串钥匙,黑衣人拿着钥匙连忙向地牢走去。

  北唐翀看着照明的火焰,跳动的火苗映照着他的瞳孔,闪现出微弱的光芒。北唐翀听见急促的脚步声朝这边飞奔而来,北唐翀缓缓转头,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黑衣人扒在栏杆上,朝里面看了看,虽然光线有点暗,但是他还是认出了狼狈不堪的北唐翀,叫了一声:“大人!”

  北唐翀觉得声音如此熟悉,努力的想要认出眼前人的身份,黑衣人急忙扯下脸上的面罩,企图让北唐翀看得清楚些。

  北唐翀借着室内昏暗的光线,他看清了对方的脸,他简直不敢相信站在他面前的竟然是何星汉。

  “星汉,怎么是你……呃……”北唐翀一下变得激动,忘记了自己的伤和束缚着自己的乾坤锁。

  “大人!”何星汉打开了牢门,冲了进来,一把扶住北唐翀的手臂。

  “别动,别动……”何星汉力气太大,北唐翀的手腕被扯了一下,血从锁钉和皮肉间渗透出来,北唐翀紧皱眉头痛苦不堪,气息微弱的制止何星汉。

  何星汉被吓得一下子放开了手,眼前北唐翀虚弱无力,身着素衣,面无血色,头发散乱,仿佛随时都会停止呼吸。

  “大人,你怎么会被困在这里?我们先离开这里”何星汉连忙问,“这个怎么解开?”何星汉急切地想要打开乾坤锁。

  “这是乾坤锁,没有钥匙谁都打不开,别费力气了。”北唐翀阻止了何星汉

  “先别管这个,星汉,太谷军呢?告诉我,真的全部没了?”北唐翀看见何星汉后,第一时间就想知道太谷军的情况,他希望章奔是在欺骗自己,他想从何星汉里得到不同的答案。

  但是,何星汉微微埋下头,眼神变得悲凉痛苦,北唐翀心里最后的一丝愿望破灭了,他闭上双眼,冷静下来,声音略微颤抖的说:“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何星汉抬起头,眼眶泛红,那天的惨烈景象,他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何星汉和所有人在谷里,黑沙时不时的从上面刷刷的从上面落下来,大家默默地等待着黑沙暴快过去,只有受惊的马一直在原地不停的嘶鸣。何星汉被几个士兵摁住,拖进一个沟壑里,大家害怕他冲出去寻找北唐翀。不知什么时候风渐渐小了下来,风沙也没有像刚才那般肆掠,何星汉正准备爬出沟里时,忽然山谷发出几声惊天巨响,那声音比夏日的惊雷还大。还未等何星汉来得及从巨响中反应过来,无数的巨石从山谷两边轰隆隆坠落下来,所有人被巨石砸得四处慌乱逃窜,很多人被砸得血肉模糊。何星汉一下子从沟壑里爬出来,朝着人群大喊:“往谷外跑!”很多人听到以后,如梦初醒般的往谷外跑去,刚走没几步,前面的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声,纷纷倒下。乌压压的一片狼头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站在方不停的向下发射弓箭,弓箭如暴雨袭来,太谷军毫无招架之力。何星汉来不及追究狼头军从何而来,他一边用剑挡开弓箭,一边企图带队突破重围,无奈敌人攻势太猛,没有任何进展。

  “听我命令,一起往前冲!”何星汉准备硬闯,突然,几个士兵大叫起来:“大人,小心!”几块巨石从何星汉头顶正上方朝他奔来,何星汉抬头间,几个士兵扑过来用身体将他推进沟壑里,几人用血肉之躯封住沟壑,石头全部砸在他们身上,鲜血喷了何星汉一脸,几个人瞬间就气绝身亡,何星汉被石头掩埋在沟里。

  何星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好被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士兵们用自己的身体将巨石承载下来。何星汉痛苦地大叫,他叫着几个人的名字,他们血在自己的脸上还是热的,可是却再也不能唤醒他们。何星汉想要推开石头,可是太重了,自己无能为力。透过石头间的空隙,何星汉看着太谷军倒下的人越来越多,惨叫声连连不断,每个人的血都快把天染红了。

  何星汉心痛难捱,他想出去救他们可是自己无能为力,他一拳一拳砸在石头上,手皮破掉开始流血,可他也丝毫感觉不到。他眼睁睁看着视线范围内最后一个人倒下后,他无力的蜷缩起来埋头痛哭,这是他从军以来第一次哭,他憎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为太谷军悲鸣。

  夜色降临,狼头军开始清理战场,除了查看有没有活口,还有搜刮尸体上的财物。何星汉警惕的通过缝隙看着这些狼头军,他想不通他们怎么就会突然出现。何星汉蓄势待发,只要狼头军发现自己,随时准备拼死一搏。

  幸运的是狼头军并没有发现他,大部队确认没有活口后撤离,留下两个人坐最后的善后工作。剩下的两人主要就是在仔细查看边边角角的地方,是否有遗漏。这两个人似乎对被留下工作并不满意,一直在不停抱怨着。

  “每次这种没油水的苦差事就派给我们两个。”一个人抱怨着。

  “可不,好东西都让他们拿光了,还留我们在这里干嘛?”另一个义愤填膺的附和到。

  “等一下,去看看那边。”何星汉听出来二人朝着自己这边走来,立刻打起精神。

  “这里有人被埋了,没人发现,说不定身上有好东西。”

  “来,我们两个把这些石头撬开。”

  两个人找来了撬棍,合力将石头大石头一块一块的移开,何星汉趁机从沟里冒出来,两脚将两人踢翻在地,一剑将二人封喉。何星汉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看见自己,看着尸堆如山的情景,他攥紧了自己的拳头,暗自下决心,一定要为大家报仇,然后转身离开。

  何星汉准备回大本营去找章奔,不料却发现,后方大军已经连夜拔营离开。何星汉觉得此事蹊跷,章奔为何在看到信号后,没有出兵阻击狼头军,反而往后撤?没有回到队伍中,而是悄悄离开准备回头去寻找北唐翀。

  可是还没等他找到北唐翀,他就收到了北唐翀畏罪潜逃的消息,他当然是不会相信的,所以他乔装起来,潜入凉州城内,监视骠骑将军府,希望从这里获取线索,毕竟通缉令是章奔签发的。

  何星汉守了几日也没动静,今天忽然看见章奔和一个人从偏门神神秘秘往后院深处走去,何星汉觉得有些奇怪便跟了上去。

  “我看见那章奔对那人毕恭毕敬,按理说章奔是骠骑将军,比他头衔大的我应该都认识,可是那个人我从没见过,所以便跟着他们”,何星汉告诉北唐翀自己是如何找到这里的,“我偷听到他们说大人被关在这里,我就立刻等着晚上进来找大人带你走。”当何星汉听见章奔和神秘人的对话时,就想立刻冲进来,好不容易才捱到天黑,打晕了两个看守的人。

  “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何星汉看着北唐翀的伤势,根本就不可能逃出这里,更不可能逃出凉州城,“城内现在到处都是装模作样搜捕大人的兵,也都是章奔的眼线,我们跑不出去了。”何星汉一脸担忧。

  北唐翀流下两行热泪,沉浸在太谷军惨烈的战事中不能自拔,“大人!”何星汉忽然大声地叫他,才让他缓过神来。北唐翀吸了吸鼻子,努力克制自己的悲痛,眼下最要紧的是要让父亲知道阴山兵变的真相。

  “听着,星汉,我要你立刻回京城,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你的行踪。然后立刻去镇国公府给我爹带话。”北唐翀知道何星汉是最后的希望。

  “不行,我不能再留大人一个人在这儿,我们一起走!”何星汉是断然不会让北唐翀一直处于危险之中。

  “星汉,你冷静下来,听我说,阴山的事,背后绝不止章奔一个人。”听到这里何星汉一下子变得专注,连忙问到:“还会有谁?”

  “今天章奔给我看了一份春木关的地图,那份地图和我们手里的那份不一样。”

  “什么,怎么会不一样,我们每次的地图可都是最新勘探的!”何星汉感到难以置信。

  “我们那份地图没有标记山谷里面有暗道,我想那些狼头军应该就是通过那条暗道并藏在那里,然后部下陷阱”,北唐翀听了何星汉的叙述结合那份地图想到这一点“狼头军应该是估算到了黑沙暴后,早就做好了准备。另外,不出意外,这件事章奔以及他背后的人应该都有份参与。”北唐翀想了一天,如果这边没有内奸与狼头军勾结,敌人也不会如此精准地在那里伏击他们。

  “这帮畜生,通敌卖国!妈的,老子不灭了他们!”何星汉恶狠狠的垂了一下地,然后看着北唐翀问到:“不过,将军是怎么知道这章奔背后还有人指示的?”

  “首先还是因为那份地图。”北唐翀一脸了然的回答到。

  “地图?”何星汉不解。

  “我太谷军的地图一向是由我们自己的勘探兵测绘的,中间绝不会经他人之手,所以你想一下这次的地图是谁负责交给我的?”北唐翀紧锁眉头看着何星汉。

  “不就是丁……汲”,何星汉脸色逐渐凝固到不可思议“大人是说丁汲有问题?”何星汉不敢相信太谷军内会出奸细,而且居然还是那位与自己并肩作战多年的好兄弟。

  “我也不敢完全断定此时是否是他所为,但是从目前的种种来看,他的嫌疑最大,而且他这次突然抱病没有与我们一同前来,更让我怀疑他会不会一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北唐翀见了章奔后就想了很久,他思考了各种可能,即便当自己怀疑丁汲时,他也想告诉自己不可能,可是那地图的失误和丁汲临行前的种种诡异行为,回想起来,都不得不让人产生怀疑。

  “大人放心,如果丁汲真的背叛了太谷军,我回去第一个撕了他。”何星汉心想一定不能放过这个太谷军的叛徒。

  “不,你断然不可与他当面对峙,如果不是他,那么会误伤我们的人,如果是他,就算你杀了他,会打草惊蛇。我相信这个幕后黑手就在京城就在长安。”北唐翀目光锐利,他知道这个幕后的人一定会有下一步动作。

  “星汉,听着,你尽快出城,立刻回京,记住路上一刻也不得耽搁,到了京城就去找我爹,然后将这里发生的一切以及我刚刚跟你说的告诉他,让他有所准备。”北唐翀知道他被陷害后,下一个目标就是北唐家,镇国公府会因此受到牵连。

  “明白,那丁汲应该怎么办?”何星汉也想查出来事实的真相。

  “你传完话后,就去暗中监视他,一定不能被他发现了,你要查清楚他和什么人见过,和哪些人有联系,我相信那个幕后黑手会露出真面目的。”北唐翀想在丁汲身上找到蛛丝马迹。

  “我记住了。”何星汉点了点头。

  “这两天城里风声已经很紧了,今晚晚上过后,章奔肯定知道太谷军还有活口,他一定会加派人手,出城估计会更难,所以你要万事小心。”北唐翀再三叮嘱。

  这是,外面忽然传来“咚咚咚”一阵猛烈锣声,“快来人啊,有刺客!”瘦子侍卫老吴被打晕后醒了过来,他赶紧敲响铜锣召集人马。

  “星汉,快走,记住我说的!”北唐翀急忙让何星汉离开。

  何星汉起身回头不舍的看着北唐翀,“愣着干嘛,快走!”在北唐翀的一次次催促下,何星汉让北唐翀保重,含泪转身离去。

  章奔心急火燎的跑来,府内的士兵已经将地牢里外三层的围住,地牢外面的门敞开着,被打伤的老吴靠在一旁,矮个子侍卫还躺在地上昏迷。

  章奔看里他们一眼,急赤白脸地问:“刺客呢?”

  老吴丧着脸,摸着疼得厉害的后脑勺回答到:“回禀将军,已经跑了。”

  “那人呢?这牢里的人呢?”章奔一下子窜了起来,他害怕北唐翀被劫走了,那他自己的命也保不住了。

  “人没事,还在里面。”老吴赶紧回答。

  章奔听到这里才稍微松了口气,他马上跑进去,看见北唐翀虚弱的靠着墙坐着,立刻冲进去揪住北唐翀的已经歇斯底里的吼道:“说,那个人是谁?你和谁见了面?”

  北唐翀轻蔑一下,将头撇到一边。章奔愤怒难遏,一把抓住了北唐翀的右手腕,用力摁住乾坤锁。北唐翀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鲜血不停的流出来。

  “将军住手啊,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我们不好交代啊!”章奔的一个随从看着北唐翀流太多血,赶紧上前提醒失去理智的章奔。

  章奔回过神来,马上松开了手。“呵呵……哈哈哈哈……”北唐翀发出了阵阵讥笑。

  “章奔啊,章奔啊,你果然是个软骨头的孬种,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怎么?怕啊?不敢?你永远都只能是一条听话的狗。”北唐翀用极尽嘲讽的语气戏谑着。

  章奔涨红着脸,憋着胸口的一团怒火,离开地牢走到外面门口。他一把将老吴拽了过来摔倒地上,抄起一根木棒就一棍一棍劈在老吴身上,老吴在地上一边嗷嗷大叫,一边求饶。

  “将军饶命啊!将军饶命啊!”

  章奔却没有任何停手的意思,直到老吴摊在地上一动不动没有任何的动静,他才停手。章奔一通发泄后喘着粗气,指示让人上去查看。

  “报告将军,没气了。”老吴被活活地打死了。

  章奔抬头看着其他人,大声喊道:“都给我打起精神,给我把每个地方都看住了!要是在发生这样的事”,章奔用棍子指了指躺在地上的老吴“这个,就是你们的下场。”

  说完章奔就丢下棍子离开了。他一面赶紧安排加派人手到城里去搜查和巡逻,然后又马上写了封加急书信,他要立刻把这里发生的事情通知京城,需立即做出应对之策,以防出现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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