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奕听到敲门声,目光并没有离开手里的那本书,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进来。”
书真的是好东西,能经过成百上千年而继续流传下来的,更是字字珠玑,可惜很多时候书就只是书而已,因为没人翻动,再好的道理也不可能自己跑出来晒太阳。
映月拉着嫂子走了进来。
云奕放下手中的书,看了看二人欲言又止的表情,心中了然。
“年轻人的事情,我们说了有时候并不一定管用。”
“夫君,你知道我们过来要问的是什么?”
梦瑶瑶给映月倒了一杯水,然后慢慢把一些夫君看过的古籍善本收拾起来,小心的在书架上摆放整齐。
“知道,说实话,我并不是很看好他们,或者可以说我并不是太相信梦家,当然瑶瑶你除外。”
梦瑶瑶叹了口气,并没有反驳什么,当时她为了嫁给他,受到怎样的阻拦至今历历在目,这就是婚后这么多年,她为什么一次都没有回江南道的原因。
所谓的世家有世家所谓的骄傲,虽然这种骄傲有可能是建立在族人幸福上的,但当你决定去享受这种骄傲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也不知不觉的变成了这种骄傲歇斯底里的坚定拥护者!
“梦家作为江南道八大家之一,靠经营药材起家,行的是商贾之道,无可厚非,可是总感觉少了一些……嗯,人味儿。”
云映月忍不住插话道:
“哥哥你就凭借这个不看好小姐他们,我觉得太草率了一点。”
“一个人好与不好,有时候并不是自己说了算,如果南宫雨不是逃婚出来的,我就会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妥。而你们二人得罪的是当今权势熏天的宋王,梦家就会掂量一下利弊得失,而且他们的生意主要通道都在燕南道。”
“那我也得罪了宋王啊!”
云奕顿了顿,看了看映月笑道:
“我们云家不一样,并没有什么让宋王太过垂涎的东西,如果他继续派人针对你,大不了我可以放弃云梦山庄,带着你们遁入江湖,他反而不得清净。”
听到这里,映月有些伤感。
“当然这些只是我个人的一点担心,南宫世家如何我不去理会,南宫雨这么多年对你是真的情同姐妹,所以我才会有些不放心。”
“那我去劝劝小姐。”
云映月说完就急匆匆的跑去找南宫雨了。
云奕看着自己的夫人,无奈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
“映月哪里能理解一个情窦初开少女的心情,这次过去肯定碰壁!”
梦瑶瑶眼神古怪的看着自己夫君,淡淡的问道:
“听夫君的言语,好像你很是懂得少女的心嘛。”
云奕尴尬的搔了搔头,眼观鼻鼻观心,这个时候要是还多话,那些书就肯定白读了。
“哎,记得那年刚刚认识你的时候,也是她们这个年龄,好像那时候你身边还有一个天天缠着你喊奕哥哥的女侠呢!”
云奕苦笑道:
“瑶瑶,两个孩儿都快十岁了,你还老是提这些干什么。”
“因为我觉得不时常翻翻这些,我们好像会老得更快!”
“那我可以不回答吗?”
“看来是嫌弃我老了,都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了。”
“你哪里老了?还是如当年我见到你的时候那么漂亮。”
梦瑶瑶走到云奕身后,抱着他的脖子轻声说道:
“你呀,就是这张嘴,当时那女侠估计也是被你这么灌的迷魂汤!”
云奕再一次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入定。
“今天孩儿们睡得很早。”
“我知道了。”
“我等你。”
云奕看着袅袅婷婷走出房门的背影,尤其是那越来越圆润的臀部,捏了捏自己的腰,叹了口气喃喃道:
“幸好这些年勤练不辍,内功深厚,我这还算得上是有用之躯!”
云映月找到南宫雨的时候,她正慵懒的靠在床头看书。
映月总觉得小姐最近有些不一样,但哪儿和以前不一样,她又说不出来,哼哼,肯定是梦公子害的,想到这次过来的目的,她突然觉得不知道怎么开口。
因为她看得出来,小姐很享受现在这种梦亦飞带给她的感觉,她很快乐。
南宫雨当然快乐,看书的时候嘴里都哼着在江南道很是家喻户晓的民谣,以至于映月走进来的时候她都不知道。
最近几天和梦亦飞的如胶似漆,让她如痴如醉,他总有不一样的办法让她次次迷失在他的温柔和甜言蜜语之下,而她终于理解为什么以前家族里面的夫人们会为了讨好老爷而八仙过海各显其能。
想到这儿,她脸颊火红,心中暗骂自己不要脸啦不要脸!
云映月很奇怪的看着自己小姐,更奇怪她脸上的表情,时而娇羞,时而妩媚,以至于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姐的额头。
“啊!”
南宫雨被吓得一下从床上坐直了身子,转头看到是映月,娇嗔道:
“死丫头,走路不带声的呀!吓死我啦!”
“哼哼,我看小姐你不会被我吓死,会被梦公子迷死才对!”
噘着嘴的云映月突然有一种无力感,想到大哥的话语又有些生气。
被云映月说中心事的南宫雨羞恼的扑过来撕小丫头的嘴,两人嘻嘻哈哈的又在床上打闹起来,最终还是南宫雨求饶,两人才重新坐正身体。
“小姐,你真的了解梦公子吗?”
南宫雨点了点头,虽然她不喜欢映月语气中那丝质疑,但她知道她是担心自己。
“他是不是向你求亲了?”
南宫雨羞涩的点了点头,自己流落在外,家是肯定回不去了,如果真能够替自己做主的,也许只有映月兄妹二人了,想到这里,不禁难过起来,眼圈儿一红。
云映月叹了一口气,握住南宫雨的手,很严肃的说道:
“小姐,你别伤心,我并不是反对你和梦公子在一起,我只是有些担心,但你放心,云家永远记你的恩情,如果有人伤害你,我第一个不答应!”
南宫雨擦了擦眼睛,靠在映月怀里,泪水再也止不住的往下流。
“他今天告诉我,他父母已经同意了,过两天他就要回江南,带人过来下聘。”
“真的?”
“这种事怎么可以拿来骗人。傻丫头。”
云映月松了口气,但隐隐有些不安,可知道再说什么也都只是给小姐增添烦恼。
等到南宫雨睡下,云映月才起身走出院子,刚刚出院门不久就看到对面走过来一个人,正是梦亦飞。
“梦表哥,这么晚了你到哪里去?”
看到云映月就想转身的梦亦飞被她拦住。
“不到哪里去,本来是想去看看南宫小姐睡了没有,结果就碰到你刚刚出来,那肯定小姐睡下了,我就不过去了。”
梦亦飞带着一丝尴尬的解释道。
“听小姐说,这几天你就要娶她?”
云映月不依不饶的追问道。
“嗯……啊,是的,父亲和母亲都已经同意了,过两天我就要回去带人来提亲的。”
梦亦飞稍微顿了一下,马上堆满笑容的回答道,脸上也洋溢着一副幸福的表情。
“那你为什么要回去呢?直接让平安大伯回去通知不就行啦?”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我得把南宫小姐正大光明的娶进门,当然要慎重。”
梦亦飞板着脸,严肃的说道。
“虽然她是逃婚出来的,但我却是不把宋王放在眼里,怎么可以偷偷摸摸的委屈了她,我是梦家的长房长孙,她是长孙媳妇,我得给她一门风光的亲事!”
云映月认真的看了一会梦亦飞,觉得他的神色不似作伪,听到他的话语,又有些感动,心里那点儿阴霾也不翼而飞,开心的说道:
“那就恭喜梦表哥觅得佳眷,小姐她人很好的,现在又那么可怜,你之后一定要好好的对待她!”
说到这儿她眼圈儿一红,想到逃亡路上的各种不易,更是愁肠百结。
梦亦飞走到映月身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
“以后小姐和表哥成了亲,你们又不是见不到了,我会经常陪她来看你的。”
“而且你以后也要嫁人的呀,天下哪里有不散的宴席啊。”
“而且等你以后嫁了人,每天就不会这样想着你的小姐啦!”
“呸,表哥你坏死了,人家才不要嫁人,我啊,要一直陪着小姐,看你怎么办!”
破涕而笑的映月一蹦一跳的告辞而去,身影像是一只花丛中飞舞的蝴蝶。
梦亦飞站在树木的阴影之中,手指头捻了捻,看着云映月的背影,突然露出一抹邪魅的微笑,喃喃自语道:
“有你陪着那就最好了,我可是求之不得呢,嘿嘿。”
过了一会,梦亦飞来到了南宫雨小院的后门,轻轻伸手一推,果然门是虚掩着的,他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
女人,只要被自己征服,哪一个不都是温顺得像一只没有爪子的猫咪?
尤其是南宫雨这种情窦初开的少女,甜言蜜语永远是最好的偷心利器!嫁入梦家?一个被南宫家抛弃的女子,哪里有资格做自己的正室夫人?就算是妾,都配不上自己!
而且正是因为自己玩弄的这个女人,家族近百年苦心经营的燕南行商路线被李乾那个王八蛋给断了,张口就要提高原本商定的分润,这就意味着每年家族白白损失近五十万两雪花花的银子。
大管家梦平安是带着父亲的怒火过来的,明天下午他就得灰溜溜的回江南道受罚!想到这里,他突然阴阴的笑了起来:
“李乾,你得不到的女人,现在已经乖乖的躺好等我宠幸,不知道你要是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南宫雨确实在等他,当听到后院的推门声,她的心里就不自禁的火热起来。
梦亦飞看着躺在床上衣衫不整的南宫雨,脸上的笑容显得分外的柔情和宠溺,他慢慢的俯下身,又在她耳边呢喃道:
“雨儿,明天下午夫君就要回江南道准备迎亲,要分开好一段时间呢,想你的时候可如何是好?”
当听到夫君二字的时候,南宫雨心里觉得幸福都快要溢出来了,感受到他的气息,身子不自禁的颤抖起来。
云收雨歇,看到南宫雨脸上洋溢着满足和幸福沉沉睡去,梦亦飞穿好衣服,熄了灯,顺着后门走出了院子。
云梦山庄很大,庄主云奕当然给映月这个丫头准备了闺楼,其实距离南宫雨的院子不远,最开始云映月并不愿意单独居住,可是架不住南宫雨的劝说,毕竟她现在身份不同。
梦亦飞潜行到映月闺房外的时候,她正坐在木桶里洗澡,房间升腾的雾气夹杂着淡淡的清香顺着窗缝飘了出来。
梦亦飞贪婪的吸了一口,感觉自己小腹又肿胀火热起来,连忙用舌头舔破窗纸,往里面望去,一个小丫鬟正在替小姐加水,映月正靠在桶壁上休息,光滑的香肩在烛光和水雾中看起来分外圆润。
梦亦飞咽了口口水,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只小小的瓷瓶,用准备好的布条塞住自己的鼻孔之后,轻轻打开瓶塞,顿时一股幽幽的甜香顺着窗缝飘了进去……
不一会儿,就听见屋内传来轻微的噗通声。
梦亦飞掏出匕首,拨开窗户的插销,翻身跳了进去,小丫鬟已经昏迷不醒的瘫软在地,手里还拿着加水用的木瓢,而映月紧闭着双眸,像是睡着了一般坐在木桶里,只是双手无力的在水中一荡一荡。
梦亦飞不慌不忙的把昏迷的小丫头扶到桌子边的椅子上坐好,顺手在她那还没有开始怎么发育的胸部上扭了两下就转身来到木桶边上,望着昏迷不醒的云映月,淫笑道:
“你不是要一直陪着你的小姐吗?表哥我可是雨露均沾的,怎么能把你给忘记掉呢?”
伴随着一声痛哼,一抹殷红的血迹顺着云映月的腿根流了下来,像是一朵邪魅的彼岸花,更像是一滴深红的眼泪,娇艳而凄凉。
梦亦飞掏出一块丝巾,仔细的把血迹擦拭干净,陶醉的闻了一下,收入怀中,然后把云映月放回木桶,看起来就像他根本就没有来过一样。
公鸡永远是第一个知道清晨的,因为是它的叫声刺破了那朵遮住朝阳的云。
当一抹金色的阳光透过层层山林照射到云梦山庄的时候,金光白雪,分外妖娆,云梦山庄里很多人开始从梦中醒来。
早起打扫庭院积雪的老家人,昨晚肯定做了一个好梦,灿烂的面孔上带着满足的笑意,竹枝扎成的笤帚用来清扫昨夜的积雪最是合适不过,所以山庄里主要的几条通道都已经打扫干净,积雪在笤帚的追赶下飞快的离开路面,看起来像是在跳舞。
而山庄演武场上也有五六十个青稚的少年正一招一式有板有眼的练着破水刀法,他们是云家的未来,里面有云奕的一对孩子,也有云家其他人的孩子,还有一些云奕带回来的孤儿,不过现在都改为姓云,他们站在一起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们看起来是那么朝气蓬勃,脸上的神情认真而坚定,昨晚肯定也做了一个美好的侠客梦。
站在台阶上监督少年们习武的云重老人微眯着眼,但皱纹里面的笑意却是不自禁的延伸开来,他是跟着老庄主闯荡江湖的老家人,也是看着云奕一步一步把云梦山庄从废墟上重新建立起来的,还有什么不满足呢?尤其是少庄主对他的敬重可没有半点作伪,所以他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的是这帮孩子们都已经成长起来,双肩已经可以替少爷分担。
有人做好梦,自然还有不少的人做噩梦。
云奕披着一件黑色的大氅,站在山庄主楼的阳台上看着演武场那边,脸上虽然带着笑,但还有一丝疲倦,总是不自觉的伸手揉一揉腰,有的事情享受起来很美好,但美好的事情往往都需要付出足够的体力。
梦瑶瑶还没有起床,慵懒的缩在被窝里补觉,看着丈夫阳台上的背影,她满足的笑了,他并不是特别高大,但当他站在那里的时候,她就觉得特别的安心。
今天云映月起来的很晚,昨晚她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梦里很痛苦,模模糊糊记得有一个恶魔折磨她,但是她怎么也记不起恶魔的样子,而且梦里她拼命的呼救,可惜哥哥和小姐像是都没有听到,所以她伤心的哭了,就像是她第一次被送到南宫家想妈妈的时候那样伤心难过,那次还有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小姐递给她一串糖葫芦,拍着肩膀安慰她,而这次再也没有人理他。
也许是最近担心小姐让自己太累了,昨晚洗澡都能睡着了。
云映月感觉到浑身上下仍然是酸痛难忍,两条腿更是像灌了铅,这时还病恹恹的靠在床头。
伺候她的小丫鬟名叫小胡儿,是云奕在蜀南道那边捡回来的,她不是汉人,父母在逃荒的时候都饿死了,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跪在父母尸体边痴痴傻傻的流泪发呆,手里捏着母亲临死前交给她的半个玉米饼子。
恰好去那边办事的云奕经过,看到了她,她无助的眼睛和稀疏枯黄的头发让云奕鼻子一酸,心里一下就想到被送去当婢女的妹妹,于是帮忙安葬了她的父母。
“你叫什么名字?”
“小胡儿。”
“大哥哥这次过来办事很危险,有可能会顾不上你,所以你愿意跟着我吗?”
小胡儿点了点头,在父母坟头前磕了三个头,就迈开瘦弱的小腿跟在了云奕身后。
那一次云奕是去蜀南道寻仇,仇家不算很厉害,只是一股流窜的马匪,而头目以前是跟谁他父亲的一个山庄教头。
但是他们胜在人多,小胡儿蹲在一棵大树上,看到大哥哥单手持刀三进三出,手里的刀都砍卷了刃,而身上也挨了不下五刀,小手紧张的满是汗水,终于等到马匪全部死光,她遛下树,从马匪寨子里找出清水,细心的帮大哥哥清洗伤口。
他看着他笑,还温柔的说了句:谢谢,等你长大了,就叫云胡儿,以后也是云家人。
然后她就跟着大哥哥来到了流云山,现在能够照顾小姐,她觉得很幸运也很满足,大哥哥原本不让她干活的,但她觉得那样不好,后来又去求夫人,才辛苦挣来这份差事。
别人对我报之善意,我必一生偿还。
小胡儿端来一碗莲子羹,试了试,感觉温度正好,就一调羹一调羹的服侍小姐吃早餐。
映月本来很不适应有个人伺候自己,几次三番的推辞,有次却看到小丫头一个人蹲在墙角哭泣,那一刻她猛然想到小时候的自己,突然明白,在小胡儿的心中,如果自己拒绝她的服侍,才会是真的觉得自己没用吧,才会觉得小姐不要她了吧,她那时候一天看不到小姐也会有那样的想法。
所以她把她留下,对她很好,她也对她更好。
小胡儿伸手摸了摸映月的额头,觉得很烫,惊讶的放下莲子羹,急道:
“小姐,您这是生病了呀,我马上去请医生,您先躺好。”
说完就一溜烟的匆忙下楼而去。
云奕和梦瑶瑶正在山庄门口替梦亦飞送行,马车渐行渐远。
站在门口的南宫雨强忍追上去的冲动,失魂落魄的往回走,刚刚尝到恩爱的甜头就要分开,对女人来说显得尤为艰难。
云奕温和的安慰道:
“雨儿妹妹,江南道一来一回也就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如果一切顺利,很快就可以再见,大可不必太过伤怀。”
南宫雨点了点头,思念并没有因为云奕的话而减少半点,回头看向马车远去的方向,哪里还有半点影子?
就在这时,小胡儿气踹嘘嘘的跑了过来。
“大哥哥,小姐,小姐她病了。”
云奕三人连忙往后院映月的闺房走去。
刚一踏足进房间,云奕就皱了皱眉头,他闻到了一股极淡的甜香,像是江湖下三滥使用的迷香。
映月看到哥哥过来,挣扎着想要起身,但是浑身酸疼,强自挤出一个笑脸道:
“大哥,我的身子不妨事的,可能最近有些累而已。”
南宫雨连忙坐在床边,关切的替她垫了一个枕头,又帮忙把被角掖好,对映月身体的担心让她无暇顾及对梦亦飞的思念。
“躺好,别动。”
云奕伸出两根手指替妹妹把脉,过了一会儿,突然向小胡儿问道:
“胡儿,昨晚房里熏了香吗?”
“没有呀,小姐不喜欢太香的东西,所以我从来没有熏过香呢。”
云映月好奇的抽了抽鼻子,笑着说道:
“哥哥的鼻子真灵,房里好像是有一股怪怪的香气!”
梦瑶瑶和南宫雨也闻到了。
云奕起身交代映月好好休息,然后冲梦瑶瑶使了一个眼色。
“怎么了夫君?”
梦瑶瑶看到夫君阴沉的脸色,预感到有极为不好的事情发生。
“月儿房间昨晚有人去过,用的是下三滥的迷香。”
“啊?”
“我一进房间就闻到那股奇怪的香味。”
梦瑶瑶也是极为聪慧的女人,最开始觉得有可能是盗贼,可转念一想她的脸色突然一白,内院外还有前院,而且山庄里云家本身的高手这些年陆续回来不少,聘请的二十多个护院里面至少还有七八个江湖好手,外人几无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庄。
“我去看看月儿。”
“把胡儿叫出来一下,我有事问她。”
小胡儿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把昨夜昏迷前后发生的情况仔细的说了一遍,包括她和小姐的对话,都一字不差的告诉给了大哥哥。
“你去吧,我知道了。”
云奕强压心头的怒火,冲胡儿挥了挥手。
议事厅坐着两个人。
云奕坐在主位一言不发。
云傲应该是云梦山庄修为最深的高手,有他在,就没有江湖宵小之辈敢在山庄胡闹,所以现在他的脸也很黑,而且起伏不定的胸膛可以看出老人心里的愤怒。
还有一个刚刚走进来的云重,看到大厅的二人,愣了一下。
就在这时,梦瑶瑶走了进来,冲夫君艰难的点了点头低声说道:
“窗户有用匕首撬动过的痕迹,而且,而且月儿的守宫砂……没了。”
云奕猛地站起身,取下挂在墙上的单刀,就要往外冲,梦瑶瑶一把抱住夫君,抽泣道:
“夫君,难道真的是他?”
“拦住他,一问便知!”
云傲一掌震碎身边的茶几,身形一闪,直奔庄外而去。
云奕虎目含泪,哽咽着说道:
“夫人,照顾好月儿和孩子们,为夫去去就回,梦平安是梦家第一高手,不容小觑。”
梦瑶瑶流着泪点了点头,痛苦的点了点头。
“都是我的错,我就不应该同意他过来流云山游玩。”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们梦家就没有一个好人!”
云奕突然暴怒的吼道。
云重张了张嘴,看了看痛苦悔恨的夫人,又看了看怒气冲冲的少爷,一时之间反而不知如何是好。
“夫君您言重了,嫁给你这么多年,我早就把自己当成了云家的人,所以哪来你们一说?如果真是梦亦飞,我定然为月儿向梦家讨回一个公道!”
云奕说出那句话心里就已经有些后悔,现在听到梦瑶瑶的话,只能是长叹一声,大踏步走出议事厅,去追云傲。
看到远去的夫君,梦瑶瑶伏在地上痛哭失声。
南宫雨觉得心绪十分烦闷,像是有什么极为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但思来想去又理不出头绪。
梦瑶瑶推开门走了进来,冲着二人微微一笑,但是南宫雨和映月都看到她红红的眼眶。
“嫂子,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没事,庄子里有点急事,你哥要出去一趟。”
“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我们月儿养好身体才是最为要紧的,放心吧。”
只是她们谁都没有想到,这一等,就是好几个月。
最难熬的人,肯定是南宫雨,她从最开始满怀欣喜憧憬的等待,慢慢变成了怀疑,最后变成了失望,直到最后的绝望,每日以泪洗面,不发一言。
而映月并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反而只是单纯的担心他大哥和小姐。
而在第三个月的时候,南宫雨就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吃什么都恶心,整个人更是憔悴消瘦了一大圈,但是小腹却慢慢的丰满起来,她突然明白,她有了身孕。
镇子里的大夫看过之后在梦瑶瑶耳边轻声说了一句,然后开了药方就离开了。
“嫂子,小姐她身子到底怎么样啦?”
“没有怎么,只是你要当姨娘了!”
躺着的南宫雨苍白的脸上飞起一抹绯红,随即又感到悲从中来。
“什么姨娘?”
单纯的映月还是没有反映过来,刨根问底道。
“你雨儿姐姐已经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
梦瑶瑶知道这事情瞒不住,索性直接告诉了傻映月,一想到追杀梦亦飞至今未归的夫君和云傲,她心里也是极为不安,感觉整个云梦山庄都失去了往时的生气。
“啊?小姐有了孩子?谁的孩子?”
话音未落,映月瞬间明白过来,这几个月苦苦压抑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和南宫雨抱头痛哭起来,她很梦亦飞,同样也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小姐,她哪里知道这件事她是帮不上忙的,她更加不知道她的身子已经被同一个男人无耻的玷污了。
梦瑶瑶眼眶红红的看着抱头痛哭的二人,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毕竟这些伤害都是来自自己出生的那个家族。
——————
而就在这天的黄昏,流云镇子外面来了一个人,是一个年轻人,瘦削的身材,皮肤白得有一些病态,薄薄的嘴唇显得他是一个并不太好说话的人,他身穿一件漆黑的长袍,腰间系着一根米黄色的腰带,腰带的末端飘着一把流苏,仔细一数,那是九根。
年轻人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长刀,刀身细长,不同于普通江湖人用的朴刀、马刀。
他径直来到小镇的悦来客栈,要了一间上房住下。
晚饭只点了一碗面条,一碗鸡汤面。
乳白的鸡汤里面是细细的面条,几颗葱花漂浮在上面,凭添几分绿意,整碗面条看起来就漂亮多了。
店小二刚刚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穷鬼,没想到年轻人随手就摸出一块银子扔了过来。
“赏你的。”
至少五两。
店小二乐得一叠声的谢谢客官谢谢客官。
“吃面条不是因为没钱,而是我喜欢吃面,”
店小二尴尬的杵在了原地,道谢的话语再也说不出口。
“向你打听一个人。”
“客官您说。”
看到年轻人不是一个喜欢多说话的人,店小二也识趣的尽量把话说短。
“云梦山庄是在这里吗?”
你他妈的都来到流云镇了,难道还看不到那几个鎏金大字?眼瞎?
“我的眼睛不瞎。”
店小二吓出一身汗,再也不敢胡思乱想。
“云梦山庄是在这里吗?”
没有得到答案,年轻人就执着的再问了一遍。
“是的。”
“几个月前云梦山庄是不是来了一个女人?叫南宫雨。”
“不知道。”
“嗯?”
“小的确实不知道。”
流云镇虽然三教九流俱全,各种蝇营狗苟,勾心斗角,可大家都对云梦山庄很尊重,所以你想在流云镇上面打听一些云梦山庄不愿意告诉别人的事情,是不可能的。
“好,我问完了。”
店小二告退,不大一会儿,云重就和几个山庄重要的人物一起在讨论年轻人的来历。
梦瑶瑶坐在主位,神色坚毅,丈夫不在,她就是这个山庄的主心骨。
日上三竿,年轻人才心满意足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洗漱完毕,又点了一碗鸡汤面。
吃碗面,喝完汤。
结账,出门。
年轻人顺着宽阔的街道,径直走到雕刻有云梦山庄四个鎏金大字的牌匾下。
他抬头望去。
这四个字很有意思,一撇一捺,确实都有森森剑意蕴含其中,他突然觉得很有趣,难道江湖传闻是真的?
三高道人把他七十二路两仪剑法的心得揉进了这四个大字?
留待有缘人?
突然他笑了起来,他一个用刀的,学什么剑法?
穿过牌楼,他就看到不远处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主位上面坐着一个披着紫色披风的端庄女人,约摸三十岁左右,风姿卓绝,她的身边还站着两个女人,都很年轻,其中一个居然有了身孕。
桌子的两侧各站着一名老者。
年轻人也不客气,径直走过去在准备好的凳子上坐下。
“九执事为何事而来?”
“梦夫人既然知道我是谁,那么店小二应该也告诉了你我来找谁。”
“我想知道黑云斥候朱雀堂找她何事?”
“找她借一样东西。”
“人头?”
“是的。”
“她得罪了黑云斥候?”
“没有。”
“那就是有人出价?”
“是的。”
“没有商量的余地?”
“夫人应该知道江湖那个传闻,是真的。”
就在这时,南宫雨迈步走到九执事身边,语气平淡的说道:
“我就是南宫雨。”
九执事微微皱眉,但转眼就神色恢复平静,冷淡的说道:
“我记住你了,我们黑云最重规矩,七天后准时过来借你人头一用。”
说完,起身。
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离去。
就在当天夜里,南宫雨计划不辞而别,她不想连累云梦山庄,山庄里都是好人,通过大家的只言片语,她知道黑云斥候的厉害,所以她打晕映月,打算独自一走了之。
这几个月她原本早就绝望,可是最近肚子里那个小生命开始有了一些小动作,让她原本心如死灰的心境又有了一丝绿意。
她决定去江南道梦家亲自问一下那个男人,然后再死,如果路上就被黑云斥候杀了,那也就是她南宫雨的命。
刚刚走到牌楼那里的时候,她看到了一辆马车和站在马车边上的梦瑶瑶。
“我陪你一起去。”
南宫雨坚定的摇了摇头。
“你知道梦亦飞还做了什么吗?”
南宫雨不想听到这个名字。
“他用迷药玷污了映月!”
南宫雨身子一晃,突然想到最后一夜,他粗鲁的折磨自己的时候,那种眼神里面似乎有一种嘲讽,还有一种很陌生的暴戾,而且快要把她送入云端的时候他举着她的腿喃喃的说了一句:映月的腿比你的还要好看。
但那时候她却觉得作为女人,满足自己的男人,应该是她的本分吧,何况自己也确实沉醉于那种感觉之中,所以她在他的那句话中,她进入了云端,不能自已。
南宫雨突然觉得很恶心,想吐,但是胃里空空如也,并没有什么东西可吐,所以她拄着南宫妙留给她的黑刀,蹲在地上干呕了起来。
梦瑶瑶拍了拍她的后背。
“女人选择自己男人的时候,有时候也需要运气,而这次你的运气并不好。”
“映月自己还不知道吗?”
“月儿应该是还不知道的。”
“那我更要去江南道杀了他!”
南宫雨平静的站起身,坐上了马车。
梦瑶瑶叹了一口气道:
“梦家并不好进,虽然我现在从来不觉得自己还是梦家三小姐,但不能小看梦家的强大,否则夫君他们也不会至今未归,而且现在还多了一个黑云斥候。”
“我已经不怕死了。”
“要死得有价值。”
南宫雨沉默。
“而且孩子是最无辜的。”
南宫雨双肩一震。
马车向着江南道疾驰而去,而云奕已经收到夫人传过来的信,心头愈发多了几分沉重,梦家扎根在九郡之一的青田郡,就在云奕买下来的这栋小院附近,只隔两条街。
而且最近几天梦家张灯结彩,原来是梦家嫡长孙梦亦飞要完婚了。
女方是本郡一个大家族的嫡女。
青田郡盛产质地优良的石材,所以石雕石刻之术天下文明,一对上好的青田石雕,是那些文人墨客孜孜追求的文玩清供,价格不菲。
本郡最大的家族左家就是靠石雕起家的,而长年用刀刻石头的人,如果让他用手里的刻刀偶尔雕一下人的头,对他们来说那应该是非常轻松的事情。
左家家主掌上明珠左迎迎,梦家长孙梦亦飞,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的一桩良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