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秦川想起自己破功时的情形,不正是天地二炁相互调和,人炁最为灵动的时候吗?
也难怪自己能够先人一步踏入炼气一层,原来是占据了天时地利。苦笑一声,暗嘲被烛燃隐瞒了好久。
自己一直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而烛燃也只是暗中提点,却没有过多解释,今日无意间想起这事儿,正好印证了心中所想。
“心眼”在这第一卷中来来回回研读了许多遍,生怕错漏半个字眼,见晨光已经明亮许多,想来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懒得梳洗一番,倒是直接掐诀,灵气一荡,顿时清爽了许多。
今日便是第二次早课,早课之后还要去祖师殿中祭拜扶鸾殿的先贤祖师。
收束心神回到现世,小走两步踏过高高的门槛,转身合上漆红的木质房门。
此处不过是暂居之地,扶鸾山是扶鸾殿主峰,寻常时候是不会住人的。当然,素师与梨月除外。
一正衣冠,小步走到书阁门前,向其中探首望去,果然,梨月早已在其中默诵经卷了。
她身前桌案上的典籍比之秦川案上的不知要厚实多少,心神专注之下并未发现秦川走来。
见其俏脸上一幅苦思冥想的专注模样,秦川并未打扰。昨日晕倒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也大多可以猜出来。
心中抛去杂念,再看案头上的典籍。
这书籍并不多么厚实,外表上也看不出什么内容,外皮上光溜溜的并没有书名。
翻看第一页,细读两句,顿时沉下心来。
这是一本丹道的基本经卷,讲的是地、风、水、火四大基本的炼丹炼药手法,注重药理相辅相成,阴阳平衡之道。
早在第二个鼎炉的乾坤化境之中,秦川与行止道人问道应道之时,便已经粗通阴阳变化,相生相克的道理。此时再一巩固,便如炉中温水缓起气泡,渐入佳境。
这炼丹一途,易学难精。
人贵为万物之灵,自然是将用道一事运用的炉火纯青了,那些传承下来的丹方经过千锤百炼,便是头猪,照着做,在材料充足的情况下也能有所得。
可是,丹方是死的,其他一切都是变化的。
丹材成色会有变化,丹炉品质会有影响,甚至天地中蕴含的灵气也会有所区别。
这便是专精炼丹一途最大的问题所在了。
所谓人道,也就是用道,往往浮于皮表。只有悟道之后才能透过肌理,成就一位丹道大能。
云根果,生长于万丈之上的高山上,可需要如春的气候,生长十年可入药。
水炼成玄阴,可入碧春丹。风炼成巽风,可入驱云丹...
在往下看去,并没有水炼、风炼的具体手法,而是点明其中变化。
虽然有些遗憾,总觉得不够尽兴,到底是底子过于浅薄。
自己在行止道人那里学来的,杂乱不成条理的或是不合时宜的内容也尽皆梳理一番,融会贯通。
等到遍阅全书,再细细揣摩一番,时间也不早了。
自己这两日来的经历确实太多了,不妨先梳理一番。
首先说到修为,刚刚突破到炼气一层不久,但已然稳固下来,下丹田中的尘气早就被磨的一干二净,日后不必再去过多地运行大周天。
下丹田的气旋还是异常弱小的,中心盘踞着一枚土不拉几,表面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的丹胚,心中隐约间已经知道其中妙处,但此时还用不上。
中丹田,也就是泥丸宫,自然是尘气阻塞。灵气远远避开,稍一触碰便会失去活性,好像生锈的刀刃。
上丹田中的云海,还不是自己现今需要注意的,为时尚早。
说完内中,再说一些外物。
玩意躺在怀里安然沉睡,也不知其上越积越厚的霜白是何物。好像自从他第一次醒来后,睡的越久,也就结的越厚。
底下里腹诽一番,若是给上足够的时间,会不会最后成了个球。
作为扶鸾殿的内门弟子,自己的丹道境界连入门也谈不上。
扶鸾也确实诡异,作为青山宗影响力超然的丹道一脉,竟然人才凋敝至此。梨月暂时是无法修炼的,自己更不要说了,只是个半吊子罢了。
青山宗有两个正统丹道主脉,其余者说是旁枝末节也不为过。这二者就是扶鸾殿与丹一阁。
丹一阁门徒广列,便是自己尚是记名弟子之时也时常听到旁人提起。反倒是扶鸾殿,好似超然于尘世。
就拿邢华举例。
邢华也算是青山宗老人了,竟然也是前两日第一次登上这扶鸾山,由此可见一斑。
还有一件不起眼的物件——听风令。
那日邢华贴在耳边的话还记在心中,其中听风令也是重中之重。这两日来的事情确实太多了,也并没有什么机会,但今日总归是有的吧。
说完外物,就要点明自己的信条了。
江蓠的死处处透着诡异,现在想来,寻常箭矢不会到了近前才会发出声响。玄妙的玄息尘诀同样来历神秘,这其中的藏着多少隐秘,心中并没有多少底。
回过神来,恰见梨月伸手而来,掌心托着一枚棕黄色的丹药。
“吃了吧,这是辟谷丹。师尊已经在祖师殿等候多时了,梨月还有要事,就不陪你去了。”
“你身上的那两柄木剑,拾掇好后就放在你房间内的床底下了,怕你没发现,提醒一声。”
话毕,便起身走了。
秦川见她走得急,也不在意,服下辟谷丹,体内热气自腹部起缓缓蔓延至全身,饥饿感顿消于无,今日一天也就不用进食了。
一正衣冠,离开书阁,合上房门,大踏步地往祖师殿走去。
还未近前,恰见一清瘦道人,低语与一小童说着什么,见其阴沉的脸色好像是在训斥,但碍于此地特殊,不敢发出太大声响。
秦川有意绕道,可那道人恰好看到了他。
“这就是秦川师侄吧,果然一表人才!”
那道人原本阴沉的脸色顿时融化开来,清癯的脸上多了些儒雅笑意,让人大生好感。
“我是你师伯,穹剑峰季旭道人是也,你称呼我为季师伯便可。”季旭好似见到秦川颇为欢喜,全然忘了一旁的小童。
“秦川拜见季旭师伯。”秦川本不想打断二人,此时被叫住,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前来。一脸正色地俯身一拜。
“师侄多礼了。今日是你正式拜师的日子,师伯两袖清风,也没有什么好送的,拿得出手的只有这枚剑符了。”
季旭轻拍腰间储物袋,取出一枚浑圆白玉,转手交给秦川。
不等秦川回绝,便听他说道。
“师侄不要忙着拒绝,你如今修为尚浅,这剑符妙用非常,刚好可以补足丹修修为不足时的疲软缺点。”
“平日里揣在怀中,危难之时可以保证性命无虞。”
“何况,炼丹一脉本就是与剑修一脉交好。而且,扶鸾可不像是丹一阁一般,不讲信誉。”
说完,冷哼一声,吓得那小童一个激灵。回首又含笑着点头,将剑符交于秦川,转身走了。
这一面冷一面热的,看得秦川一愣一愣的,心中直呼真实。
老道走了,剩下的那个小童望着秦川投来艳羡之色。靠上前来,许是脑子不好使,说出的话着实让人吓了一跳。
“不要看老道样貌长得不错,其实心眼坏得很!”
小童是个半大小子,年岁十三、四岁的样子,心思单纯,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让秦川扶额,兀自喟叹一番,这青山宗上的问题儿童还挺多的,这几天一连碰上了好几个。
雷压算一个,梨月算一个,再加上这小童。
要是秦川使个心眼,或是为了讨好季旭道人,将今日小童指点是非的话语挑落出来,怕是够他喝上一壶的。
有心不加理会,便想从其身旁快步走过,哪成想他继续道。“可怜我那王浩师弟,入门才一日,便被老道豢养的恶兽咬伤了。”
等等,秦川心神微动。“你说的王浩,是前两日刚刚入门之人吗?”
“是啊。怎么,你认得他?”童子面露疑惑,方才眼前人还兴致索然,怎么忽然又提起兴趣询问了。
“他前日刚刚入门,师尊见其仙缘不错,便收作童子,若是半年之期之内有所成就,便能晋升内门。”
“可惜了,昨日清晨送药时,被那恶兽所伤,当真可怜。”
“师尊为了替他疗伤,不知花了多少心思,如今还在炼丹室内调配丹药,索性今日便不来了。”
“我承了师命,来扶鸾献了贺词,贺礼。不想正欲离开时,碰上那老道,反咬我丹一阁一口,着实恼人。”
...
童子大吐心中苦水,也让秦川渐渐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事情的结果,往往是前因决定的。
这其中牵扯了扶鸾与丹一,甚至是整个宗门大环境中的小事件罢了。
扶鸾之所以超然于丹一之上,所凭借的并不是丹药的数量,而是质量。
丹一作为整个宗门的丹药后勤,供应了整个宗门的基础丹药供给,包括辟谷丹、纳气丹等基础丹药,数量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