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昭在林间晕倒后,许多不属于她的记忆大量涌入脑海。
现在是大周元和十八年,而她是平国公府顾家的二小姐顾宁昭,因自幼体弱多病,平国公府请来高人批命,称二小姐与府上风水不合,必须要送回顾家在冀州的老家,利用家族福泽养身体,否则活不过及笄之年。
于是顾宁昭就被孤零零地送到冀州待了五年,身边只有一个妈妈和两个丫鬟。
表面上看她是来冀州养病的,可顾家族人心知肚明,顾宁昭是被国公府放弃的那个,他们根本不关心她的身体,只是任凭她在冀州自生自灭罢了。
顾宁昭虽然名义上是国公府的小姐,可那些旁支的族姐族妹平日里对她肆意欺辱玩笑,她性子绵软,受了欺负也不敢还击,只能自己躲在被窝里偷偷哭。
光这样还不够,今天居然还有人想害死她?
回忆起马车上那两个人隐约的对话,还有麻袋上涂的引蛇药,分明是有人想要她“意外”中毒身亡,杀人灭口!
真正的顾宁昭,大概在被人打了一闷棍以后就香消玉殒了,这才有二十一世纪的她稀里糊涂穿过来,又因为湘西后人驱使毒物的本领,这才从蛇群中逃过一劫。
顾宁昭一睁眼就看到纪舒白,她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下意识地以为这是仇家在整蛊她,想也不想地出手。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冷着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纪舒白微微躬身,保持着被她锁喉的姿势,俊美无俦的脸上不慌不忙,似乎笃定了顾宁昭不会真的下杀手。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会害你呢?”他语气温和如常,淡色的唇瓣微微翘着,越发显得容色俊美如天人。
顾宁昭果然被他的脸恍了下神,甚至心跳都不受控制地快了一拍,她赶紧收敛心神,板起脸道:“少废话,老实交代,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被那些家伙追杀?”
现在她对这个陌生的世界两眼一抹黑,刚才不明情况,一时兴起救了这个漂亮得跟妖孽似的男人,还不知道会不会给原身惹上麻烦,不得不谨慎才行。
纪舒白微微蹙眉,为难地抿了下唇,低声道:“不能不说吗?”
他刻意压低的声音越发动听,仿佛山泉淙淙流过,摄人心魄。
“不能!”
顾宁昭哼了一声,小样的,跟她使美男计?
她扣着纪舒白脖颈的那只手突然下移,在他胸前几处大穴以复杂的手法画着什么,口中念着艰涩难懂的咒语。
纪舒白从没听过这种语言,一时没回过神来,等顾宁昭念完,他才意识到自己身体内部突然有种难以忍受的麻痒之意,正沿着全身各处经脉游走,那叫一个酸爽!
“你!你做了什么?”纪舒白再也绷不住,撕下了那张温文尔雅用来骗小姑娘百试百灵的面具,露出了高冷寡淡的真面目来,咬牙切齿地瞪着顾宁昭,“你给我下了什么药?赶紧停下来!”
浑身又麻又痒,这种抓心挠肝的感觉简直是太难受了!
顾宁昭得意洋洋地坐起来,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纪舒白眉头乱跳竭力忍耐的样子,开心极了。
“姑奶奶今天就教你个道理——长辈问你话的时候,有什么说什么,不要转移话题,否则我会生气的哟。”
她上辈子活了二十八岁,眼前这小帅哥最多不超过二十,她充一充长辈的款儿怎么啦?在湘西寨子里,还有三四十岁的族人,也要恭恭敬敬喊她一声祖师奶奶呢。
出门巡查回来的护卫一进门就看到这一幕,顿时冲上来用剑指着顾宁昭。
“你你你对我们主子做了什么!”
护卫一边说一边紧张地看着四周,生怕像刚才那样再冒出许多蛇虫鼠蚁来。
“要不是我们主子好心把你带过来,你现在还躺在林子里吹冷风呢!真是好心没好报!”
顾宁昭听得一乐,“要不是姑奶奶刚才小小地露了一手,你们俩的尸体现在就躺在林子里吹冷风了,到底是谁好心没好报啊?把剑放下!谁给你的胆子敢这样指着我?”
说完,她又悠悠看向忍得满头大汗的纪舒白,不紧不慢道:“放心吧,死不了的,你刚刚被人下了毒烟,我替你调理调理,痒过这一阵就好了。哎,我可真是个美丽又善良的仙女啊。”
纪舒白闻言一怔,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他以为她是给他下了毒,没想到她是在救他?
然而顾宁昭接下来说的话,却又让他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