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真气太弱,但身手敏捷。等那东西安然入袋,对方还想要就只能明抢了。这毕竟是宋家的玄市,真的是两方斗殴,庄家面子上也不好看,会有人出手阻止。
那锦衣少年也是面色一变,他正要出手,却看到勾猪的手虽然极速抓去,目标却不是那颗半焦的种子,而是抓向那个有一万枚纯阳丹的仙荷。他不由得一声冷笑:
“算你识相。”
不料他话音未落,勾猪的伸出的妙手在空中一折,在那地上一抹,那颗焦黑的种子已经消失不见,而仙荷却还在原处。
少年似乎吃了一惊,但转眼又是一声冷哼:“找死!”
他正要出手,旁边的绸衣老头已经移形换影一般到了勾猪的身侧,右掌闪电一般伸出,那手掌瞬间变得五指通红明亮,带着一股热风,变掌为抓,直抓勾猪的肩头。
少年不再出手。他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当场拿走。看看眼前这个瘦骨嶙峋、容貌猥琐的翠玉宫弟子,他与之交手都是自降身份。
这人确实有一点小聪明,竟然伸手时还晃了一个假动作将他骗过。但小聪明的人也往往就死在自己的小聪明上。
他身边这个老头高出对方太多,将此人弄死和踩死一只蚂蚁根本没有区别。就算另加上一共九只翠玉宫的小强,结局也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只要将勾猪肩头关节一卸,手掌一松,那颗种子自然会从他掌心掉出。
闪过来的老人全身如有一个罩子,封闭了真气的威压,勾猪根本感觉不出他的境界。
那老者唯有手掌处真气涌动,如一团烈火,热浪逼人。这一抓要是抓到他的肩上,离火真气入体,必有内伤,而且当时不会发作,但后患无穷,勾猪很可能这辈子就没法再修道了。
老者不想当场把他打成重伤和翠玉宫结仇,但也不想轻易放过他。给他留下一道阴毒的内伤,让他终身受用却又有苦难言才是最好。
但偏偏老者的手指离他还剩半尺,却忽然感觉小臂被一股强力制住了。
这股莫名之力犹如一条蟒蛇,将老者的手臂死死缠住。他猛力前抓,到了离勾猪还有一寸的地方,却是死都动不了了。
“这是什么术法,这个人……”老头有点瞠目结舌,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这个人难道能隐藏自己的实力?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眼前这个削瘦的年轻人在他的面前,通体如同透明。他的神识扫过对方全身各处,只有筑基一重中期的实力,绝无一星半点的神妙之处。
其实如果连菱的修罗兰还在他体内,纵然修罗兰能隐藏自己,这老者也能发现勾猪身体里细微的异常。
但偏偏此刻修罗兰并不在他身体中。而是缠住了这老头的右手。
“难道他竟然有什么秘法,能以强力的真气护体,而我竟然连真气的成分都感觉不出?”老者心中大惧。凡事失去了逻辑,最容易让人恐慌。
这时他忽然意识到,缠住他的手臂的并非是某种真气,而是一种实实在在的东西。看似虚无的空间中,存在某个坚韧的实体,只是,他竟然看不见!
他已经多年来没有遇到过如此险境了。江湖上一些隐形、幻术之类有些属于阴阳遁术也有属于魂术的。大多数情况下他遇到还并不惧怕。
一般玄门术法发动,无论如何隐匿,都无法避免真气的波动。气随神动,以他的神识之力,对对方真气的波动和神识的存在不可能完全不察觉。
但连菱的隐形之术是修罗兰的天然本能,根本就不需要真气催动。所以她平心静气站在一旁不出手时,老者的神识还真无法感觉到她。
她从掌心放出修罗兰手,体内青木真气就不得已运转,只是老者此时运起赤火爪直袭勾猪而去,心神全放在勾猪身上,遇到阻碍也以为是对方的护体真气,根本没有想到旁边还有一个隐藏的绝世高手。
等他感觉到身前一股强大的青木真气,连菱的修罗兰手已经瞬间消失,收回自己体内。她又一次进入静默,神与气全部平息。就如石沉大海,再度消失不见了。
赤火老者内心再度震撼。这股青木真气是翠玉宫一脉无疑,但绝对不是来自眼前这个刚入门的鱼腩小子。翠玉宫竟然有个隐形高手在旁,而且对方不出手,他就无法感知对方的存在,更无法知道自己的深浅。
他也是混迹江湖多年,并非没有遇到过这样的辣手。如果对方善于隐匿,那最好的办法就是一交上手就绝不要停歇。缠斗时波动的神与气会不断暴露对方的存在,眼睛能不能看见就不重要了。
但现在他不能这样。他的使命是保护他的主子平安。如果他陷入缠斗,少主的安危谁来保证?谁知道翠玉宫有没有埋伏其他的高手在旁?
他果断往后一退,挡在了锦衣少年的身前,展开神识。隐藏的对手他虽然看不见,但无论对方是走动还是出招,他都能有所感觉。
锦衣少年目瞪口呆。老者是他手上最大的王牌,竟然面对一个筑基一重的鱼腩只一招就退了?而且还变成了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
老头面对主子的怒气,嘴唇微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用的是唇语:
“对方有高手潜伏在旁。少主万金之体,老奴万死不敢有分毫之失。”
少年双目圆瞪,显然心中不爽。他也用唇语回复:“难道就这么算了?我的万火雷霆罩,缺的就是一棵雷玄木,这么多年你们连一颗种子都找不到!好不容易我这么好的气运来了,你竟然连几个筑基修士都拿不下来?”
听了这一句,这老者也是颇感无奈。这雷玄木不比一般的天材地宝。如果只是长在人迹罕至之处,就算是刀山火海,为了他的主子,他也会去闯一闯。
玄铁木四处都是,偏偏雷击是可遇而不可求。他曾命人在夏季雷多之处种植了大片的玄铁木,苦苦守候了五年之久,结果一次雷击树梢都没有等到,更别提击中种子了。
但这一次,以他的神识之力强行进入这颗半焦的玄铁木种,他已经从中感觉到了明显的雷霆之气。踏破铁鞋无觅处,撞见全不费功夫。他没有想到会在这次微服南巡的路上碰到。
多年辛苦,他当然不会放弃。
“江南不是中原,是云王的地盘。如果现在把事情搞大,少主身份暴露就不好了。但不用着急,既然东西已经在这里,威逼利诱,何必担心拿不到手,只是要找个合适的机会。”
“我不喜欢夜长梦多。”
“放心,少主子先退,让老奴召集人手,有所准备,明早天亮之前就把东西拿到手。”
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唇语,也是勾猪做贼时的必修课程之一!
唇语并非是一种特殊的语言,和一般的说话并没有区别,只是喉中不出气不发声,只有嘴唇微动而已。
懂唇语的人只要看着对方的嘴唇就知道说了什么。而不懂唇语的人则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么细微的动作。
一些做贼的高手能从远处“窃听“到别人的交谈。他靠的是眼力,看到别人嘴唇在动,就知道对方在说什么。无论环境如何嘈杂,都丝毫没有影响。
“这是个什么纨绔,这么不依不饶……”勾猪心中暗想,真是纠结这个烫手的种子到底要还是不要了。
他正要和连菱商量一下,却发现圣女已经消失不见,回到自己的脖子里再度沉睡了。
“怂恿我惹了事,她竟然就躲起来了……”
连菱一旦陷入沉睡,勾猪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唤醒她。
转眼之间,那老者以及少年,还有他们身边的几个壮汉,连同地上一万枚纯阳丹的钱袋,都消失不见了。
四周的翠玉宫诸人,心中都难免一阵热血沸腾。
果然翠玉宫名宗大派的名头不是盖的,这么看似气势汹汹的对手,居然只出了一招就知难而退!
“这废物老头竟然说和宫主认识?”
“吓唬人的吧。江湖上靠吹牛糊弄人的不要太多了。”
“我还真差点被吓住了。早知如此,刚刚我就给他一剑,让他知道我穿云剑的厉害。”
“穿云剑只是入门剑法而已,你不出还行,一出手就露陷!”
巫瑕倒是很罕见地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呆呆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勾猪。这个人和她之前的理解已经大不一样了。
之前她只是把这个人当作一个临时的挡箭牌。他记忆超群,那也只不过偶然天生的技能,这种东西对她来说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如果说天生有用的话,最好是像宋如海那样,身材高大,玉树临风……
但刚刚这一瞬间,在对手强烈威压之下,勾猪还能安然地“顺”走地上的玄铁木种子,这一瞬间的勇气,倒是真正地震撼了她。
这或许不止是勇气,是英雄气概!周围一圈的同师兄弟,当时可没有一个敢出大气的。勾猪那猥琐的形象,一下子高大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