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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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朝末年,战乱四起。

  七月盛夏,夕阳西下。

  千湖之省的东部,七省通衢的梅城。

  湖泊遍布,山水相连绵延不绝。

  梅城荒郊野外的某处群山之前,一撮撮凸起的泥块被烈日暴晒的如同铁疙瘩一样坚硬,

  铺满了狭窄的乡间小路,残留着被暴雨侵袭的痕迹。

  在这条不足半丈宽的泥巴路上,此时正穿梭着一匹匹高大的骏马,鬃毛乌黑。

  “驾驾....”,一声声急促的赶马声,在燥热而沉闷的山间回荡不息。

  这条泥泞小路通向群山深处,一侧是险峻的高山,另一侧是百余丈深的山谷,而前方则是一处急转弯。

  在这条唯一的进山路上,除了这队人马外,还有一位脚步轻盈的灰衣青年。

  青年名为柳回峰,身材普通,相貌平平,时年二十岁。

  但是被太阳晒得黄黑的肌肤,让他看起来要比同龄人成熟的多。

  骏马扬长而去,激起一大片灰黄的尘土。

  柳回峰不禁眉头微微一皱,缓下脚步,等这阵灰尘散去。

  “这已经是今天遇到的第八批人马了,中元节还没到,怎么今年城里城外的老爷们来的这么早?而且这数量也比往年要多了不少!”

  柳回峰颇有些不解的喃喃自语道。

  尘埃落定之后,那群人马已经转过弯没了踪影,柳回峰拍了拍头发上沾着的灰尘,就迈开了步子。

  然而没走多久,就在他步入弯道时,前方就传来一阵短促的急停声。

  “吁.....”

  柳回峰下意识的避开在一旁,免得被那边的人马撞到,毕竟这山路弯道又急又窄,一不小心就容易出事。

  下一刻,从弯道的另一侧就跃出一匹乌黑骏马,坐在马上的是一位方脸中年人。

  中年人面色肃然,身上穿着墨绿色的锦绣长袍,看起来是个有身份的达官贵人。

  这名方脸中年人一眼就扫到了站在一旁的柳回峰,

  方脸中年人没有下马,笔挺的腰板稍稍前倾,缓缓的开口问道,声音清晰而厚重。

  “这位小兄弟,你是这片山里的人?”

  柳回峰点了点头,心里起了一丝提防之意。

  当前天下不太平,兵荒马乱,时局动荡,想要出行平安,就不得不多长一个心眼。

  于是他没有多回答,而是很谨慎的回道:“是,请问先生您是....?”

  “府城来这里公干。”方脸中年人没多说什么,从怀里口袋里摸出一块巴掌大的碟文在柳回峰眼前一晃而过。

  “原来是吃官家饭的。”柳回峰心中默念道。

  “小兄弟,你既然是这山里的人,对山里的道路情况应该很清楚,怎么前方分出了五条岔路,而地图上面只有两条路?你看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

  方脸中年人从怀中摸出一张折叠的地图递给了柳回峰,

  柳回峰接过来地图,展开一看,心中顿时就清楚了。

  虽然这张地图纸是新的,但是上面的地图却是标着几十年前的年号。

  沿用的乃是以前的地图志记,几十年都没有更新重绘过。

  “大人,您的这张地图太老了,这些年山里的路况变了很多。在三四十年前,原本山里只有两条路,一条通向西山山上西山寺,一条通向山下原先的柳家村,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我柳家村搬到了山的这边。现在前面的五条路一条通向西山寺,一条通向柳家村遗址,一条路通向现在的柳家村,还有一条路通向东山苦竹林东山寺,最后一条路通向紫云山紫云寺。”

  柳回峰指着地图比划着说道。

  “原来如此,我这次正要去柳家村,柳兄弟过来给我带路。”

  方脸中年人不容置否的说道,说完就驾马掉头。

  又朝着柳回峰挥了挥手,示意柳回峰跟上。

  柳回峰无法拒绝,毕竟当前世道如此,官老爷一般人是惹不起的。

  再加上他现在也的确是要回村。于是就没有多说什么,默默的跟上去。

  柳回峰自幼走惯了山路,体质极佳,就是十里山路,翻山越岭不喘气的那种。

  他脚步很快,尽管方脸中年人骑着马,柳回峰依旧没有落后。

  当柳回峰到达进山口处时,额头上才蒙着一丝丝热气,连汗水都没有。

  山口处比较宽敞,前方绕山分出五条仅有半丈宽的山路。

  空地上一侧搭建着一座草亭,虽然有些破败,但也能勉强遮日挡雨。

  而草亭中早就有一名苍髯老者在坐着休息,

  旁边还守候着两名壮汉,看起来他已经等候多时了。

  马匹都延道笔直的站成一排,在粗重的喘息着。

  方脸中年人利索的下了马走进凉亭,和亭子中的苍髯老者一番交流后。

  就转头冲着站在远处的柳回峰招手,让柳回峰过去。

  柳回峰无奈的走上去,扫了一眼亭子中那名苍髯老者,就乖乖的站好,听候吩咐。

  现在是盛夏三伏天,可这苍髯老者却穿着厚重的长袍,这让柳回峰感到有些无语。

  但比起这,更让柳回峰感到诧异的是。

  居然有一丝丝阴凉之意从苍髯老者身上散发出来,让站在亭子外的柳回峰倍感清爽。

  方脸中年人扭头对着柳回峰说道:“柳兄弟,把你知道的有关于西山的事全都如实说出来,不得有所隐瞒。”

  方脸中年人一脸严肃的样子,话语中夹杂着一丝丝警告的意思,让柳回峰感觉有些不舒服。

  柳回峰勉强着点点头,开口说道:

  “这片西山范围内目前就只有柳家村,大约有四五百户人家,千余人。”

  “西山主峰之上有西山寺,钟楼鼓楼大雄宝殿等有近百余间,名气很大。始建于唐朝,经常有达官贵人前来观光拜佛。”

  “西山寺本来是直属于府城打理的,但是这些年战乱不止,州府一直没有派人过来交接,因此最近几十年西山寺都是自求营生。”

  “西山寺下有一条绕寺大河,称作清心河,柳家村和寺庙中人都在清心河取水。”

  “每年中元节前后是清心河的汛期,会有山洪暴发,老人们都说是河中有水鬼在作祟,千万不要在河边逗留......”

  柳回峰一口气说了半炷香的时间,直到口干舌燥的时候。

  方脸中年人才若有所思的朝他挥手示意停下,随即就是一阵低声的商议。

  柳回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心里丝毫没有放松。

  他到现在还不清楚这群官人究竟意欲何为。

  “时候不早,可以上路了,带我们去柳家村!”方脸中年人冲着柳回峰严肃的说道。

  柳回峰无奈的深吸口气,没有多说什么。

  正欲走上前领路时,从前方的一条山路中悠悠的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呼号声。

  这阵呼号声由远及近,不过片刻就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嘹亮的涌入到柳回峰等人的耳中。

  然而就在柳回峰一字一句的听清楚后,不由得浑身一颤,面色大变,不敢继续踏步前行。

  侧头一看,亭子里的方脸中年人和苍髯老者的脸色也瞬间变得严肃起来,显然他们也是知道这阵呼号声的来历。

  “天谴魔军杀不平!”

  “不平人杀不平人!”

  “不平人杀不平者!”

  “杀尽不平方太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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